第62章 火烧神庙

    整个神庙的装饰布局与原来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给梅侠雕了脸、刻了衣，还在前面摆放了香炉、花钵、木鱼、功德箱等物。

    就这点变化，竟然引得整个燕城的人来顶礼膜拜。

    有人也注意到了梅冰卿的与众不同，但他们不敢在神祇面前说三道四、轻举妄动，所以，心中觉得奇怪，也都只低眉敛目。虽口中念念有词，但也似是在念经赌咒一般。

    从神庙出来，老牛还止不住朝后看去，他太想让梅神立即显灵把他变回人形。

    储世俊站在正门不远处的石狮子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从梅神庙里出来的梅冰卿，眉眼之间，别有深味。梅冰卿看见他嘴角的八字胡不觉心烦，于是，牵牛低头而走。储世俊远远地喊住他，道：“哟，梅大侠今天竟然也来拜神？不知为那功德箱进献多少银两，更不知你所求何事，为何人而求！”梅冰卿见不得他这样盛气凌人的样子，反唇相讥道：“你好心机，竟然化坊为庙，聚敛钱财，百姓打渔、种田，都得为国家捐税，也不知储坊主为国家捐赠银两几何、香油多少！”储世俊听他拿官家说事，不由心生敬畏，忙缓了脸色、变了口吻，道：“梅大侠说笑了！”梅冰卿道：“我姓金，你忘了么？”储世俊一愣，搜记了一下，还真不知他到底姓什么，姓金也好，姓梅也罢，反正，非敌亦非友，日后交往也绝不会多。又心想：管他姓什么，他说姓金那就姓金。于是，堆了张笑脸，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像是招呼老熟人，伪装热情地说道：“你怎么就走？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梅冰卿对他本来就不怀好感，理都懒得理他，只管牵了牛朝前走。储世俊跟过来，道：“上次你与大蛇扑灭了大火，丐众还想感谢你呢！”梅冰卿淡淡道：“是那大蛇扑灭的火，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别不是把我也当做了什么妖神鬼怪吧？”储世俊道：“难道你不够神吗？”说话间，眼睛往梅冰卿身上瞅，像要把他看穿一般。梅冰卿白了他一眼，然后，又仔细打量起他来。发现他打扮不同平素，衣着讲究了些，衣服料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货，那站姿也表现得有些趾高气扬。储世俊被他这么一瞪，先是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于是又稍稍改变了一下动作，道：“你不神，那谁是神？”梅冰卿冷哼一声，揶揄道：“如果我是神，那你就是魔。你如果不是魔，又怎会把柳晓儿掳到此处？你眼中除了色，还有财，你把人们对梅侠的信任当做敛财的机会，这是神所不能做的事。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呢？”

    老牛听罢，打了个响鼻。储世俊干笑笑，指着老牛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牛了？牛又不能吸来燕洛江的水，帮我灭火。”梅冰卿道：“看来，你是想让你的梅神庙，再烧一把火啊！”想起连日来心烦心躁不知所因，今天见着了梅神庙，方知是储世俊招来凡夫俗子、信徒香客，在参拜刻了他脸相的梅神，他心里一反感，就起了惩罚他的冲动，于是，把话说出了口。储世俊虽不能验证上次梅侠坊免遭火烧是否与他有关，但心中有种预感，如果真有人起了这样的意念，那梅神庙起火被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了，现在那里每天燃香焚纸，本就是个易燃易烧的场所，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引发火灾。于是忙说：“别、别！看我这臭嘴，连话也说不囫囵了，如果我行差踏错，还请金公子海涵！”

    梅冰卿听了，也没理他，仍自对老牛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造庙之人，如此不堪，怎能企望他造的神像保佑人呢？”老牛点了点头，似是赞同梅冰卿所说之话。储世俊见那老牛似有人灵，于是道：“金公子素喜救人性命，为何不为这老牛解除心中之苦？”梅冰卿道：“别人有的本事，你储坊主皆有，又何必拿神像助势呢？”说罢，牵着老牛就要走。正在此时，有一个人风风火火跑来，指着梅冰卿，大声呵问道：“站住！你那大蛇呢？你那大蛇吞吃了我妹妹，我还没找它算账呢！”梅冰卿一看来人，正是那被大蛇吃掉的女人的哥哥。看来，这人是来向他索命的。果不其然，简赤真拿出长刀，指向梅冰卿道：“你快快告诉我那大蛇的去处，否则，我先杀了你再说。”那老牛听了，不觉有些害怕，就往后退了一步。那简赤真又道：“这老牛碍事，我先杀了它！”

    老牛吓得大声道：“别杀我！”老牛说了人话，简赤真又道：“看、看，又来了个怪物！指不定，这牛就是那蛇变的呢，我先砍死它再说！”储世俊才要阻止，老牛已挣脱绳索，朝那梅神庙跑去。他跑，简赤真就追。追着追着就傻眼了，那老牛竟然用角顶翻了焚纸炉，使那冒着火星的纸灰撒得到处都是，不仅如此，他还把那香烛台和盛着香油的铜镬给拱翻了，如此一来，火点着了油，油点着了香客撒落在地上的纸，纸又点着了庙里挂着的经幡，如此一来，大火就燃起来了。

    “起火啦！起火啦！”朝拜的人们尖叫起来，纷纷朝外奔跑着，你推我、我搡你，只顾自己逃命，哪管别人死活！逃着逃着，其中有一部分人就变成了老鼠，从别人的脚下溜走了，有一部分人变成了鸟，从别人头顶飞走了。

    储世俊慌了神，道：“这火害我！大庙起火，今后谁人还来烧香？”于是大呼丐众前来救火。丐众闻讯，赶紧从各工地赶来，拿着桶子、盆子去池塘打水，怎知，那池塘此时已干涸见底，无水可取。听丐众一片哀嚎，储世俊大呼“不好”。见那简赤真从火海奔出，便迎上去，气急败坏地抓了他的衣领，朝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两巴掌。简赤真满脸灰黑，红着眼睛，大呼道：“这事真是邪门，不怪我呀！”储世俊道：“不怪你，那该怪谁！我该一刀杀了你！”简赤真指着泰然不动的梅冰卿，怒吼道：“你为何不杀了他？那头怪牛可是他牵来的啊！”梅冰卿听了，也不恼。

    见那牛从火中奔来，储世俊和简赤真做出要围杀它的架势，那牛也不怕，伸出牛角就朝二人撞过去。储世俊这时暗中用了功法，欲置那牛于死地，梅冰卿早已参透端倪，也暗中往那牛身上支力，使储世俊毒算没能得逞。二人被牛掀翻在地，坐起欲再次发起攻击，却见梅冰卿牵了那牛，理也不理他们，朝外走去。

    梅神庙的火势是控制不住了，丐众哭天抢地，纷纷哭道：“总以为从此可以倚仗这庙营生，不再行乞，却没承想，这庙烧了，断了生路，今后又要行乞，这命怎么就改变不了呢？”储世俊叹了口气，指着简赤真道：“谁叫你惹那头牛的？”简赤真道：“那哪是牛，分明是妖，哪里有牛说人话的？”储世俊道：“这世道，说人话的牲畜还少吗？再说了，你没看到很多人变成异类，不是飞就是爬的，冲出火海了么？”简赤真哭丧着脸道：“你不是说梅神灵验吗？这次他怎么没显灵了？我看啊，今后怕是没人会信奉梅神了！”储世俊道：“都怪你！”

    冲出来的人们却说，不是梅神不显灵，是有人冲撞了梅神，梅神动怒了。简赤真听了这话，默然无语，悄悄开溜了。

    待大火渐熄，众人散去，丐众来到梅神庙清理残留物品。一切皆化为灰烬，唯有梅神雕像未倒，只是，脸上五官已经烧去，成了黑乎乎的一片。众人看了大惊，开始相信那些乡民刚才所说的话。储世俊见了，却仰天大笑三声，跪在梅神像前，大声道：“只要梅神像还在，这庙就可以重修，梅神佑我丐坊！”话刚说完，梅神像就摇了摇，众人忙把他拉开，那像就倒下来，重重地摔在地，瞬间支离破碎。

    众人面面相觑。那片废墟上顿时一片死寂。不知何时，有人大呼：“看，池塘里又有很深的水了呀！”储世俊一听，急忙朝池塘跑去，果见那里水平如镜，荷叶田田，鱼游花间。众人也皆赶来，议论不已：“真是怪事啊！那边起火，这边水就没了；那边火熄了，这边水倒又涨起来了！这事真够邪门啊！”储世俊东看看西望望，忽然又大笑起来，众人问他笑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