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街道药店门外,陆尧站在台阶上对着玻璃门仔细看了看自己额头上的伤,处理的及时,现在看上去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本来想瞒着姐姐,但是她消息未免太灵,知道的特别及时,他刚买完药就接到电话让他在原地等着。
陆尧看到玻璃里林侨言走过来的身影,转身走下台阶,“姐。”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额头的伤,见到他便开口问,“你爸砸的?”
陆尧没什么反应,回答说,“没事,不疼。”
林侨言转身就走,陆尧知道她要去哪里,两步上前拉住她挡住去路,认真说,“姐,真没事。”
他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站在她跟前个子已经是比她高了。林侨言只觉得胸口沉郁着透不过气,心肺比生气更让人压着疼。
陆尧不想让林侨言去找他们,他们也根本不配让姐姐去争什么。
林侨言看着他,不容拒绝地告诉他,“陆尧,你搬出来。我在湖苑的住处离你学校近,你搬去那里。”
她之前就和他说过,让他搬去那边的空房子,但他拒绝了。陆尧知道姐姐对他好,所以更不愿意给她添麻烦。
林侨言和他说,“你不会给我添麻烦,我也不怕你惹麻烦,我愿意管你。陆尧,你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做无谓的牺牲和浪费。为脱离那个家庭,我的一切资源你都可以利用,反正你以后会回报我,对不对?”
她看陆尧,许多时候都像看到自己。他成绩很好,但陆兴华不想花钱给他读书。因为他现在有自己的儿女,不想在他身上有任何投资。甚至巴不得陆尧赶紧出去打工,以至索取。
陆尧的母亲是她姑姑。
在陆尧还没升初中的时候,他父母离婚,后来各自组建了家庭,生了孩子。听说是他妈妈出轨,陆兴华还带陆尧做过亲子鉴定。
家庭的悲哀,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一个家庭散的很容易,毁掉一个孩子也很容易。
她曾经见过陆尧看他爸爸的眼神,死寂冷漠,深刻到平淡的绝望。他说,你不如打死我。
血缘关系对有些人来说就像是刻在骨血里的诅咒,除了带来不可断绝的痛苦之外,毫无用处。
陆尧这次没有拒绝。
他问,“姐,是苏叔叔给你打电话的吗。”
苏叔叔今天在他家吃饭,也不小心让他目睹了一场不小的闹剧。
“嗯。”
林侨言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你这处理的太粗糙了,留疤怎么办,不好看了。”
“男人留条疤怎么了,性感。”
陆尧不在意地插兜,林侨言拍了下他脑袋,“你什么你就男人,十八岁都不到的小屁孩。”
“你怎么还瞧不起人了。”陆尧不乐意地皱眉,“我不帅吗。”
林侨言懒得搭理他,“吃晚饭没有,带你去吃饭。”
“不吃,你说我帅不帅。”
他不知怎么越长大就变得越痞气,看着像是个很会打架的差生,哪里看得出来是次次考年级第一的好学生。
林侨言忽略他后半句,转身去路边开车,“那我带你去湖苑看看住的地方,看看缺什么给你买回来。”
陆尧不依不饶地跟上,在她身边唠叨个不停,“姓林的,你什么态度。我问你呢,你说啊,我不帅吗难道”
–
林侨言带着陆尧去了超市,买了些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还有水果。总之能买的都买了,暂时想不到还缺什么。
之后顺便带他吃了晚饭,重新带他去医院处理了伤口。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想了想还是开车去了银座。
许晚清旅游回来之后一直找她,但她都没时间。放了她好几次鸽子,这次再不去,恐怕要受到她绝交的威胁。
许晚清给她发过来的位置也是a区,上回程闻锦带她来过,所以不难找。
许晚清在楼下接她,她跑过来抱住她,撞的两个人都险些摔倒。
“我想死你了侨侨。”许晚清亲了口她的脸,“侨侨侨侨——”
“走开走开。”林侨言嫌弃地推开她,许晚清不依地挽着她的手,抱怨个不停,“你好冷漠,我回来也没有去接我,一直约你也约不到。见面你还我脸色看”
“我错了。”林侨言伸手揽过她的肩,敷衍地说,“我也想你。”
“我才不信。你等着吧,你迟早都要失去我的。”许晚清带着她上楼,悄悄告诉她,“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野男人身上了。”
林侨言抬了抬眉,“你不是刚回来吗,就有野男人了?”
“你懂什么,crush无处不在。”
“还是上回你说过的那个医生?”
许晚清亮着眼睛点头,“是他是他!”
她笑着贴在她耳边小声道,“那祝你成功。”
许晚清捂着脸笑,牵着她赶紧走。
“你放心侨侨,今天在的都是好朋友,没有别人。你不会不自在的。”
到了楼上,林侨言想说什么,被手机打断。高婕打电话过来,她刚想接,许晚清就一把夺了过去。
“你答应今天晚上陪我玩的。”
林侨言笑道,“我就接个电话,不走。”
“要是公司有事你肯定立马就走。”许晚清不把手机还给她。
“我真的就接个电话,两分钟。”林侨言伸手到她身后去,将手机从她手上拿过来,保证道,“绝对不走。”
许晚清哼了声,就站在这里看着她。
身后有人过来喊她,是宋知意,她怀里抱着两瓶酒,“晚清,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过去?言总呢?”
“她接电话去了,我在这守着呢。怕她接到公司的电话就跑了。”
宋知意感慨道,“言总好忙啊。”
“可不是,要不然怎么坐到这个位置。”许晚清说起林侨言总是隐隐骄傲,她对宋知意说,“你先过去吧,我们很快就来。”
“好。”
林侨言接完电话回来,还真是两分钟。
她跟着许晚清过去扫了一圈,还真都是熟人。
秦知遇见到她就笑道,“言总,又见面了。”
“你们见过?”许晚清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林侨言说,“见过一次。”
“那沈总呢?”
沈榷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
她听到沈榷说,“我和言总见过可不止一次。”
“我想也是。”许晚清说着,跑过去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对林侨言说,“那梁医生你肯定不认识。”
梁医生?
看来这就是许晚清和她提过的那位,去了趟医院就一见钟情的医生。
温润安心的气质,带着不算太疏离的谦逊和文气。
他们的圈子里居然有这么正经的朋友。
梁泽深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名正言顺的家族企业继承人,但人家有自己的理想,从一开始就和家里作对,弃商从医。
这么看上去和他们确实格格不入。
秦知遇是告诉他今晚只有几个好朋友一起,他才愿意来的。毕竟也许久未见。
沈榷对他有特别的好感,说不上来。或许是他从一而终对自己理想的坚持,这般无顾后的进前足够让人钦羡。
“梁泽深。”他说话声音都很斯文。
她回握他的手,“林侨言。”
握手术刀的手就是不一样,林侨言多看了两眼。忽然想到,沈榷的手也有着艺术般的漂亮。
“一直都只听说过言总的名字,今天终于见到了。名不虚传。”
林侨言笑了笑,“恭维的话听了不少,梁医生说的最让人不好意思。”
许晚清许多时候都想把她家侨侨的脑子借过来用用,说话总是这么好听。她要是有她这么会说,都不愁和梁医生没话说了。
沈榷坐在沙发上,宋知意在他左侧的单人位置。梁医生给她让了位置,她坐在沈榷右边。
“言总。”宋知意和她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林侨言看向她,“宋小姐这么漂亮,当然记得。”
她忍不住笑,“言总你太会说话了,简直和三哥一样。”
沈榷?
他那是会对女孩子说好听的话。
“侨侨,我们刚才在打麻将呢。”许晚清整理麻将桌,“我输得好惨。”
“言总玩不玩?”秦知遇问她。
林侨言摇头道,“我不会。”
他们玩的很小迷你麻将桌,小巧可爱地摆在桌上。她看了看说,“我只知道碰,杠,吃,胡。但也不知道怎么胡。”
梁医生笑了声,“和我一样。我是被晚清教会的。”
林侨言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晚晚,你怎么不教教我?”
“我我”许晚清一瞬结巴,“你总是没时间搭理我,也不出门和我玩,我怎么教你!”
“其实不难。”梁医生解围道,“言总这么聪明,看两遍就会了。”
“好啊。”
林侨言坐在那儿看他们玩,沈榷在看宋知意的牌。她小声和沈榷咬耳朵,许晚清拍桌警告他们不许作弊。
宋知意撒娇说,“没有作弊嘛。”
她这边可以看见梁医生的牌,他的手拿麻将也格外赏心悦目。
秦知遇吃牌,她也看不懂为什么吃。
再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说听牌。
林侨言问,“听牌是什么意思?”
“他再摸到最后一张有用的牌就可以胡了。”沈榷解释道。
秦知遇看向她,“言总帮我拿一张看看。没摸过牌的手有灵气。”
林侨言看了看一边堆好的麻将,不知道从该拿哪张。沈榷牵着她的手过去,“这张。”
她翻过来,“四万。”
“胡了。”秦知遇把自己的牌翻下来。
“啊,侨侨!”
许晚清遗憾地抱怨,“我也快能听牌了!”
“又输了。”宋知意也可惜,她把麻将打乱,“再来再来。言总下一把要帮我摸牌。”
“好啊。”
林侨言看的有趣,他们输赢的筹码是暂拿扑克牌代替。秦知遇手边已经是厚厚的一叠。
他们洗牌的时候她捡了一边的骰子玩,开始的让她掷,她扔了三。
宋知意这把让沈榷帮他打,让林侨言帮她摸牌。最后把刚才输的赢了回来,于是今晚的牌桌上只剩许晚清输的不依不饶。
散的时候已经很晚,大概已经过了十二点。
今晚只有秦知遇和沈榷没有喝酒。
秦知遇说,“我和宋小姐顺路,正好送她。梁医生喝了酒不能开车,也跟我走吧。”
他问许晚清,“你呢晚清,要不要我送你?”
“要的要的。”当然要,梁医生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那就麻烦沈总送侨侨回去。”许晚清干脆地把她卖掉。
沈榷说,“好。”
宋知意和他拥抱分别,“那我们就先走了。”
“言总,再见。”她娇俏地和她挥手,林侨言也笑着朝她挥挥手,“再见。”
他们走了之后,夜晚的路边就只剩她和沈榷。街道尚不寐,林侨言漫不经意地看向他,知书达礼地道别,“我不用送也可以,沈总慢走。”
她还是喝醉的时候比较可爱。
沈榷没应声,在她经过身侧的时候伸手将人拽了回来。
林侨言被他搂着腰,也没挣扎。她素来不喜欢违背自己,她不愿抗拒他,所以遵从。
“这么晚,放你自己回去我成什么人了?”
沈榷垂眸瞧着她,抬手撩她的头发,指尖绕过两圈,像作茧自缚着搏动的心脏,“言总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林侨言顺其自然地环住他的腰,望着他散漫道,“大晚上的,三哥说这么火热的话,怪让人误会的。人家也没看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传出去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指尖没入她长发,给人要俯身亲吻的错觉。“你想看,随时都可以。”
她换个姿势,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似真似假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还以为你和宋小姐和好了呢。”
她虽然不算了解他,但可以十分相信,他在对待玫瑰花也好,金丝雀也罢,都绝对专情。倘若他不是绝对独身,是不会拦着她的。
沈榷喜欢她清醒着循迹沉沦,喜欢她在原则框架里的放纵自由。喜欢她不抗拒就靠近,想要就索取。
他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耳垂蓝色的蝴蝶精巧动人,像是心甘情愿为她作饰物的生灵。沈榷把玩她的蝴蝶耳饰时,才发现她戴的是耳夹。没穿耳洞,是怕疼吗。
“吃醋了?”他随口问。
“是啊,醋坛都翻了,心脏都在疼呢。”
轻而易举的勾缠心思,一个比一个会说假话。
沈榷笑了声,乐得受用。
他不同她胡扯,低头落吻在她耳畔,说了一句更火热的话——
“作为补偿,去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