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毒

    “栖樱姑娘，能冒昧的问你一句，你这个病是自幼就有的吗”玄英见她性格不错，便想着这也不算逾距，就开口问了。“我父母原是一方地方官，因为先太子鸣冤，惹陛下不悦，故而被罢免，所幸家底颇丰，故而寻得此地，一番经营管理，也算是有些成效。”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玄英起身再为她盛了一碗药，喂她喝下。其实这药并不好喝，苦中带涩，但栖樱还是一咽而下。又继续说道“年幼时，我们一家还是很快乐的，父母恩爱，我整日漫山遍野的摘果子，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过得很是愉快。因为是罢官，所以儿孙仕途自然是没有了，哥哥就跟着师父习武，想着将来也能管理保护整个观崖谷”“你父母就没有后悔过吗”“他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都是做对了就有好结果的，自己尽力而为，一个人又何尝真正能左右他人呢”“你倒是看的通透”玄英看着她感慨了一句。“我久居病榻，已经好多年不曾出过门了，在床上卧着，总有时间想这些事情”栖樱缓了缓，又继续说道“有一年，悬崖上生了一株桃花，阿耶见到了很是欢喜，便想着采之赠与我母亲，花种回来没多久，我父母就在一次游湖出了意外，连尸骨都不曾找到，后来我便常常照料那棵花树，有一年，来了个算命老道，说这桃树里面住了个红雨妖，不吉利，让赶紧送走。这花树也算是我父母之间感情的信物，我舍不得。况且已栽种有些日子，并未有什么诡异之事发生，于是作罢了”。

    红雨妖，是桃花妖的一种，能牵姻缘，护容貌，然怨气足，需吸□□血，故视为不详，如见应避。

    玄英听到这里，大概知道为什么栖樱会这样了，但还是问了句“后来呢”“后来，我在来葵水的那一天，突然晕倒，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昏迷了许久。待到醒来，才听说又一双姐妹，从南边来到观崖谷，说是有老道告知这里有一株桃树，甚是奇异，因为她们擅长以花入酒，便想求了去”“你哥哥同意了”“原本是不愿意的，但看见我病重，想起那老道的话便信了几分，那女子求得急切，不惜以身相许，哥哥当时没说话，想来也是好笑。那姐妹居然留了婚书。只是后来，我卧榻不起，就没听过她们的消息了”“你哥哥娶亲可能就娶的是那对姐妹”“哥哥向来说自己只爱美人的，那两姐妹资色容貌均是平平无奇。晴光姑娘，你定然是弄错了”既是如此，那就对了。玄英心说到。

    那株红雨应该还在影家姐妹手里面，这妖怪很是奇怪，不像其他妖怪需要走动，它喜静不喜动。常年居于树干内，不会主动去害人，靠着自身的香气和树干吸引他人，再给移植养护自己的人身上种蛊，吸取她的精血，一般看中一个人养花人，待到中的蛊将这位养花人吸干才会选择下一个，在这期间，也不会去伤害其他养护自己的人。它还有个缺德的爱好，就是乱点鸳鸯谱。

    取蛊倒是不难，玄英到底是懂医术的，施针、拔罐、开刀取出来就好了。只是栖樱中毒多年，猛然施针怕是有损她的身体，玄英拿出自己的清心丹，给了栖樱几粒，嘱咐栖樱每日一丸，于她的身体大有裨益。先让她能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循序渐进能更好些。约了自己过些日子来看她。

    “晴光姑娘，谢谢你，已经许久没人听我说这么多话了，我以前也算是活泼开朗的，只是缠绵病榻，说是好好养人，其实是好好养病。能同人说说话，有人听我说话真的很开心”玄英看着她单薄虚弱的她努力笑着，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听你说话，我也很开心”回过她之后，玄英便开了门走出去。揽崖和青空站在外面，似乎是见惯了摇头无奈的郎中，揽崖只是行礼道谢，并未多加追问。

    “你妹妹确实是体虚，我给她加了一味药，同那些补药一起吃着，过几日我再来为她施针”揽崖没想到玄英能给出这样的结论，看着她眼里都有了光，忙问能不能救好栖樱，只要能救好栖樱，自己愿意用观崖谷的谷主身份来换。“揽崖谷主，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神仙，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做到药到病除，眼下一切都还是未知。适才我同栖樱姑娘说了话，得知观崖谷于你们意义非凡，这里能有这幅样子，定然是花费了大心血的，我很喜欢观崖谷这里的气象，揽崖谷主若是能让观崖谷一直这样，比什么都强，去看看栖樱姑娘吧”玄英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她一双眼睛漏在外面，虽然看不出喜悲，但是亮晶晶的，和春日刚破冰的河水一般粼粼闪闪。

    “晴光，你弄清楚揽崖他妹妹的病情了吗”青空看向她问道。“大概知道来龙去脉了，此时跟花明楼脱不了关系，只希望景朗那边能有些进展”玄英与青空说着话，一阵微风起，满园的早樱随着微风舞动，想起方才栖樱的话，玄英走到走廊尽头，折了几只开的正饱满的樱花，粉白的花被她抱在怀里，玉面花颜交相映，明媚极了。

    她拿进去，走到栖樱的床边，递给了栖樱。“春至大地，万物复苏，你院子里的樱花都开了，你的病也会好的”。

    “玄英，你手里拿的草是有什么来头吗”方才揽崖留他们用饭，玄英说道自己赶回花明楼还有事，就拒绝了他，揽崖还会陪着他们徒步走了一段路，玄英突然看见田垄边有些野草，便问揽崖能不能采些带走。揽崖自然是同意，托手下去挖了些给她，问道做什么，玄英只是说了句有用，又问揽崖要了个小瓷瓶，现下正在马车里面细细捣汁水。“这叫紫红商陆，虽然有毒不能食用，但是可以入药”“你要用它入药吗”“我也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先备着吧，之后有用的到的地方”“观崖谷人的会不会误食”青空有些担心的问道。“商陆分为两种，紫红商陆有毒，但是另一种绿茎商陆嫩苗可以食用，味道鲜美，可做时蔬，我方才给揽崖谷主已经说过了这两个的区别，放心吧”“那就好”。

    待到两人回到花明楼，没想到姜蘖却出事了。美人计是有风险的，尤其是把一个美人放到觊觎他的人身边，何况这个人还恰好有一个能点鸳鸯谱的“法宝”。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姜蘖周身红气如丝缠绕，他又酣睡的厉害，两姐妹给出的说法是“适才景朗郎君吃了些酒，许是高兴，故急了些，酒下肚的太快，后知后觉酒劲上来了，觉得困了，这才睡了过去”看着姜蘖身上的红气，玄英有些说不上来的火气。但还是平静的问道“不知方才他与谁吃酒吃的这样尽兴”女儿家的心思好猜，嘴上不说，也会写在脸上的。玄英自己不知道，可是影家姐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功夫不错的姑娘和躺在床上酣睡的男子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好过那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昨夜她们也是推理一番的。最懂你的心思，也最会气你了。影生生往前一站，微微屈膝行个礼，柔声说道“景朗郎君说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坐在窗边赏景喝酒，故邀请我陪他，他许是觉得眼前景色好，人开心了些，所以多喝了几杯，还望小娘子见谅”。

    “既然是影大娘子，那就没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我们去观崖谷还没用膳，不知能否劳烦娘子备一桌席面”。青空虽然不是十分懂女孩子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听懂了影生生的“眼前景色好”和玄英的“没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玄英在说话这方面倒是一直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啊。影生生也愣了，这姑娘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你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她面上笑着，心里却恨极了，暗暗想着，待到他醒来，与我情意缠绵之时看你还说不说出这番话。

    姜蘖别的本事不清楚，但他可是在北宸喝花酒出了名的，哪家青楼花坊的女子他没见识过，“南曲”也好，“纡尊阁”也罢，就连太常寺下面的莺莺燕燕，他能有不知道的。若说一个女子是一颗星星，姜蘖见过的星星就是九月初三那片最闪耀的夜空。不是玄英故意贬低损嘴她们姐妹，真正的美人，姜蘖见过的怕是比玄英住的不姜祠那株红梅老树开的花都多。就算没有哪些美女子，他日日对镜整衣看见的也是绝顶美人了。影家两姐妹是在还排不上号，但姜蘖的这些过往，花明楼的人是不知道的。

    酒菜上桌之后，玄英特意跟影生生说自己也想要一壶姜蘖喝的酒，青空没说话，刚刚玄英悄悄给他说“事有蹊跷，让他一会务必邀请影家姐妹上桌”目腾不知道姜蘖与影生生喝酒的事情，崔巩陪着影出出画画，借走了目腾去帮忙磨墨，这会子才下来。崔巩一下来就问“景朗郎君怎不见入席”玄英端起一杯茶，慢慢吹着喝着，影生生见她并没有理会，自己站起来柔声解释了一番。崔巩倒是仗义，劝玄英也少喝一点“崔公子多虑了，我定然不会让自己出事”，玄英面无表情地再喝了一口茶。好戏这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