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克伦司高兴地跳下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也觉得很快。”温盈说，“我好像是昨天才出门的吧？”
“是！这些人是……”
“我带回来的账房，裁缝。”温盈说，“这些人都交给你了，你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再给他们解释一下这个满月集市是什么情况。对了，再带这些账房去找金贝瑞，他那里应该有前两天的工作记录，这些账目要尽快转交给这些专业人士，要不贝该头疼了。”
将近两千人的账目，金贝瑞一定记麻了。
虽然他对温盈夸口说会尽力去做，但温盈自然知道她其实是勉强他做自己没经验的事，不一定能做好，压力也一定很大。如今她提前把账房带回来了，所有人都能轻松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裁缝。”温盈说，“她们应该带来了一些针线和工具，叫那些工人都先别干活了，丈量一下身体的尺寸，我等下把布给她们。让这些裁缝赶工做一套衣服，大家都赶紧穿上。每天晒着这么热的太阳，一定受不了的。”
克伦司不断点头。
他感激地看着温盈，不仅因为她的强大，善良，更重要的是站着这么高的地位的人竟然还能顾念到他们的苦恼。她在太阳底下飞来飞去从来都不眨眼，显然并不畏惧阳光，可她依旧能想到普通人受不了三个太阳的日晒，能想到去找裁缝，给他们做衣服，简直太伟大了。
温盈拍拍发呆的克伦司：“赶紧去。”
“是！”克伦司顾不上再追问她去兰德领的见闻，连忙转身迎接满月集市的新住户。
昨天他们确实搭建了不少屋子，正好可以安排给这些新人住。
温盈则转身去了农田。
她要找葵问点事。
昨晚，她用酒神的一小坛子酒换了一份合约，还旁敲侧击打听了不少与旱神有关的消息。西大陆的生活环境确实很诡异，总之不是什么正常情况，得找个懂神术的人聊聊。
那不就只能找葵。
他可是住在神殿的精灵，虽然不是旱神那一系的，但应该也懂不少。
温盈踢了踢葵的屋子。
“有病？天黑踢什么门？在睡觉！有事明天说！”葵暴躁地喊。
“是我。”
葵当即一跃而下冲到门前拉开了门，满脸警惕地看着温盈：“去而复返，你想干嘛？”
“你假睡啊？”
“听到你的声音谁还敢睡？”
“谢谢。”温盈高兴地进屋坐下。
葵古怪地看着她：“我刚刚那句话不是夸你。”
“我一向都把这种话当称赞来听。”温盈道，“再纠正你一句，我不是去而复返，而是大胜得归。”
葵是真的刚睡醒，还有点懵，听到这句话甩了甩脑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已经去过那个伯爵的领地了？”
“去了，回来了。”温盈指指北城门口的方向，“带回了不少账房和裁缝。还有，现在这个矿场已经是我的了。”
做了无本生意，谁都会高兴。
虽然酒神的练手作并不是什么没成本的小玩意，但对于这个大陆里不识货的人来说，一坛子酒自然是比不上一个矿场的。她现在已经能想象到酒醒后的凯米斯该有多愤怒，大概已经砸碎了不少东西吧？
“你上门是来找我炫耀的？”葵简直无语极了，谁眼红你一个矿场了？
“咳，说正事。”温盈道，“我这次去兰德领，见到了领主凯米斯伯爵，趁着他喝醉问了许多与旱神有关的事，我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来问问你。”
一听她要问的跟旱神有关，葵马上正襟危坐：“你说。”
“凯米斯自称是旱神的信徒，不过，我猜他的信仰程度跟其他人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他好像有别的渠道，因此获得了一些特别的殊荣：一个徽章，据说曾经被旱神赐福。这个徽章似乎能改变人的样貌。”温盈说，“因此，他的长相也跟一般人不同，皮肤有些湿滑，很像青蛙……”
“对！旱神的信徒都是这种鬼样子！”葵说。
“还有两件事，我发现他住的地方竟然在一片绿洲上，并没有矿场这些地方这么干旱，住得比较舒服，就算是普通人也熬得住。”温盈好奇地说，“那位旱神怎能容许自己控制的地方有这种绿洲存在？而且还这么多。他只是一个伯爵都能获得一片绿洲，可见这种绿洲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温盈接着说：“虽然是绿洲，但这附近的水源不够养活整个领地的人，他们的水来自王都，是从国都运过来的。据说，国都每个月都会向封地运送水和食物，运送的多少由领地向神像祈祷的信仰来决定。”
旱神，听祂的神名就知道祂应该极其憎恨水和湿润。
祂对绿洲的存在应该是深恶痛绝的。
“真的吗？用水来换信仰？”葵嘲讽地道，“祂又不是水神！真可笑！”
确实可笑，旱神厌恶湿润，自己成神之本就是干旱，为此旱地千里万里只因为祂觉得舒服。现在却为了换取信徒的信仰，用水来做交易？这简直就是自己撬自己的墙角，往大了说，那就是自己砸自己成神的根本不正。
可葵也觉得奇怪。
“你说，去领地里，只有那个被徽章改造过的伯爵长着青蛙皮？他的信仰也并不高于别人？”
“当然，他还馋酒喝咧。”温盈笑着说，“我看整个领地最需要水的就是他，他身上有正常的味道，不是香水味，闻起来洗澡蛮勤快的。”
葵露出费解的表情。
不是信徒不会明白，旱神和他的信徒的表现实在太诡异了。虽然旱神本身就是很违反人类生存机制的一个神祇，可神之所以为神，不就是因为能做到人做不到的事吗？
葵说：“我以前见过很多旱神信徒，他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跟你去兰德领，没有见到那个领主，不好多评价什么，但我记得，旱神以前能够改造所有信徒的身体，让他们在极度的旱地也能活下去。他们不需要依赖什么徽章，人人都是这种被改造过的青蛙皮，皮肤会开裂却不会流血，维生的水分会牢牢锁在身体里，绝不会因任何伤痕流出。”
“我们通常叫这些旱神信徒为‘干尸’，他们确实和风干的尸体没有两样，但他们都是活着的。”葵说，“所以，大家以前最头疼的对手就是这些旱神的战士，因为不流血，他们连痛觉都不敏感，往往要斩去头颅或是双腿，才能将他们拖延片刻。但他们只要互相帮助，把头和腿用钉子按回去，又能爬起来继续战斗……很可怕。”
温盈默默往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我觉得领地里那帮人……好像没有这么强。”
“你说得对！那他们为什么会变弱？”葵握着拳头，迷茫地思考了片刻，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是我们的历史记载有问题吗？”为了解释失败的原因，所以抬高了对手？其实以前的旱神战士没有那么强？
“没有必要。抬高过度只会让人恐惧，也许他们只是说了实话。”温盈捏着下巴说。
“你知道？”
“我不知道，随便猜猜。”温盈瞟了他一眼，“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会动脑子吗？”
葵隐约觉得被骂了。
温盈缓缓说道：“我想，现在和以前的区别并不一定是因为记载有错误，或许真的是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事情变化了。神的力量不是恒定的，如果是，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森林神会沉沦，其他神明也会。”
“你的意思是，旱神也被围攻了？”葵兴奋地问。
“不一定。”温盈摇头，“若是被围攻，他哪有心思再跟信徒做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我想，祂的变化是其他类型的。比如，力量不再稳定，理由可能是信仰不足，也可能是跟其他神明发生战斗后受到了极重的伤害，至今没有恢复。祂的力量已不足以再支撑对信徒的改造，只能用这种违反自身神谕的方式换取信仰以求生。总之，这个神的身上一定出了问题。”
她笃定地说。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葵说。
他们讨论这些，好像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温盈无奈地说：“这对我们当然是好事。若祂是一个完美的神，自然早就把你这只小绿虫子抓出来了。”
“……你说我是小绿虫子？”葵总能抓住细节，发现自己挨骂。
温盈轻笑一声：“一个头疼的人，就算有万贯家财，又怎么有精力上心经营呢？祂只在乎自己的头疼而已。”
“那你想干什么？”葵好奇地问。
“我呀？”温盈笑道，“本小虫子要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
她抬头，透过屋顶，看向还未揭幕的天河。
葵指着窗户说：“天要亮起来了。”
“是啊，三个太阳又要出来了。”温盈抻了个懒腰，回到与集市有关的话题，“那些种子，你研究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