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凤凰单丛粉头发妹妹
凤凰单丛
六月底, 盛夏。
四四方方的车窗框出一方飞速后撤的市郊风景，舒昀坐在高铁靠窗位置，目光跟随远方的山脊, 一寸一寸缓慢后退。
经历了硝云弹雨的期末战役, 舒昀非常享受此刻可以放肆发呆的时间。
轻轻闭上眼睛, 即是她最喜欢的数学式, 也不能侵占她特意放空的傻瓜脑袋。
但是，漂亮学长好像可以。
怎么会有那么令人舒适的一张脸？
舒昀心想。
看久了之后根本不冷漠，每一分每一寸都写满温柔。
想象和漂亮学长一起的经历, 舒昀的傻瓜脑袋仿佛到了全方位的按摩放松, 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被舒服地拉成直线, 这下真的变成傻瓜恋爱脑了。
她的手机放在高铁窗台上，列车进站减速, 光滑的手机向溜去, 舒昀眼疾手快捞了回来。
打开微信聊天界，微商、项目组群聊和社团群聊挤挤攘攘地堆在上端，舒昀指尖划拉好几下，才在大约7、80行找到漂亮学长不漂亮的头像。
鄢南的头像是一个抽象的蓝白『色』方块，吊在一空无一物的墙体。
看起来像逛艺术展的时候随手拍的照片。
上一回聊天在两天，他问她什么时候的高铁回家，需不需要送她去火车站。
舒昀婉拒了。她和向悦约好一起去火车站，而且她放假的那天, 商科大二学还有两门重要的专业课考试没有开始。
指尖长按他的头像, 微信界跳出四个选项。
舒昀点击【置顶该聊天】。
『操』作完毕, 她飞快划拉屏幕，翻到聊天界最顶上，看到“美丽的叶甄女士”和“鄢南”两个聊天框一一后排排站, 突然感到一股所未有的幸福。
给鄢南学长改个备注吧，单单写个名字多没意思。
舒昀认真思忖了一会儿，灵光一闪。
改完备注，她突然把手机倒扣丢在小桌板上，两手捂着脸倒向椅背，小幅度扭动了一会。
邻座，一位五十来岁的年长阿姨将目光从古装偶像剧中抽离，慈祥地瞄了舒昀一眼。
小朋友谈恋爱真可爱，比电视剧有趣多了。
几分钟后，舒昀重新捡起手机。
她给鄢南发消息：
【学长，给我的备注是名字吗？】
隔了五分钟，方回复：
【现在改】
会了这人。
仅凭一个问句就直接推测出了她的意图。
其实鄢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机智。
他和乔岳在校外包了一间学习室复习，收到舒昀消息的时候，他瞅了眼桌抓耳挠腮的兄弟，将手机往他一推。
“她为什么问这个？”
乔岳扫一眼，被学习折磨到破碎的灵魂骤然合体：
“咨询我就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大少爷在好兄弟的指导下发出满分回复之后，次陷入踌躇。
“改成什么比较好？”
乔岳：“这还不简单，什么小宝贝，亲爱的，老婆大人，怎么腻味怎么来。”
鄢南有一瞬间的心动，末了还是叹气：
“我自想吧。”
高铁在途经站临时停靠几分钟，重新加速启程的时候，舒昀收到鄢南发给她的截图。
-顶级vip仙女顾客-
这是她的新备注。
鄢南：【今年业绩能否达标，全看是否将您服务满意】
舒昀握着手机笑个不停。
他两个竟然奇迹般想到一块去了。
按照她给鄢南的新备注，“五星好评森”，他今年的业绩已经提达标了。
日落将至，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容州，舒昀闲慌，继续给鄢南发消息。
【学长现在在复习吧？】
鄢南：【嗯】
舒昀：【累不累呀】
鄢南：【还好】
鄢南：【回家之后可以放松几天了】
舒昀：【[大哭][大哭]没时间休息，花店要扩大店，隔壁打印店门了，店被我盘下来，一回去就要搬东、盯装修】
舒昀：【而且我妈快过日了，不能让她辛苦】
鄢南：【阿姨什么时候日？】
舒昀：【7月3日】
鄢南：【好的】
舒昀盯着“好的”两个字看了半天，回过神时，恍然发现自竟然在输入框里输入了“学长要来嘛”几个字。
她急忙删掉，没有回复。
晚上八点到达容州火车站，叶甄开一辆小电驴接女儿回了家。
简单煮一热食，舒昀吃东的时候，叶甄就坐在她，认认真真看着她。
“唉，好不容易放假了，待十几天又要去学校，才大一就这么辛苦，以后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往常，叶甄回家之后没有人可以，房子里安静叫人心慌，现在女儿回来了，她的碎碎念如同开闸的堤坝，启动泄洪模式，
“才18岁就要在外租房子，租房市场很混『乱』的，妈妈当年带着租房子的时候吃了不少亏，碰到挑刺的房东或者不靠谱的二房东，受了多委屈都只能自吞下去，不过我后来吃一堑长一智”
舒昀吃完最后一口条，筷子往桌一搁，打断她：
“妈，我很谨慎的。房子我去看过了，位置和装修都很棒，而且是朋友推荐的，肯定靠谱，房东人也很好。”
叶甄：“确定不是二房东吗？”
舒昀：“确定啦。房产证和租房合同不是都拍照给看了吗？”
叶甄：“房产证见到实物了吗？发给我的照片上房东名字打了马赛克，该不会是人家拿一张假的图片冒充的吧？而且那个房子五室两厅四卫，应该住了不少人，室友都认识了吗”
舒昀被老妈叨头都大了，这问题她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可叶甄就是不放心，甚至还提出到时候要送舒昀去宁州，亲自看看房子，舒昀费了好大劲才劝住她。
不到九点，舒昀去客厅把电视打开，调到水果台，企图用电视剧转移老妈放在她身上过多的注意力。
叶甄今晚匣子打开了就怎么也不上：
“哎呀，不想听我就不了，妈妈肯定相信的判断跟点别的事吧。上周我去街尾那家阿珍理发店做了个柔顺，听珍阿姨，6月初，许美琳和爸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一架，严重到她都带着儿子跑回隔壁市的娘家了。”
珍阿姨的表姐在舒鹏家里当住家保姆，时不时会和珍阿姨一雇主家里的事儿，珍阿姨人特别外向八卦，她知道叶甄是舒鹏的妻，所以叶甄去她店里做头发的时候，消息自然而然流到叶甄耳朵里了。
舒昀听罢，顿时精神了：
“真的？”
差一点点，她就脱口而出“有这种好事”了。
幸灾乐祸了没一会儿，舒昀平静下来：
“6月初的事，现在6月底了，许美琳肯定已经消气回去了。”
叶甄：“可能吧。”
她舒鹏的家事并不心，只当饭后谈资听个乐子，而舒昀不像她妈妈心胸宽广，被欺负了只会自消化，她心里有组织有计划地想要分崩那个家，最好他每个人都不好过。
翌日，舒昀起了个大早，拦住要去花店忙活的叶甄，非赖着她陪自一起去珍阿姨店里做头发。
等到九点，珍阿姨开店了，门外两位美丽的顾客早已等候多时。
舒昀笑盈盈地走进店里：
“珍姨，好久不见呀，今天我带我妈来染发。”
叶甄吓了一跳。
她以为只是洗个头来着，都好多年没染发了。
珍阿姨非常热情地将她俩迎进店里。
染发是大项目，染两个头够她平常一天的营业额了。
舒昀翻开那本泛黄破旧的选『色』板，指了指其中一个看起来最符合时下审美的颜『色』：
“妈，我俩都染这个吧？茶棕『色』？”
珍阿姨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个颜『色』适合妈，不适合。小姑娘应该尝试点鲜艳的发『色』，况且这么白，又这么漂亮，什么颜『色』都衬。”
舒昀听取了专业人士的意见：
“那珍姨给我推荐一个？”
珍阿姨拿起『色』板，放在舒昀那张娇美的脸蛋旁边了半天：
“粉『色』吧。”
舒昀一愣：“啊？”
珍阿姨：“现在不都流行什么‘粉头发的妹妹’么？我看电视里很多唱歌跳舞的小姑娘染粉『色』，可显白了。而且上一个在我店里染粉『色』的小姑娘，单身二十多年，一染完就追到了喜欢很久的男，还带她男朋友回我店里剪头发呢，听他今年已经领证结婚了。”
“真的吗？那很吉利噢。”
叶甄非常感兴趣，
“昀昀，要不要试试？”
舒昀问：“珍姨，那个姐姐是什么时候来店里染的？”
珍阿姨想了想：“去年夏天？还是春天？”
不出舒昀所料，上一个在她这里染粉头发的顾客要追溯到一年多。
珍阿姨也不瞒她：“昀昀啊，阿姨店里的漂『色』剂质量很好的，不伤头皮，可是好久没人来漂头发，放下去就要过期了。要是染粉『色』，需要漂两次以上，常价格超过一千的，我给打七折，噢不，五折，妈的头发打八折，合起来算900块怎么样？”
舒昀还没想好要不要染粉『色』，开口就砍价：“七百。”
“低了，要不八百五？”
“七百八。”
“八百。”
舒昀：“成交。”
粉头发就粉头发吧，图一句吉利，实在难看染黑，反现在放暑假，随便折腾。
当舒昀想起自半个月之后要去学校跟教授的暑期科研项目时，珍阿姨的漂发剂已经无情地抹到了她头上。
母女俩等待染发剂在头顶发化学反应的时候，珍阿姨站在旁边，一边处理工具一边和她俩唠嗑。
舒昀问珍姨要了一杯水，状似无意地提起：
“妈，爸送给我的那栋别墅装修好了之后一直空着，我今年要不要考虑租出去？”
叶甄：“当然租呀，妈妈就等回来一起讨论，看看是找租客整租，还是包给租房平台去运作。”
闲谈间，珍阿姨不无羡慕地：
“昀昀才刚成年就有房产啦？”
“是呀，爸爸我很好，把他名下投资收益最高的房产送给我了。”
“真的吗，房子在哪个小区？”
“金谷佳园，4号线延长线那边。”
珍姨感慨道：“我听那边发展起来之后房价噌噌地涨，比四五年翻了好几倍呢。爸可真疼，竟然把最好的房产留给了，还是别墅，我以为”
肯定会留给他的小儿子。
最后这句她没有出口。
舒昀高兴地点了点头，目光直视镜子里自笑靥如花的脸。
这个笑十足十出自内心，就连眼角也弯出逞后愉悦的弧度。
叶甄没有漂发，大约两个多小时就染完了，效果还不错，她付钱之后急匆匆地赶去花店忙活。
早晨九点到现在，珍阿姨店里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舒昀独自罚坐四五个小时，头皮和头发经历了一场刺激『性』极大的变形记，终于在吃完叶甄送来的午饭之后宣告变形完成，
“啧啧啧。”
珍阿姨熟练地用吹风机和卷发梳打理手中的杰作，
“好看了，我就这张脸不管配什么颜『色』都好看别动，让我拍两张照。”
舒昀望着镜子里陌的自，愣了好一会儿。
上大学之后她肖想染发很久了，今天好趁着给许美琳传递消息的机会，完成自成年后染发的小目标。
但是走进这家店之，她绝想不到自会被忽悠去染这个颜『色』。
而且比想象中的额鲜艳多了。
舒昀揪几绺头发观察，幽幽地发表买家意见：
“姨，这颜『色』好像有点亮了。”
“有吗？可能因为头发比较细软，好上『色』。洗两次就会掉浅一点，放心。”
“哦。”
舒昀站在镜子左左右右地转圈。
虽然和微博上那女团成员染的粉『色』头发有点差距，但是好像并不难看，整个人显精神多了，还很新『潮』，走在路上像一片云彩，回头率一定很高
唉，舒昀安慰不动自了，就这样吧。
回学校之可能需要换家店改造一下。
她自倒是没什么系，吓到教授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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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日，云间花艺小店式暂停营业，开启为期15天的店扩张工程。
早晨八点，舒昀起床的时候，叶甄早已经出门了。
她站在卫间镜子刷牙，刷着刷着，惺忪的睡眼被镜中一片火烧云吓到，连忙回房间取一条干浴巾，准备洗头。
每次洗完头，舒昀都体感自粉艳艳的发『色』淡了点。
但是下一次瞄见镜子里的自，还是会被吓到。
为了早点去店里帮忙，舒昀头发吹到半干，披散着就出门了。
盛夏朝阳烈烈，舒昀步行至店门口，过肩的长发几乎干透。
“妈，外这盆栽是不是要搬到”
一句还未完，舒昀半只脚踏进门框，看见眼的画，整个人立刻呆滞在原地。
方三米开外，身姿高挑挺拔的男人扭头瞧见她，深褐『色』的瞳孔陡然一颤。
“鄢南学长？”
“的头发？”
叶甄抱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瓶从花房里走出，乐呵不行：
“昀昀来啦？愣站着干什么，快进来，陪学长聊聊天。”
她把手里的东搁到店门口，回头鄢南：
“快放下，工人等会就来了，不需要帮忙。”
“阿姨，您别累着才，重的东我来搬吧。”
鄢南和叶甄的时候，目光仍旧一瞬不瞬盯着舒昀。
眼瞧他唇角一点一点勾起来，想憋笑却忍不住，舒昀的脸颊像被朝阳烫到似的，红晕颜『色』渐渐有和发『色』媲美的趋势。
花店内的灯光不及日光亮，少女如瀑长发披散在肩后，部轮廓晦暗，但周身粉光四溢，一时间遮盖了店内无数艳鲜花的『色』彩。
舒昀低着头缓缓走近，粉雕玉琢的小脸逐渐清晰，在浅粉『色』长发的映衬下，黑瞳红唇雪肤，整张脸的『色』彩璀璨不像，仿佛彩页漫画中走出的少女，美脱离现实。
“别看了”
舒昀经过他身侧，将头转向另一边，
“奇怪死了。”
鄢南低声道：“不会，很可爱。”
舒昀心跳一震，快步走到空调口吹冷风降温。
“学长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通知我一声。”
“早上的飞机，刚到不久。”
他略微放轻声音，“给一个惊喜。”
舒昀回头瞋他：“我看是惊吓差不多。”
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她家店里，还趁她不在的时候勾搭上了叶女士。
舒昀不上心中的惊吓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但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接触叶甄，不知道交换了什么信息，这又让她的心情难以平静，不上来的奇怪。
鄢南留在店里任劳任怨做起了苦力，叶甄的视线就跟装了定位器似的，时时刻刻戳在他身上，越看越满意，越看越着『迷』，渐渐的又开始自怨自艾，怕自家里的条件配不上如此这般乘龙快婿。
约莫上午10点，外打电来叫鄢南回去事。
店里工人都到了，不差他一个。鄢南和叶甄礼貌道别之后，舒昀做了个晚点联系的手势。
鄢南人一走，叶甄便拉着女儿，撩开透软帘走进花房叙。
“这个男孩子，是不是寒假的时候的那个‘普通朋友’？”
舒昀抿了抿唇：“应该是吧。”
“什么应该是吧。”
叶甄抓紧她的手，杏眸锃亮，
“人家一来，没两句，卷起袖子就帮忙干活。妈问他是不是男朋友，他模棱两可的，没是或不是”
花店的马路上，鄢南经过斑马线，忽然想起来，刚才干活的时候手表脱下来放在柜台上忘了拿。
原路折返回店里，浅灰『色』手表在柜台后『露』出冰山一角，他侧身避让过路的工人，大步走向柜台。
“年纪还小，不忙着谈恋爱但是如果有象了，可千万别瞒着妈妈”
“我瞧小鄢人很不错，长漂亮，『性』格也成熟，但是看上去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觉他怎么样？”
舒昀的声音从花房中传出，模糊忸怩的：
“他真的很好。”
“真的不是男朋友？”
叶甄追问。
“唉，不是啦。”
舒昀浅浅地叹气，甜软的嗓音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只是系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我如果有男朋友，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