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神之宝藏（下2）
“咳咳——咳咳咳——”
帕帕拉提咳嗽着，推开挡在面前一堆满是尘土的杂物，一颗破了个拳头大小空洞的人类颅骨随之滚落到脚下。
看来刚才那堆挡在门前面的“杂物”，其实是一具几乎要风化成粉末的骸骨。
根据藏宝图上的记载，他很快就要找到藏匿宝藏的房间了。帕帕拉提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那具碎得不成样子的骸骨，这个可怜虫都已经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却因为不明原因死在了即将找到宝藏的时候。
这座祭祀台下方的空间里很可能还隐藏着什么别的危险，要更加谨慎才行。
帕帕拉提消耗着魔力，让手中的法杖发出更明亮的光，好让自己能够提前看到四周的敌人或是陷阱。
又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巨大空间，其中充斥着浓稠无边的黑暗，帕帕拉提的法杖只能照亮他身边半径一米左右的范围。没有遮蔽物，他这样直接走过去完全就是给潜伏在暗处敌人的一个活靶子。
帕帕拉提犹豫了，他嗅到了这个空间中潜藏的危险，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这一步，死神的宝藏就是他活着的意义，他不想放弃。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帕帕拉提举着法杖，宛如形单影只的萤火虫摸索着前进的道路。他闻到一些不好的气味，对他来说格外熟悉的腐朽与阴冷的气味——死亡的气味。
他紧握着法杖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发白，他自己也说不上这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
这么多年来，他所追寻的宝藏就在前方了。
所幸帕帕拉提在穿过这个空间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危险，他还在沿途发现了过去人们修建的附魔灯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帕帕拉提向这些灯台中注入了魔力，紧接着奇迹出现了，那些连接在一起的灯台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无数幽蓝色的火苗发出的亮光驱散了原本滞留在这里的黑暗，让这个空间显露出原先的本貌。
帕帕拉提这才得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他走在一条两米多宽，平直的由巨石铺成的道路上，路两边越过附魔灯台的地方是斜行向下的陡坡，下面稍暗一些的底部似乎堆积着什么排列整齐的东西。
怀着好奇的心，帕帕拉提探出头向下望了一眼，斜坡下方十几米宽且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的空间里，都是那种层层叠叠嵌在一起的灰白色物体，像是无数被打破的花瓶碎片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可是当他再眯起眼睛仔细去观察那些“碎片”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不、不对，这是……
帕帕拉提突然反应过来，这下面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都是人的骸骨！
因为数量太多堆叠在一起挤压变形，导致他第一眼竟然都没发觉。
这是一片……地下墓穴？
可这个数量也太惊人了，这么巨大的空间还堆积得如此密集，少说也有上万人。
即使帕帕拉提是个终日与亡灵死尸为伍的死灵法师，看到这番场景也不由地头皮发麻。
这么多人的尸骸全部都被倾倒在这里，没有棺椁，也没有墓碑，破碎开裂的骨屑与尘土混杂在一起，只剩黑漆漆的眼眶还望着同样不见天日的上空。
短暂的震惊过后，帕帕拉提清醒了过来。无论如何，这些都是百年前，甚至是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死神的宝藏。
至少……也希望死神可以放过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帕帕拉提继续前进。
这条笔直的石路尽头是一座半圆形的平台，与之垂直的墙面上一左一右雕刻着两尊数十米高的人形雕像，因为积年累月的腐蚀风化，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男一女。
从帕帕拉提仰起头的角度，可以看到雕像身披的长袍从几十米的高空中垂落到地上，后者就那么居高临下，微微颔首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站在平台上的人。
哪怕帕帕拉提明确知道这只是两尊石刻的雕像，此时此刻也确实感受到了神明的威严与压迫感。
这里就是死神的神殿吗？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尊雕像？传说中的死神也被称为永夜的女神，那这里应该只有一座女神雕像才对。
帕帕拉提再次仰视着神像，他看到那位男神手中托举着一个沙漏，而女神手中托举着的是数个套叠在一起的立方体。
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哪一个看上去都和死神似乎没什么关系。
推断到这一步，他心中隐隐的不安升了起来。
难道说……是他找错了吗？
不，不可能，一定是他误会了什么。毕竟，那两尊雕像只是让人很有压迫感，并没有证据明确说那就是两尊神像。
帕帕拉提收回了仰望雕像的目光，转而在这座半圆形的平台上继续探索。
平台中央并排放着一些芦苇编织的软垫，看上去真的就是供给信徒跪拜神像用的。
不过帕帕拉提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些，他注意到平台的圆周上矗立着十二根画着油彩的木桩，木桩中上三分之一上还钉着什么东西。之前走过来时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两尊巨大的雕像吸引，就没有仔细去看。
帕帕拉提朝着距自己最近的木桩走过去，钉在上面的似乎是一件华丽的衣服，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上面繁复精美的图案依旧可以辨认出一点，可见曾经这件衣服未经腐坏时该是多么光彩耀眼，引人注目。
只是确实已经年代久远，帕帕拉提只是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件华袍的下摆，那布料就化作齑粉四散飞去，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一小截腿骨。
这衣服里面还裹着人？
帕帕拉提用法杖挑开那残碎不堪的外袍，发现这下面果然是一具残损的人类骸骨，看体长和颅骨的大小，应该是个孩子。
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钉穿透了它的胸膛，直接刺破胸骨，这孩子的身体就这样被固定在了木桩上。
帕帕拉提又查看了另外几根木桩，发现上面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孩子。
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这十二个孩子会穿着锦衣华服被钉死在木桩上？再结合那诡异的雕像，看着应该是某种仪式。
但这种血腥残忍的仪式，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召唤邪神降世。
帕帕拉提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头顶那两尊沉默的神像，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后，继续探索四周寻找宝藏。
藏宝图上记载的内容到这个空间外就戛然而止了，他可以算得上是数百年间唯一一个距宝藏这么近的人。
他的脑海中又不适时地浮现出惨死在门口和他一样寻宝的倒霉蛋，帕帕拉提晃晃脑袋，驱赶着这不吉利的回忆。
假设这里就是祭神的仪式，那也应该有镌刻的铭文来记载经过才对。帕帕拉提在两座神像脚下的墙壁上仔细摸索观察上面的图案，没有从上面找到什么具体的文字记载，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道暗门。
这个发现可比什么铭文有价值得多，帕帕拉提很是激动，宝藏说不定就存放在暗门后面。
石制暗门格外沉重，帕帕拉提花了很大功夫才将门推开到刚好能够侧身通过的狭缝。扬起的飞尘迷了他的眼睛，他又是流泪又是咳嗽地挤进了屋子里面。
借着门外倾泻进来的一点光亮，帕帕拉提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并不大，里面摆放的家具也不多，仅仅是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还有靠墙的书柜就占据了屋内的大部分空间。房屋中央的地毯因为年代久远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上面散落着一些依稀能辨认出一点色彩的积木。
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藏在密闭的暗门之后，其中的陈设损坏并不严重。
看布置，还有地上的玩具，这里像是个孩子的房间。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帕帕拉提把注意力投向书架，上下三层零零散散地堆放着一些木筒，里面装着破碎成片的羊皮卷。
上面确实有记载文字，都是早已失传的古文字，不过帕帕拉提有携带艾丽丝从魔法学校偷出来的那本辞典。虽然不是同一种文字，但演化流传的词根是类似的，可以大概猜出一点含义。
其中有一段似乎与门外那两尊神像有关。
“……至高的、全知全能之父神，执掌【】【】【】【】，草木结出种子，河川奔流【】【】，轻风磨砺山石，稚子【】【】成人。封冻之季，【】【】之季，烈灼之季，藏守之季，凡世之流转，皆为神谕……我必专心仰赖无上之圣父，愿为您奉上成熟之稻谷，皮囊之沟壑，永恒之明日……”
“……至高的、全知全能之【】【】，执掌你我虚空立足之地，独为无首无尾无尽之线，双为无上无下无尽之面，数为无边无际无尽之体，真为无始无终无尽之诸神……我必【】【】【】【】圣母，愿侍奉您于世间无尽之虚影。”
羊皮卷有破损，有一些地方的字迹被磨掉了，但大致不影响阅读。
帕帕拉提推断，这张羊皮卷上记载的大段大段颂扬神祇的文字，讲的或许就是门外那两尊神像的故事。
其中描述那位男神的文字，总感觉有点像家乡传唱童谣里，歌颂时间与风之神的唱段。那是卡洛斯帝国本地土著曾经信奉的神祇，但那也是他祖父时代的事了，只有在异国他乡遇到朋友时，才会偶尔提起祖上曾经共同的信仰。
而后面那段描写女神的文字，帕帕拉提压根没有看明白这讲得到底是什么，手持立方体的女神，无尽的虚影，以他的阅历对此毫无头绪，只能确认这不会是死神，应该是位被彻底遗忘而未能进一步留下记载的旧神。
在这张羊皮卷的最后，写着一句“祈愿救世圣子再度降临”。
圣子？
这个圣子又是怎么回事？和外面被钉死在木桩上的十二个孩子有关吗？
他又花时间继续阅读了剩下几张勉强能看的羊皮卷，无非是写了这两位伟大的神明是如何解救了逐渐没落的阿卜斯肯蒂尔，祂们创造了所谓的“圣子”，靠圣子的力量让阿卜斯肯蒂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荣光。不过以他这个后人的视角来看，当时的繁荣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在那之后，两位神明离开了阿卜斯肯蒂尔，再次陷入衰败的古城人民希望举行祭神仪式召唤曾经垂怜过此地的神明，或者是期盼能够创造出新的圣子。
听上去很令人唏嘘，但帕帕拉提只想知道所谓的宝藏到底在哪里。他很是烦躁地丢掉那一叠羊皮卷，再次在屋子里寻找，当看到床下摆放着的石盒子时，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扑过去将盒子拖了出来。
他赤红着双眼，竭力挪开覆盖在上面的石板，结果却大失所望。
里面只是一副孩童的骸骨。
这其实是个石棺，可能是因为被小心地封存在这里，这具尸骸看上去要比外面的十二个更加完整。
石棺内除了那副骸骨和挂在后者脖子上的金属吊坠，再无他物。
帕帕拉提拿起那枚锈蚀的金属吊坠，背面还刻着字。
“献给我的儿子，被神选中的孩子——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