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疯狂马戏团（上）
傍晚时分，艾丽丝前往了那位德索科夫人家的公馆。
对方果真急着想出手那座闲置的房屋，一开始开价一万五千银币，后来在提姆滔滔不绝的游说下，最终竟然以六千银币的价格成交了。
“我这次可是帮您省下了九千银币呢，女士，比您购买房产的总金都要多。”
走出德索科夫人的宅邸时，提姆一刻不停地向艾丽丝表功。艾丽丝以为他是想索要辛苦费，便犹豫着拿出了钱，谁知对方却回绝了。
“这部分西蒙先生已经付过了，我和他算是老朋友，他特意嘱咐让我多帮帮你。”
西蒙竟然都帮她想到这些了，艾丽丝心中对西蒙的感激又加深了几分。当时在毛虫小镇遇到西蒙的冒险家团队，真的是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我听说，您通过了赛罗拉城魔法学校的入学测试？”提姆眯起眼睛装作不经意间问起艾丽丝。
他的神情让艾丽丝想起了帕帕拉提，这种看似和善友好的笑容下面藏着的都是利益。
果不其然，在得到艾丽丝肯定的回复后，提姆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好在他只是想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及时得到艾丽丝这个未来法师的帮助，而非现在向她索求什么。
当天夜里，拿到钥匙和契约的艾丽丝顺利搬进了新家，这是被祖父从家中赶出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将整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后，艾丽丝用集市上采购的各种食材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羊肉汤，三个人坐在狭小却又温馨的小屋里享用了美食。
吃过饭后，劳累了一整天的艾丽丝有些困了。她倚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中幻想着今后的美妙生活。
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几年后，等她在帝都拿到了魔法师执照，她就再也不用发愁要如何赚钱了，学会了魔法她也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到时候，艾萨克也长大了，就要着手准备弟弟结婚成家的事了，只要和艾萨克两情相悦，无论对方是贵族或是平民她都会支持。
还有布莱克，他以后该怎么办呢？也不知道这几年下来他能不能融入正常人的社会？
对了，她还要回去祭拜亡故的父母，再顺便教训一番她那冷酷无情的混蛋祖父和叔叔，还有堂姐奥菲娜。总有一天，她要把奥菲娜也扔进冰冷的河里。
嗯……还有什么呢……
呼……呼……
艾丽丝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中最后一点光芒也逐渐熄灭了。
再睁开眼睛时，她看到布莱克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面前。
他也困了吗？
艾丽丝打着哈欠站起身，想喊布莱克别睡在地板上，可当她走近时，却看到仰面躺倒的少年的眼睛是圆睁着的。
他没有睡着。
那他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做什么？
艾丽丝蹲下身推搡了他几下，却惊讶地发现后者的身体已经僵硬得如同木块一般，她再低头一看，少年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
“啊——！”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艾丽丝慌忙跑去叫人，可当她要拧开门把手时，却看到把手上竟然沾染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艾丽丝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双手浸满了鲜血，刺目而黏稠的血水还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滴落在地板上。
她被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艾丽丝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晃她的肩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少年漆黑的瞳孔。
布莱克？
奇怪，她刚才……
原来只是噩梦吗？
“我们什么时候去马戏团？”布莱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马戏团？
刚从那离奇噩梦中苏醒过来的艾丽丝还不太清醒，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当下的状况。
确实是她当初承诺过，要带布莱克去马戏团看看。
艾丽丝想了一下，今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魔法学校里，刚好明天一整天都空闲没什么事，那明天就去吧。
————
第二天早上，艾丽丝找到了那张马戏团的宣传单，发现今天恰好就是进行表演的最后一天了，看来自己还挺幸运的。
前往了上面写的地址，就在明尼埃尔集市旁的一大片空地上，一座巨大的有几层楼高的灰白色帐篷巍然耸立，十几根成人大拇指粗细的角绳从帐篷最高处牵拉下来，用铁钉牢牢地卡在地上。
主帐篷四周散落着几个临时搭建的员工小屋，是用随行的货车车厢改建的，不远处晾晒着洗过的演出服。空地的最里边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铁笼，里面是各种小动物，有兔子，大鹅，还有刺猬和小野猪。
最大的那几个笼子被厚重的麻布盖了起来，外面的人都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门外的食品摊上售卖着枫糖蛋糕和烤鸡腿，看到有行人经过时就卖力地开始推销自家的商品。艾丽丝给弟弟买了蛋糕，给布莱克买了烤鸡腿。
马戏团主帐篷卷起的大门上方挂着木质的招牌，上面用颜料画出一个咧着红唇大笑的小丑形象，配合上那煞白的面颊和空洞的眼睛，滑稽搞笑没看出来多少，反倒是有那么几分诡异。
木牌小丑下方用夸张的字体写着“疯狂马戏团”。
买票的时候，艾丽丝发现门票竟然比他们先前发出传单上写的贵了将近一倍。
“今天可是我们疯狂马戏团演出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准备了百年难遇的压轴节目，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售票的人向每个对此有疑问的人解释道。
大多数有闲钱来看马戏团表演的都是相对富裕的人，门票涨价也并非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有什么百年难遇的压轴节目，来看展的人反倒比前些天更多了。
一踏进马戏团帐篷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刺鼻气味混杂起来的浑浊的空气。
有枫糖的甜腻，烤肉的焦味，还有人身上的汗臭味和动物的臭味。
帐篷内部是一个直径三四十米的圆形空地，除了表演出场的幕布那一块，四周包绕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座位。抬头向上看去，十几米高的半空中还搭着数个高台和连接在其间的钢丝。
估计是因为这些天的客人很多，马戏团里又没有多余的人打扫卫生，座位的空隙下面丢满了烟蒂和食物残渣，艾丽丝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相对干净些的地方落座。
这种四处流动演出的马戏团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
最开始是几个普通的小丑逗趣表演，现场只响起稀稀拉拉的敷衍掌声，这其中的很多人都在等最后的那个压轴节目。
“该不会是骗钱吧？我几天前就来看过了，不过是些老虎跳火圈的表演，没什么特别的。”坐在艾丽丝身旁的一个头戴礼帽的贵妇掩面同身旁的女伴说道。
尽管如此，很久都没有看过表演的艾萨克仍然十分开心，那几个小丑在转盘上摔得四仰八叉的搞怪举动就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布莱克有些不明所以。
这些人在干什么？为什么周围还有人在笑，他们还在拍手，他也要跟着一起拍手吗？
布莱克犹豫着扭头看向身旁的艾丽丝，看到她既没有笑也没有拍手，这才安下心来。
那几个上台暖场的小丑表演结束后，就是一系列的杂技上场了。
穿着鲜艳演出服的人骑着独轮车从宽大的幕布后来到演出地中央，一边骑车一边还不断地把手中的东西抛向天空再重新接住，之后又是好几个人一个抬一个相互摞叠在一起。
布莱克看到艾丽丝开始鼓掌，于是也跟着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人类的行为可真奇怪。
不过，确实也挺好玩的。
下一个节目是走钢丝，看到没有长翅膀的人类竟然敢站在对他们而言那么高的地方，这次布莱克确确实实地被震惊到了，他第一次看到身体如此轻盈的人类。
表演者手里端着一根平衡木在半空中的钢丝上做着各种危险的动作，到最后他直接丢下平衡木，在细细的钢丝上表演起了骑独轮车。
一旁看表演的老太太捂着胸口不住地哀嚎：
“老天啊，我心脏病都要犯了，快让他下来吧！”
更加刺激的表演也让现场的掌声逐渐多了起来。
布莱克也跟着一起鼓掌，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接下来是动物表演，装在笼子里的老虎和狮子被推了出来，驯兽师手持鞭子和板凳指挥着这群猛兽按照要求完成动作。
或许是因为现场围观的人太多，纷杂的说话声让老虎有些烦躁，突然无视了驯兽师的指令扭头冲向观众席咆哮了几声。
短暂的意外变故让现场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那么几秒钟，随后失控的老虎在驯兽师暴怒的吼声和疯狂挥动的皮鞭下重新返回到了表演位。
之后倒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老虎狮子在驯兽师的指挥下完成了常规的跳火圈和爬楼梯，地上打滚之类的表演，早就审美疲劳的观众对这样的表演兴致索然，坐席上传来喝倒彩的呼声，更甚者一边叫骂着一边把手中吃剩下的食物丢向表演场地中央。
布莱克以为这也是什么特别的活动，便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想把手里吃剩的鸡骨头扔下去，被艾丽丝及时拦住了。
“那个拿着凳子的人可真厉害，他是怎么做到的？”布莱克询问艾丽丝，在他的印象中，老虎狮子都是人类的天敌，因为后者既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连皮肤也是菲薄而脆弱，即使是在手持武器的情况下，也必须很多人相互合作才能勉强对抗野兽。
可现在的那个人，他手中的凳子和皮鞭看上去也没太大的威力，身上也并未穿着任何甲胄，更何况就他一个人和好几只老虎狮子站在一起，只要那群狮虎一拥而上，左右包抄肯定已经将那人的脖子咬断了。
可现实却是那几只老虎像乖顺的猫儿一样听从着人类的指挥，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不辞辛苦地跑上跑下。
“嗯……驯兽的话，需要一定的技巧和时间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会。毕竟这可是驯兽师的看家本领，他就是靠这项能力赚钱养家糊口的。”艾丽丝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也想当驯兽师！”艾萨克看着场中那人游刃有余地指挥着老虎狮子，在他看来这简直太酷太好玩了。
————
舞台幕后，巴泽尔点燃了手中的雪茄，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昂贵的海狸皮外套，从口袋中掏出另一只雪茄递给了坐在身旁的留着八字胡的男人。
“福特团长，你听听，观众都看腻你们马戏团那老掉牙的演出了。”
“这种情况是做我们这一行不可避免的，巴泽尔先生。新奇的表演总有看腻的一天，要想出新的吸引观众的节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的马戏团才需要不断前往新城市表演。”
福特接过对方递来的雪茄，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便宜货，心中暗自感叹开赌场果然赚钱。
巴泽尔嗤笑着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是时候把我们商议好的压轴节目搬上来给这群家伙开开眼了。”
听到巴泽尔的催促，福特沉默了片刻，似乎仍是下不了决心。
“巴泽尔先生，马戏团里经过训练可以上台表演的老虎和狮子可不便宜，曾经有两名驯兽师在演出的时候被发疯的老虎撕烂了喉咙，我花那么大的代价，如果只是为了您口中一场刺激精彩的表演，这可太不划算了。”
“要我说，您太保守了福特团长，难怪都这个年纪了还只能赚点门票钱。”
巴泽尔毫不掩饰地讥讽道，福特斜眼不满地瞥了对方一下，没说什么。
“人们喜欢刺激和争斗，还有天降横财的诱惑，这是刻在我们身体里的本能，我的赌场就是这么开起来的。”
“只要按我说的做，之后的分成够你再买十几头老虎和狮子，而且只要酬金够高，总有不怕死的驯兽师争着上岗。”
“所以，别再怀疑了，福特团长。”
“让那几头畜生撕咬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