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逃（上）
“通往大海的隧道？”
马文在妻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从里屋走出来。
他今年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按理说还没到腿脚不灵便的时候。
要不是前些天他非要多嘴在那几位大人面前胡说，也不至于落得被马蹄踢断骨头的下场。
现在听说有人找上家门询问有关这条湖底隧道的详情，马文可再也不敢接下这块烫手山芋，故作费解地反问：
“这都是听谁说的？”
然而妻子安妮却并未理解丈夫的用意，出于直觉地提醒道：
“还能听谁说的，难道不是你先前……”
马文急匆匆地白了妻子一眼。
“咳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说胡话！”
说着，马文压低声音凑到妻子耳边，“我的腿是怎么断的你忘了吗？你竟然还敢提这件事！”
妻子安妮扬起一对褐色的细眉，轻轻拍着丈夫的肩膀说道：
“你想哪儿去了？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盔甲的那些人。是那个会医术的蓝眼睛女孩，你还记得吗？那天的几个溺水的青年，本来都快不行了，最后全是让这女孩给救活的。”
马文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因为没过去多久又印象深刻，男人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那名少女的面庞。
看着十多岁的样子，身板又小又瘦，只有一双惹人怜爱的湛蓝色大眼睛还稍微能给人一些记忆点。要不是那天她出现用什么神药救治了那几个溺水的青年，马文根本就注意不到人群中这个没名头的小不点。
“原来是她问的，不过那女孩问这些做什么？”尽管马文仍有些疑惑，但也没一开始那么害怕，接过妻子递来的外衫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等待的正是艾丽丝，和那条名叫荷莉的小美人鱼离开，回去简单吃过午饭。梅露尔和迪伦问起她去了哪儿，艾丽丝只是说自己去周边的树林里练习打猎。
而在吃中午饭的时候，艾丽丝无意中听到梅露尔提起，说是西蒙计划明天早上就离开维赛萨斯，启程前往赛罗拉城。
得知这个消息，艾丽丝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第一时间向这几天熟络的几个当地渔民打听，问出了不久前那个以人鱼从水底隧道游走为由劝说白袍法师一行人离开维赛萨斯的人——马文·戴维斯。
“……这都是我已故的父亲告诉我的。他说自己从记事起就在镜湖里打渔，闲暇之际无事可做，就观察银月鱼洄游的方向。就这么年复一年，我父亲还真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银月鱼每年都是从固定的方位游到维赛萨斯的湖泊之中。”
“所以，我父亲后来就推测，在这镜湖之下，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可能有一条隧道通往别处，每年迁徙的银月鱼或许就是从那条隧道而来的。”
“马文先生，那您父亲有告诉过您，那条隧道的具体方位吗？”艾丽丝急着问道。
“我记得应该是镜湖的东南方向，湖对岸的草地上生长着一片槭树，就那块地方有，所以还是挺好认的。”
东南方向，有槭树。
问到这些关键信息，艾丽丝便很快结束了对话，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开了马文的家中。只留下屋内的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她是要去做什么呢？
————
艾丽丝飞奔出马文的家中，她计划重新赶往湖边沼泽，就是上次她与小人鱼荷莉见面的地方。
然而，等她一路赶到通往镜湖的那条必经之路时，却看到有维赛萨斯城的本土士兵驻守在那里。几条横七竖八的原木栅栏挡在道路中央，这意思很明显了——禁止通行。
艾丽丝向沿途的路人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是因为亨利王子那伙人这么多天都抓不到美人鱼，那名白袍法师怀疑是有人偷偷盗走了人鱼，所以封锁了通往湖边的道路，要挨家挨户地搜查。
艾丽丝在闸口逗留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任何可能溜进去的可能，只好心灰意冷地返回了旅馆。
“艾丽丝！你终于回来了。”一进门，梅露尔就冲她飞扑过来，神情忧虑。
“怎么了？”艾丽丝不解地问，听梅露尔的语气，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我们走不了了！”梅露尔气恼地直跺脚。
听到梅露尔这么说，艾丽丝的第一直觉竟然是西蒙暂时走不了，自己就有时间从人鱼荷莉那里获取银月鱼了。
这是好事。
但很快，艾丽丝就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了过来。
西蒙原定的计划推迟，梅露尔还是那样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肯定是出事了。
艾丽丝随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迪伦，后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解释道：
“那伙亨利王子的走狗，他们这么多天都抓不到美人鱼，最后竟然怀疑是当地有人将湖里的人鱼给盗走了。现在他们不光要求维赛萨斯的领主——杰雷米伯爵协助他们彻底封锁了通往湖泊的道路，甚至还关闭了城门，禁止暂居此处的外地人离开！”
艾丽丝讶然：“那这样一来，直到他们挨家挨户地搜出美人鱼的那一天，我们都无法离开维赛萨斯了？”
当下只有她知道人鱼其实还在湖水中，那白袍法师就算把维赛萨斯的土地翻个底朝天都不可能找得到。
“是啊！这下可好了，本来买不到银月鱼去赛罗拉城出售就已经很倒霉了，现在连我们都出不去被困死在这里，连之后的伊颂节都要错过！”梅露尔语气激烈，两颊绯红，看上去被气得不轻。
艾丽丝正准备安慰几句，却看到对方期待的目光突然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艾丽丝，你有没有什么魔法，能对抗那个白袍法师吗？”
艾丽丝连连摇头。
“我连魔法学校都没有上过，怎么可能有能力与帝都皇室的法师相提并论呢？”
“西蒙呢，他有没有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旁的迪伦只是无奈地叹气：“唉，面对这种状况，西蒙自然也没辙，听他的意思，这次只好自认倒霉了。售卖银月鱼和参加伊颂节的计划全部泡汤。”
“是吗……”艾丽丝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离当初的目的地赛罗拉城越来越遥远了。
要不还是直接放弃售卖银月鱼这条赚钱方法，到了当地再想其他办法。
“那现在他们搜到哪里了，迪伦你知道吗？”
“他们是从东街开始的，挨家挨户地搜查过去，包括当地的居民和途径此处的商人，这么一趟查下来，估计得到明天晚上才结束。”
“这还是真的搜出了人鱼的情况，要是到时候翻遍了整座维赛萨斯城都找不到什么美人鱼，还不知道那伙人要耗到什么时候。”
艾丽丝点点头，她想到西蒙最开始计划明天早上出发，为了应付一些突发状况，他肯定预留了时间。现在最好是明天晚上就能结束搜查，最快后天早上就能出发，晚了一天而已，只要路上走快点儿，赶上伊颂节应该没什么问题。
况且就算赶不上，她又不需要参加什么伊颂节，只要能安全地带着弟弟去往赛罗拉城就行了，这对她的行程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看到相处了这么多天的迪伦，梅露尔还有一众伙伴这么心情低落，艾丽丝也很难完全把自己抽离出来，当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另一边，迪伦还在控诉着那伙人的恶行。
“……尤其是那个白袍法师，不光残忍还阴险。他明明是为了搜寻人鱼，却对外还宣称是为了帮助当地居民驱除家中的魔物，要求所有人都配合他们进行搜查，否则就要以包庇罪为由一并处罚！”
驱除魔物！
听到这几个字眼，艾丽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但因为房间里坐满了人，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被旁人看出端倪。
“是当地有人发现了魔物吗？”艾丽丝压下声音中颤抖的语气，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呢？你太天真了，艾丽丝。”梅露尔微微摇头，“这些都是他们的幌子！只是为了方便他们搜查，顺便再堵住我们的嘴！”
听到梅露尔这么说，艾丽丝暂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布莱克的身份暂时还没有被大家发现。
但到时候那白袍法师总会搜查到他们，这次那白袍法师为了证明自己在居民家中搜捕人鱼的正当性，肯定不会再放过身为魔物的布莱克。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看穿了布莱克的身份，这次说不定也是冲后者来的。
她得赶快通知布莱克离开这里，虽然城门被封堵，但布莱克说不定有其他方法逃出去。
艾丽丝匆匆结束了与众人的对话，说自己想出去走走。艾丽丝心乱如麻，她快步推开房门走出去，一下子撞上了恰好要推门进来的威尔逊。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刚好有人出来，你没事吧？”威尔逊满含歉意地说道。
艾丽丝连连摆手：“没关系，我才应该说抱歉，要不是我走那么快……”
来不及多耽搁，两人互相客气了几句，艾丽丝就绕过威尔逊走了出去。后者也大跨步地走进屋子，伸长了脖子环视众人问道：
“各位，你们见到史蒂芬了吗？我记得今天早上还看到他在院子里晃悠，怎么短短一会儿就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