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花露浓走出梅园,春草疾步上前递上手炉,春草是花露浓的心腹,露浓的打算春草也算是心知肚明。
春草向来是稳重的,只是如今她的小姐行事实在大胆。见花露浓默然无声,春草忍不住询问,“小姐,事情如何了?”
花露浓玉白的手指握紧手炉,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嗓音轻柔娇软,“春草,那位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切都尚未可知呢。”
春草原是怕真的有什么,听了小姐的话却又有些忿忿不平,“小姐您生得这么美,我看呐,这镇北王说不得已经迷上您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没入深夜,花露浓没有说出心里的隐忧。
镇北王裴月逢,确实如传闻中英俊潇洒,气质斐然。
京城美男子并不少,有些温柔儒雅,有些阳光开朗。三皇子就是儒雅型,整日读些酸腐书籍,做点酸诗,就能让一群小娘子趋之若鹜。
镇北王不一样,他身材挺拔,剑眉星目,旁的男子和他比起来,总显得胸无城府,气势萎靡。到底是战场磨练出来的,自是杀伐果断,乾纲独断。
刚刚对视那一眼,仿佛让花露浓以为镇北王看透了一切。又或许,他是真的看透了,只是未说破。
接下来几日,花露浓在禅房为皇家祈福,偶尔去讲经堂听住持讲经,而镇北王裴月逢据说仍在藏经阁修身养性,二人毫无交集,相安无事。
这一日,禅房一角的小书房,花露浓正提笔写字,动作间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良久,她轻轻放下笔,连日来的抄写,终于抄完了整本佛经。
花露浓心里算着日子,时间已是隆冬,她能在这清心寺和镇北王朝夕相处的时间,便只有一月和二月。待到二月结束,年关将近,收拾得当,她便要回京准备婚事。
花露浓当然不想嫁给三皇子,梦中种种栩栩如生,她只当自己又活了一世,前世的一切,如鲠在喉。
三皇子狼心狗肺,人面兽心,而日后真正登上帝位的镇北王近在眼前,谁会舍近求远?
且镇北王多年来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是个洁身自好的。若是能得到镇北王的心,她的未来一片坦途,甚至能将三皇子踩在脚下。
梅林跳舞那一日,花露浓刻意在镇北王的必经之路落下了帕子,可镇北王属实矜持冷漠,三日来毫无动静,不见有拾到帕子前来送还的迹象。
镇北王,果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可她花露浓也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女子贴身之物流落在外到底不好,花露浓喊秋霜上前,使了个眼色,“秋霜,前日里我去梅园赏梅,丢了一条帕子,你且去看看是否在那梅园。”
秋霜点头应是,匆匆出门了。
春草和秋霜都是花露浓最信任的丫鬟,是梦中陪伴花露浓到最后的心腹,想到她二人最后的下场,花露浓对三皇子的恨便又深了一分。
今天是一月初八,按照花露浓梦中记忆,三皇子今日会来清心寺探望自己。
大昭帝子嗣不丰,只有四子一女。现如今大昭帝乌明轩年事已高,太子却迟迟未立。
王皇后育有大皇子,大皇子外祖父是当今皇帝的太傅,皇帝都对其礼让三分。而苏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背靠苏家,苏贵妃之父任职户部尚书多年,也是根基深厚。
论起来,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可是明眼人看来,都是三皇子赢面更大。
当今太后一路从宫妃厮杀到太后,性格自是强势的,一手扶持皇帝坐稳皇位后,又亲手安排母族王氏嫡出女子成为皇后。
皇帝位于万人之上,自是不肯屈居人下,多年来苦心经营,如今太后和王氏一族之势已经日渐衰微。
昭帝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王太后在后院之事上打压了三皇子,给他挑了不知名庶女,大昭帝就要在其他地方做出补偿。
一月初八这天,圣旨颁下,苏家庶子苏承望人品贵重,仪表堂堂,特封为御前侍卫。
一个不甚重要的侧妃位置,换来家族子弟的前程,苏氏自是开心的。更重要的是,皇帝这样明显的旨意,似乎是一个信号,一个,他终于要对王家忍无可忍的信号。
这些前朝大事花露浓本是不懂的,只是跟三皇子乌修远相处的那些年,也算是有所耳闻。再加上梦中所见,日思夜想,渐渐也就看清了。
也就在一月初八这一日,乌修远意气风发,做着得封太子的美梦,即将纡尊降贵的来佛寺看望她这位未婚侧妃。
可这只是他的借口,看她花露浓不过是顺带的,他的本意,是和云采萱私下相会。
大昭男女大防并非严防死守,未婚男女见面也不算太出格之事。
可乌修远和云采萱做的,可不止见面那么简单。花露浓分明记得,乌修远拎着冷掉的糕点来看望自己的时候,衣衫虽做过整理,却还可以看出些许凌乱的痕迹。
也亏得云采萱向自己炫耀她和乌修远的过往,叫她如今对她二人的私会了如指掌。
一缕阳光从雕窗照了进来,阳光下的美人精致如画,皮肤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来。花露浓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出声,“一月初八,真是个好日子,今日的阳光倒是不错。”
有多年来的情分和默契,很多时候,主仆之间不用明说,一切尽在不言间。
春草闻弦音而知雅意,“是,小姐,不如我们去佛堂上一柱香吧?”
“好主意,春草,带上我抄的佛经。”
大雄宝殿装点得金碧辉煌,一尘不染,平日里并无寻常香客,只偶尔有皇亲国戚和权贵世家前来上香。
花露浓躬身恭敬地上香,又亲手把佛经递给小僧供奉,心中却嗤之以鼻,不过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罢了。
做足了姿态以后,花露浓捏了捏春草的手臂,“春草,有些累了,到耳室歇一歇再走吧。”
清心寺的耳室向来不留客,但也不能对太后懿旨钦定的三皇子侧妃出言拒绝。
花露浓在耳室安坐,而春草则行色匆匆地奔向裴月逢清修之处,大雄宝殿旁的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