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解
“明阳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连个热闹的人都没有了，先是你那两个哥哥先后成了家，偌大个宅子本就空出了两间，寂寞了许多，这会儿你又和你爹闹掰扯了，搬了出来…你们三个小子都各自离了家，娘的这个心啊，也算是彻底的空了…”
送母亲回去的路上，纪明阳只是一直叨着烟，耷拉着个脑袋贴在纪妈妈身边。
自己愿意搬出主宅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再继续丢家里的颜面，索性一个人出来住着，把有碍于纪家负面影响撇得个清净。
“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在听娘说的话啊？也不应个声响，成天嘴里就叼着个烟把子，快给它掐了，对身体不好。”
纪妈妈认真的说着纪明阳的不是，伸手夺下了他嘴里的烟。
“知道了娘，您老人家也不用对我那么上心，反正…您和老爷子的脸面也算是被我丢尽了…”
纪明阳抓着头发，踢着路上的石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的这叫个什么话？可别这样想啊，你爹一开始确实气的要紧，可是换了谁不是呢？一个好端端的俊郎儿子忽然说着喜欢男人…给谁也接受不了啊。”
纪妈妈小叹一口气。
“你爹说是这样生气，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今天我说要来给你做顿好吃的，你爹还特意摸了一瓶你爱喝的梅子酒让我给你送来，你也别记恨你爹给你撵了出来啊。”
“您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我让老爷子蒙了羞…我哪里敢去记恨他呢…”
“哎！这就对了，你不记恨你爹最好了，娘啊真是打心眼里高兴着，看看，看看！我们的明阳还是最听话了～”
纪妈妈一直担心着纪明阳会因为被纪老爷赶了出去而心生记恨，这会听到了纪明阳的态度，真真是实打实的高兴。
轻轻地捏了捏纪明阳的脸，满眼慈爱的看着纪明阳，整得纪明阳可不好意思，鼻头都羞得红了。
“你要是愿意，得空回家一趟吧，给你爹好好说道说道，其实他也是很想你的，听到了吗？”
“行，我都听您的。”
“好好好，能听到你这样说啊，娘就高兴了～不过…”
纪妈妈忽然断了话语，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娘？”
“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对秋生有那么些意思？”
“娘，我们才认识…”
“不要和娘狡辩，你肚子淌着些什么水，为娘的最清楚了，今天吃饭的时候就见着你的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看。”
“既然娘看出来了…儿子也就不瞒您了，我这确实…有那么些看上了秋生这人，只是，他这身份一直都被看的轻贱，我也就只敢和娘说说，要是给老爷子知道了…唉。”
“你也知道秋生的身份不好看啊…也可惜了这么个好孩子，娘打心眼里喜欢着他，如果他不是做这份事业，娘肯定百分百的支持着你，可是这…唉…你自己瞧着办吧，娘啊，就全当不知道秋生的身份，也不会和你爹说的。”
“还是您最好了，儿子给您作揖了！”
纪明阳说着，恭恭敬敬给纪妈妈行了个大礼，纪妈妈也欣慰的受着。
“你这个礼，娘就受着了，这也到家门口了，还是那句话，秋生是个好娃娃，靠唱戏做营生肯定会被人看得轻贱，你呀，要好生对待人家啊。”
“放心吧娘，您先进去吧，儿子看您进入了再离开。”
“就真的不进来和你爹打个招呼？”
“今天就算了…改日我想清楚了再来吧。”
“也好，到时候你就和巳儿他们一起来吧，也省的你尴尬。”
“辰巳？提他干嘛？难不成您今天遇到辰巳了？”
“是啊，来你这的时候他们三个正逛着街呢。”
生怕辰巳会在母亲面前状告道自己为了张秋生把他揍了一顿，纪明阳很是紧张，不过看着母亲的样子，到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啊，说是他们三个打牌输给了你，觉着窝囊的很，我本来让他们一齐来家里吃饭的，可他们说是有事就都散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纪明阳心虚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辰巳这狗东西还真算是个兄弟，没把自己抖落出去。
“他们三人说是下次有空了就来家里吃饭，你也顺着他们一起来吧，对了，今天给你送过去的菜你让秋生打点一下，后面几天一定要把它们做了吃了，否则就得放坏了啊，”
“知道了娘，回去我就和秋生说说，看看他怎么安排，您先进屋吧。”
“好，那你回去也小心着点啊。”
道别纪妈妈，纪明阳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想着能和张秋生多呆着些时间，嘴角都开心的咧了起来。
路过酒楼，刚刚还是清静的门口已经围上了好些人，从人群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纪明阳听着，便也去凑起了热闹。
“别这样辰少爷！您喝多了，算我求您了，您再继续扯着，我的衣服都要坏了！”
越走进，听的话语越清晰，那女子嘴里叫着辰少爷，这分明就是辰巳在撒着疯，纪明阳推开人群，挤到了最里面。
看到烂醉如泥的辰巳趴在地上，一直拽着那位女子的旗袍末端不撒手，女子也是慌张的蹲着身子扒拉着辰巳的手，赵庆和刘长脸也是拼了命般的拉着辰巳。
“你这骚娘们儿别走～再陪爷喝几杯，来～”
“辰少爷，您别这样，我的衣服都要被您撕破了！辰少爷，”女子尖声叫着。
“辰巳，快撒手，丢死人了！”
“是啊！你都快把别人的衣服扯坏了！快住手了呀！”
刘长脸和赵庆正无奈的时候，纪明阳走了过去，直接一脚踩在辰巳的手上，辰巳痛的霎时间像是清醒了过来。
“我去他奶奶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踩了我的手！…嗝…疼死老子了！”
辰巳松开手骂骂咧咧坐起了身子，那女子赶快抽回旗袍，往店里跑去，赵庆和刘长脸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个劲儿的喊着纪明阳。
围着的人看着没啥意思了，也全都散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喝得这副要死的德行？”
“还不是因为和你怄气着呢，说是来请我们喝酒解闷，却是自己抱着酒瓶子拼了命的灌，拦都拦不住。”
刘长脸解释着，不住的擦着脸上的汗。
“刚刚那陪酒的也是倒霉，偏偏是辰巳醉得厉害的时候来挑逗他喝酒玩乐，要不是我们拦着，今天她非得被辰巳扒拉的哭着回去。”赵庆也累了个够呛。
三人话还没说道几句，辰巳就坐那破口大骂了起来。
“纪明阳！…你！你还好意思来…你这个王八蛋！狗犊子！你爷我好心的替着你着想！你他妈还打老子！…嗝…你离我远点！给我滚远点！”
辰巳冲着纪明阳嚎嚎着，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像是伤心的要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被辰巳骂了个狠，纪明阳沉着个脸走到辰巳身边。
“你还想干嘛！…你…你别过来…！长脸狗头！帮我拦着…快…”
“把手给我看看，是不是踩得厉害了。”
辰巳很是错愕，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纪明阳被骂成这样了，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还倒是关心起自己的手，真是不可思议。
不情不愿的伸出手，纪明阳看了看，除了皮肤有些红，其他的并无大碍，一把将辰巳拉了起来。
“站起来，坐在地上真丢人。”
“你…什么意思？…猫哭耗子？你不去陪你那个唱戏的…怎么有空来这拉拢我了？”
“要不是看着你在我妈面前给我打着幌子的份上，老子还是要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过…还是谢了。”
“…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嗝…”
“行了，算我对不住你…等下我叫黄包车送你们仨回去，改天一定请你们吃饭，这总成吧。”
“得！…嗝…这你说的！狗头长脸，你们都听见了！行了！小爷原谅你了！快叫车子送我回家，我腿软了”
过节算是解了，纪明阳拦了三架黄包车，付了车钱，和三人草草道了别，自己散着步，晃悠的走回了家。
刚开了门就听到张秋生招呼着他。
“纪少爷您回来了，秋生给您烧好了洗澡水，等下您去洗洗吧。”
“你手伤成这样怎么还去碰上水了？待会儿该发炎了，这么热的天，我冲个冷水澡也很是合适啊。”
“没关系的，唐掌柜开的药效果很好的，这会看着已经开始结痂了，不打紧的，纪少爷快去吧，冷水洗多了对身子不好的。”
“你…也真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纪明阳比谁都喜欢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奈何自己懒得烧水，硬是生生冲了一个多星期的冷水…
之前在主宅，烧水的都有佣人帮着，自己一个人住着，别说烧水了，做个饭都懒得自己生火，好在现在有了张秋生的到来。
纪明阳换上了浴袍，走到了卫生间，看到浴缸里已经注上了满满一缸子热水，还冒着腾腾热气，用手摸摸，水温正巧合适。
美滋滋的躺了进去，发出了阵阵舒适的感慨，心里想着要是真的能留住张秋生在自己的身边，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
可恍然间又想到张秋生那一背的伤痕，和自己最初那凶狠非人的行为举动，纪明阳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越想越愧疚难受，索性直接把头没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