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伤
钟陆离这才回头看向陈子珩:“你没事吧?”
陈子珩摇头,虽然他紧紧攥着枪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作响,可眼睛却是晶亮,除了刚才突发意外时的惊慌,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这时,陈督军也急忙赶过来,看到相安无事的儿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陈子珩道:“父亲,那副官是奸细。”
陈督军面色阴沉地点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因此他对钟陆离分外感激地道:“多亏了你,今日这车里坐的若是我夫人和子珩,恐怕凶多吉少。”
钟陆离笑着摇摇头,却不说什么。
陈子珩急忙问道:“娘呢?她没事吧?”
陈督军道:“她没事。”
陆重寒那边虽然敌人很多,可是他的人多,因此敌手被消灭得很快,不一会儿这里就恢复了宁静。
枪战后的这片土地上,四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钟陆离提醒陈督军:“此地不宜久留,督军留些人手清点伤亡,我们要尽快到达宜城才行。”
陈督军心中更加佩服钟陆离的沉着冷静:“已经安排下去,我们即刻启程。”
钟陆离快速将自己放在原来车里的东西挑拣一番,与陈子珩跟着陈督军在士兵掩护下上了另一辆车。
刚才陈子珩一直站在钟陆离的右后方,直到上了车之后,才发现钟陆离的左手臂上有血。
“你受伤了!?”陈子珩道。
钟陆离示意他小点声:“我没事,只是手枪子弹的擦伤而已。”
她从另一只箱子里翻出纱布和酒精,递给陈子珩让他帮她简单包扎一下。箱子里面准备得很齐全,镊子、钳子、小刀、酒精、纱布样样具备。
陈子珩仔细地为她包好,心中却不是滋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又感叹钟陆离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才会随身带这些东西。
钟陆离见状笑道:“想什么呢?我可不是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没你想的那么惨。这些不过是备不时之需罢了。”
陈子珩依旧低头不语,钟陆离把他的头扳过来让他面朝自己,问道:“怎么了,刚才被吓着了?”
“没有。”
又犹豫了半天,男孩才开口道:“我想跟你学枪,我不想自己这般没用。”男孩脸上满是自责与认真。方才她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也不会受伤。
钟陆离道:“陈督军手下有很多好师傅,你不需要跟我这个半吊子学。”
陈子珩却目光坚定:“不,你最好。”即使他没怎么学过开枪,却也能看出钟陆离枪法精准。
钟陆离道:“我不会在内陆太久,随时可能离开。”
陈子珩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南港!”
钟陆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男子汉不要轻易做决定,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跟着我远不及跟着陈督军,还记得我说的吗,你父亲是个值得尊敬和依赖的人。”
闻听此言,坐在驾驶位的司机面露微笑。他是陈督军身边的亲信,这个曾多次被督军赞赏今日又救了小少爷一命的钟家主的确名副其实。
陈子珩道:“可是今日”
钟陆离摇头:“是人都会犯错。你仔细想想,身为陈督军的独子,十二年来你一直平安度过真的是因为自己幸运?只是隐形的保护伞你看不到罢了。”
一番话,让陈子珩醍醐灌顶。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将父亲给予自己的保护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方才危急关头还对父亲心生埋怨。听钟陆离一席话,他羞愧难当道:“是我不对,我我甚至还想埋怨父亲。”
钟陆离摸了摸他的头:“若你真想跟我学枪法,就先去问问你父母的意思,若他们同意我便教你。”
陈子珩闻言眼睛晶亮,重重点头道:“嗯!”
队伍继续前行,钟陆离开导着陈子珩,而另外两辆车上的人却都在谈论她。
陈夫人心有余悸道:“真是阿弥陀佛,幸亏子珩缠着让陆离那孩子上那辆车,不然我们母子今日都得葬送于此。”
陆夫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钟陆离的恩情她如何都会记在心里。
陈督军哼道:“都怪我千算万算漏算了那个副官,没察觉到他是别人的内线!等到了地方,我定要将手下人严查一遍!”
陈夫人点头,道:“那孩子是个好的,不管外边的人怎么评她心狠手辣,可在我看来她不仅不慕权贵,而且有情有义。”
陈督军道:“是啊,我看子珩很喜欢她,虽然比子珩大了几岁,可要是能当咱们的儿媳妇,我可是要对祖宗千恩万谢。”
陈夫人道:“自然是千恩万谢,可我也看得出来那孩子把子珩当弟弟,且子珩才十二,这种事莫要再提。”
陈督军也意识到自己想远了,此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道:“不能当半个女儿,还不能当女儿吗?那孩子父母双亡,咱们收她做个义女如何?咱家势力虽然不如那几位,可总能给她做个靠山。”
听了这话,陈夫人豁然开朗:“我怎么没想到,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面上带着迫不及待,双手紧握道:“不过我们也得问问陆离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继续说着夫妻话。
行驶在队伍前方的林肯车内,副驾驶的位置坐着个长了双异色瞳眸的青年。虽说是青年,可面庞幼嫩年轻,是标准的娃娃脸,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青年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饶有兴趣地描述着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我跟你说,钟陆离那个女人可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毫不掩饰地夸赞道:“勃朗宁的m1918,那可是十五斤重的□□!她提着跟提个布娃娃似的。你是没看到,后坐力那么大的枪,她开枪那么快还能枪枪命中。靠!老子有时都未必能做到。这精准率,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霍承宇那个变态。”
陆重寒坐在后排一言不发。
他也看到了钟陆离的手速和精准度,他隐约猜到,打死陈子珩那辆车司机的狙-击-枪,应该来自于霍承宇。
他来了,虽然只开了一枪,但也足以证明想要陈夫人母子命的就是那个人。那个心狠手辣到烹父而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号”,手伸得可真够长。
今日那辆车里面坐的若不是钟陆离,那边的结果怎么样还真不一定。要是陈夫人母子今日死在这里,即使这里不是他的皖地,可也是陆家的地盘,更何况她跟自己母亲的关系密切,他难辞其咎。可纵使他深谋远虑,也没想到今日会有两拨人同时来袭。
一个贱妾生的下贱之子,也只会使这些不痛不痒的手段。
那边青年还在滔滔不绝地夸赞钟陆离,仿佛就因刚才那几枪便足以让他对她一见钟情:“我说重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钟陆离真可爱,我觉得我快爱上她了。”
陆重寒瞥了他一眼:“只怕你还没近她的身,就被她一枪崩了脑袋。”
青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心甘情愿。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当初我就该替你开门,让她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真是心疼。”
陆重寒不想跟他多言,他回想着跟钟陆离的几次见面。
钟陆离只见过他两次,而他见过她却是三次。
包括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她是个极有傲骨的人,即使是跪在陆公馆大门外,也是腰背挺直,脊梁不屈,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他知道,这样的人只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在羽翼未丰时被抹杀,要么凌驾于他人之上,立于山巅。
不过在他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钟陆离再强也不过是女人,而女人一直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只是有需要时的玩物而已。
可是,这五年来他虽然没有再见过她,却总能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势力,如何在南港站稳脚跟。
他不太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女人,算无遗策的他在她身上一错再错,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厌烦。
可他又隐隐期待她还能创出什么“辉煌事迹”。
想到这里,他愈发烦躁。
这很不好,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
一行人很快进入皖地地界,陆重寒属地很安全,刺杀很难发生。车子又开了一段时间,进入宜城城区。
宜城在皖地的西南,处天堑下游,东倚古黟山,西接白马尖,依山傍水,地貌多样,鸟兽林木种类丰富。钟陆离透过车窗一路欣赏当地景色,车子绕过一连串白色洋式建筑区,又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精致大门前停下。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她不由得觉得可笑。物是人非,今非昔比,没想到自己还有故地重回的一天。
他们的车驶到目的地时,陆重寒早已经下了车,正和陈督军夫妇站在门口说话。
“娘!”陈子珩飞奔过去扑到陈夫人怀里。
陈夫人拍了拍他的背,让儿子站好,自己则朝钟陆离走过来。刚一走近,眼尖的陈夫人就发现钟陆离的左手臂缠着纱布,她忙快步上前,关切道:“怎么受伤了?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说,伤得严不严重?”说完就要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