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想让点拨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误了终生？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可是人生的关键时刻，往往只有那么几次，但凡在这个时候出了错，那走到最后，可能也就只剩下了悔极一生。
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明白，倘若一生都不清醒，那糊里糊涂倒也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有朝一日突然醒悟了，那才是莫大的悲剧。
于成话中的意思，他听懂了，但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却是感叹这世间命运的安排，这张无形的大手，足以捉弄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一时无法清醒，便会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可这世人，在那关键时刻，又有几人能够守住本心。
“于大人，本官全都明白了。”
“虽然你现在已经醒悟了，但我不得不说你，你依旧还是一个糊涂之人，可悲可叹，到死你也无法问心无愧，走到今日，怨不得别人，只能是怨你自己。”
于成听了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
这话，让他好像很是触动，但一时之间，他又无法抓住那重心，他的双眼，不由泛出一丝亮光，颓然的身影，仿佛再次散发出了无限的生机，看待沈玉的眼神，也变成了极其强烈的炽热，他明白，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俯身，屈膝，于成无比恭敬的跪拜了下去。
咚
这突然的一幕，让沈玉很是意外。
从他见到这位于县令开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这于成有现在这么的恭敬与真诚。
之前全是表象，现在才是真心。
“于大人，你因何而拜我？”
于成闻言，抬起了头，满脸认真之色。
“大人，于成心中深知有愧，正如大人您所说，直到现在，我可能依旧是个糊涂之人，我不明白，大人您说的，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我自己，这究竟是何意？希望大人能不吝点拨，让我在临死之前，能够真正活明白。”
“于大人，你先起身吧。”沈玉轻道。
他明白了，为何这于成变得如此恭敬与真诚，原来是想要让他点拨，能够活的清醒明白。
其实，这并不困难。
只是，人往往会违心的找各种理由，即便到了无法欺骗自己之时，依旧会陷入其中。
见于成恭敬坐下之后，沈玉嘴角苦笑。
这于成现在的模样，倒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子一样，他要不是什么老师，也远比这于成要更加的年轻，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看别人，总是能够更加容易看清一些。
“于大人，既然你想要了解，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当然，你不要太过在意，我不是圣人，也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看法并不代表什么，兴许对你能有点作用。”
“是，多谢先生不吝教诲，于成感铭于心至死不忘先生的大恩，解惑为师，先生虽然年少，但闻道不问先后。”
沈玉听后，对这于成升起了一丝敬意。
“于成，你的过往，我并不清楚，只是猜测，当年你定然付出了极大的艰辛，才得到了一次高中的机会，可你没有想到，排榜还算可以的你，却是并没有得到重用，下放之后连个县令也没有捞到，仅仅不过是个候补县令。”
沈玉这话出口，于成神色立刻大变，对于沈玉显得更是恭敬拘谨，这些事情只是他个人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会知晓？别说是沈玉，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先生，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于成这惊骇的反应，顿时让沈玉笑了。
“于大人莫要吃惊，这其实很简单，之前你在提及这件事情之时，眼神微变，明显露出一丝颓然之色，倘若当时你意气风发，又或者这本该是预料之事，你断然不会那样，只有你感受到了不公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于成听了这话，冷汗不由落了下来，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位沈大人，只不过来了两日，就将一切都想了一个明白，只不过是一个眼神，沈玉就能想到这些。
除了钦佩之外，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贺猖那点伎俩还真是显得滑稽可笑啊。
“先生，于成口服心服，对先生佩服之至。”
被这样一夸，沈玉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好听夸赞的话，又有谁不想听，这于成的曾经，恐怕无论在哪位先生眼中，都是最被高看称赞的那个吧，试问这样有礼谦卑热诚的学子，又有哪位先生见了之后会不喜欢。
他不是什么先生，也从未当过什么老师，但这一刻，他有了这种感觉，也瞬间便能想到那些先生的一些心态。
“于成，你这样，我怕是会飘飘然啊，你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仕途不顺心，别人比你强，这让你瞬间捕捉到了原因，在那些人的背后，都有着靠山，或者是家族之中有人在朝廷为官，于是，你便把心思放在了这上面，对吧？”
于成听后，无奈点了点头。
当时的他，内心满是不公，别人明明一般，却因为关系跟靠山，便可以直接超越了他，他家里穷，他也没有什么靠山，但他却是可以给自己找一个，正如沈玉所说，为了更进一步，当时他将心思全放在了这件事上。
“于成啊，就从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错了，你的那个念头，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悲剧，也才是你悔极一生的最大原因，因为你想攀附，便选择了违心，你明明心中无感无情，却还是迎娶了贺家之女，这才成了县令。”
于成听后，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其实当沈玉提起这些之时，他就已经在想，当时的他，是不是就已经错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意的只有仕途，只有官位，其余的事情与这些相比，好像就都显得不重要了。
“没错，先生，可能当时我应该是错了。”
沈玉一听，直接摇头。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你辛勤奋斗了那么多年，早已经迫切的想要看到成功，一个候补县令，实而无名，随时可能会沉入大海，再也无法掀起一点浪花，这让你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你不敢靠你自己，便将希望放在了这件事情上面，我说的没有错吧？”
于成听后，点了点头。
“先生真乃神人也，竟然能将当时的我，想的丝毫不差，连我自己都忘了，那个时候的我，心中满心都是恐惧，我后面没有人，我只有我自己，一旦沉了，将再无翻身之日。”
于成话落，仿佛再一次回想起了当初，眼神之中，不由便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
但随即，于成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得不到之时，他满心恐惧，也拼命的想要，可真正当他升为县令之后，现在回头看看，又有多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