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巧遇
“阿茴，你瞧瞧我这样使力对么？”一名头戴巾帻的方脸蓝衣男子手握一柄大刀问阿茴。
“蓄力于小臂与上臂的肌肉处，”阿茴接过那名男子的大刀，往前一步，同时反手将刀斜向上劈出，“出刀的时候力量同时暴出！”
蓝衣男子只觉得一阵风刮得自己刚蓄的胡须都要飞将出去，“好生厉害！阿茴你力气真大！”
阿茴闻言将大刀还给男子，笑笑道：“这没什么，你多练练也是可以的。”
“好了，大家都歇一会吧！”一名温润的男子举着一个双耳水波纹托盘从竹屋里走了出来。
四方的小院里练武的几名子弟闻言皆放下手中的兵器，上前从托盘里拿水喝，“谢谢师兄！”
阿茴也走上前去，举起托盘中的水碗冲男子笑道，“谢谢师兄！”
原来杨安平与蜀中一位大儒有些交情，有了那位大儒作保，几位宗师对身为女儿身的阿茴进入修文学宫也是只眼开只眼闭。再者阿茴行事低调，与普通男弟子行事并无不同，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宗师便渐渐也放下了戒心。
算算时日，阿茴来到修文学宫已将近两个月。
修文学宫既有文修，也有武修，虽然学宫规定文修为辅，但也要求学子们不能够荒废武练，毕竟底子好了学习还有干劲。
蜀中女子性子颇为直爽，这里的百姓对于男女大防也比较看得开，加上阿茴身怀武艺，行事不拘一格，指点众人武艺更是头头是道，很多子弟都喜欢与这位女儿郎相处。
“慢些喝，别呛着了。”被阿茴唤作师兄的男子名唤闻云，在学宫求学三年，为人处世公平公正，豁达宽容，一众子弟对他心服口服，更是几位宗师的得力助手。
闻云递给阿茴一张素白的帕子示意她擦汗，阿茴看着那张帕子愣了一下，突然就被水呛了喉咙，“咳咳咳！”
闻云忙上前拍拍阿茴的背部，蹙起眉头，“都叫你慢些喝了！”
“我没事，师兄!”阿茴接过闻云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师兄不是要去于县求学么？”
蜀中的学宫众多，各个学宫之间不时也会有学术讨论，闻云这次就是奉命带着一帮子弟前往于县听林大儒讲课。
“嗯，待会就出发。”闻云轻轻颔首，“我不在这几天，你记得准时去听课！”
阿茴被闻云戳穿，苦着脸点头，“我尽量吧！”
阿茴不便与男弟子同住，宗师便给她分了一间僻静的小屋子自己一个人住，也因如此，赖床的她总是踏着上课铃走进学堂，往往是前脚刚迈进，后脚外头的弟子就“当当当”敲响上课的铜铃。学宫的先生甚至怀疑敲钟的弟子是与阿茴串通好的。
而闻云作为学宫的大弟子，平日里又帮宗师处理闲杂事物，备受青睐的他也得到一个人住的殊荣，他的小屋就挨着阿茴的屋子。
每天清晨，闻云梳洗完之后就会往阿茴的小木屋那么一站，举手往窗沿一敲，如早晨夏天的风吹过青葱树林一般好听的声音就传进阿茴的双耳，“阿茴，起床啦！”
但是往往还是要叫上第二遍的，“阿茴，时辰不早了，快起床吧！”
如果第二遍还是没有人应声，闻云便会在外头将窗户支起半边，阳光便会透过窗纸零零星星地洒在蚕蛹一般盖着薄被的阿茴脸上。“阿茴，你再不起来，待会迟到我也要被先生罚站了。”
自己丢脸就算了，阿茴怎么好意思让芝兰玉树的大师兄陪着自己受罚，只好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离开了被窝。
这次闻云要出门几日，看透了阿茴本质的他特意前来提点阿茴几句，看到阿茴苦着脸的样子，他不禁弯了眉眼，“小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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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恶风愈刮愈猛，不大不小的一条官道上行走着两辆牛车，山道两侧的小碎石噼噼啪啪地撞击这牛车黑色的车篷上。
“师兄，怕是遇上暴风雨了！”赶车的一名学子拿着长鞭，再一次催促牛儿快走。
闻云坐在车辕上，眺望着越来越厚的乌云，语带担忧，“再快些，冒着雨也要出了山道。”
蜀中多山，一遇大雨，多有山体倾塌，即使幸运避开高处坠落的碎石，铺天盖地的泥沙也足以致命。
“轰隆隆——”一声雷声拉开了大雨的序幕，豆大的雨点伴着狂风拍打在众人的脸上，眼睛几乎不能视物。
“咔哒”一声，其中一辆牛车陷进路上的一个泥坑。
“不好了，师兄！车轱辘被卡住了！”赶车的学子跳下牛车，衣裳早被打湿，他看到半只车轱辘掉进了一个水洼里。
闻云从后一辆牛车跳下，伞都没打就跑了过来，“平州、常语随我来，阿杜你先带着其余师弟离去！”
与闻云同驾牛车的学子大都年幼，他只叫了两名年轻子弟下车帮忙。
“还有一里路就出山道了，大家加把劲！”闻云与其余几个学子站在牛车四边，喊着口号合力推动牛车，但无奈雨太大，道路泥泞，几人没有很好的着力点，加上车辕湿了水也滑手，一时间竟然没能让牛车从泥坑中解救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山道另一个岔路口急急驶来一辆马车，骏马丝毫不惧滂沱大雨，飞溅的泥水还没落地面马车早已走远。
“王爷放心，还有一里路就出山道了。”成子在车厢内给李彦兮倒上一杯温茶放在小食案上，任凭外头风吹雨打，骏马飞驰，车厢内的一杯茶水竟不见几丝波澜。
“嗯。”李彦兮闭目养神道。
“王爷！”驾车的韩真突然将马车的速度放慢，“前面有一辆牛车停在了路中间。”
李彦兮皱了皱眉头，成子马上道：“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成子仅仅几个月就成为李彦兮的近身侍卫，这次还能随从他一起前往蜀郡，与他这份机灵劲是分不开的。
不一会儿，成子撑着伞走了回来，饶是如此，身子也湿了大半，“王爷，是修文学宫的几位学子，他们的牛车被卡在泥坑里面了！”
李彦兮放下帘子，淡淡道：“你们下去帮帮吧！”
得，刚刚的伞白打了。成子认命地和韩真冒着雨往前走去。
片刻后，牛车终于被推上了平坦的小路上，闻云快步走向李彦兮的车驾，长辑致谢，“承蒙公子出手相助，闻云感激不尽！”
李彦兮撩开帘子，看到一位身着蓝色直裾的男子立在车驾前，他身躯修长，一双眼睛黑亮清澈，尽管衣裳尽湿，行动举止依然风度翩翩。
“举手之劳而已，此处不便叙话，我们先出山道吧。”李彦兮对闻云颔首示意。
两辆车驾一前一后驶出山道，又一前一后在一个驿站前停了下来。
因着两辆车驾的人几乎衣裳都湿了，他们便都就近选了一个驿站稍作休整。
闻云招呼着学子们再次给李彦兮行礼致谢，又请李彦兮落座，叫小厮给两人上了茶。
“方才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闻云更是雅人深致，他抬手给李彦兮带了一杯热茶。
“闻公子唤我李彦便可。”李彦兮接过茶杯。
方才在山道中闻云看不大清车帘子后主人的长相，只觉得车主人声音醇厚而不失威严，此时一见竟是一名二十来岁的俊美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讶然。
小厮又送上了热腾腾的姜汤，隔着缭绕上升的热气，闻云问道：“我观李公子的车驾似乎也是往修文县而去，李公子也是前去参拜大儒的么？”
近些年来，五湖四海的人络绎不绝地前往蜀郡，其中不乏高官贵族，只为求的各位贤士的一二指教。闻云看见李彦兮车驾虽然低调，但是那两匹马儿分明是汗血宝马，且他身旁两个侍卫都身手不凡，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猜想。
“正是，我从淮阳而来，是奉了淮阳王之令招贤纳士，特来求见李大儒和林大儒。”李彦兮语气真诚。
刚换好衣裳的成子听见了，眼观鼻鼻观心地杵在一侧，暗暗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公济私阿茴姑娘不是也来蜀郡了么？
闻云听见之后眼前一亮，要知道这位淮阳王上任之后雷厉风行，杀贪官斩奸臣，减免赋税释放奴婢，有志之士谁不想跟随贤君为国效力？
“李大儒每逢初一才会到学宫讲课，李公子不巧刚错了时机，”闻云沉吟道，“先生府邸离此处不远，我曾帮先生整理过文集，在先生面前还能说上一两句话，或许可以帮李公子引荐一二。”
李彦兮知道闻云是自谦之词，能够帮李大儒整理文集的弟子又岂是泛泛之辈？他虽身居高位，但若是又相熟之人引荐只会有益无害，当下也起身致谢，“如此，某先多谢闻公子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闻云爽朗一笑，“若是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李公子尽管说就是！”
“如此，某还真想向闻公子打听一事。”李彦道，“不是修文学宫可曾招收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