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正旦
阿茴静静听李彦兮讲完,开始还会愤怒,渐渐竟平静下来了。
“是谁教你装扮成女子模样的?”阿茴坐在门前,她酒气已经消了,听到李彦兮被戏弄时简直冷静得不像话。
“嗯?”李彦兮还有没完全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那个人,他的名字。”阿茴又问。
“李侗的第四个干儿子,李不败。”李彦兮道。
阿茴突然咧嘴一笑,舔了舔小虎牙,“李不败是么?我记住了。”
“阿茴,你会觉得我很笨吗?”李彦兮望了眼快熄灭的炭火问。
阿茴多想将李彦兮揉进怀里好好怜惜一番,说不怕不怕有我在,但无奈现在酒醒了呀!早知道就不喝醒酒汤了不是。
阿茴克制地摸了摸李彦兮的脑袋,自己难过的时候阿彦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自己受用得很,“阿彦,你怎么会笨呢?你现在可是小将军了呀!”
说着她还是忍不着捧住李彦兮的脸,轻轻凑了过去,将自己的额头和他的额头抵在了一起,“还有啊,退一万步说,傻人有傻福没听说过么?”
阿茴温热的气息喷在李彦兮的眉眼处,他的睫毛不自觉颤了几下,他闻到阿茴身上少女香甜的气息,间或还有两人身上的果酒香。
此时李彦兮才发觉,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似乎真的长大了。
“好啊你!”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暗潮涌动的情愫。
“我当你是兄弟,你你你竟然在我家勾引我妹妹!”杨杜松指着李彦兮大喝一声。
杨家兄妹几人这次都安置在西厢房,他今晚酒水喝多了起夜时发现阿茴的房门是打开的,便心有灵犀地一路寻到这里来了。
他这一吼,杨川谷也被吼醒了头发散乱地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李彦兮张嘴欲言,但是阿茴没给他机会,“阿彦梦游了,我不放心,所以在一旁看了他一会。”
杨川谷心道这扯谎都不带草稿的,梦游的人也会烤火的吗?大哥也离谱,阿彦勾引阿茴?就凭阿彦的姿色还用勾引?调个个儿还差不多。
几人在屋檐下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阿茴打破僵局,“现下阿彦的梦游被你们吓醒了,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了。啊好困啊。”
阿茴便打哈欠便往自己的房间走,留下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正旦日天还未亮,杨家几人便起身进宫给皇帝恭贺了。
到底是年轻,阿茴和李彦兮只歇了几个时辰精神竟还不错。
简单又不失庄严的朝会之后,皇帝召见了负责调查淮阳国私盐一事的官员。
“启禀陛下,人马已经打点好了,密探明日便启程,只等开朝之后御史中丞林杰便出发淮阳。”御史大人闻宇说道,他得到淮阳王与私盐一事有所牵扯,连年夜饭都没吃上,急急忙忙地部署人马去了。
“嗯,记得隐秘行事。另外,朕命六王爷为绣衣直指御史,需要协助记得即使禀告。”皇帝道。
闻宇不敢托大,直指御史身穿绣衣,持斧戴,握有生杀大权,可以先斩后奏,他连连向李良硕和皇帝作揖称诺。
阿茴虽睡得晚但是起得早,她穿上喜气洋洋的嫣红色的深衣,向母亲进了椒酒祝吉祈寿。
杨家在长安需要走动的亲戚不多,关系一般的直接送上新年贺礼便是。
杨安平平时也不喜来往应付客人,他的同僚下属也就善解人意地将礼品送到府上表示恭贺之意,不再登门叨扰。
卫玉今日要去薛家,既然马上就要结成亲家,那就很有必要联络一下感情了。
其次便是确定一下婚仪的大概时间,问问未来亲家婚礼在哪儿举行。
薛府里喜气洋洋,虽说薛氏一族,不贪图功名富贵,但自家小姐被皇上赐婚杨家嫡子杨安平,将军配才女,薛家一家对这门亲事都满意得很。
正厅内,薛母与卫玉正热烈讨论着六礼之事。
皇上金口一开便省了很多事,纳采、问名与问吉走个过场便可以了。
最后两家一直觉得在上半年便把事情在漠北给办妥了,真真应了阿茴那一句“可在明年上半年成亲”。
今日的薛嘉柔人比花娇,脸上红粉纷飞,端庄大方,卫玉是越看越满意,满心欢喜。
而阿茴则是应了翁主李淑语的约,到她的府邸观看杂耍。
淮南王与妻子早就进宫朝贺了,此时也只李淑语在府邸。
后院里搭起一个舞台,杂耍艺人正在搬动器具准备上场表演。
阿茴嗑着瓜子,“你是说,你有可能会被选中去和亲?”
“是啊!还有你说淳于明,就是那日那个大个子,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意思啊?”李淑语几个好友都嫁做人妇,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人一吐为快,接着她就想到了女侠杨茴香。
阿茴自然知道女孩子只见说的“那个意思”是什么,“照你这么说,他确实是属意你了。”
李淑语颇为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那日淳于明和他讲了那番话之后,她回来竟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想淳于明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发觉。
可是她想到都快头秃了,还是没想起自己和淳于明相处的记忆来,更别谈自己是否喜欢淳于明了。
“没有印象?不应该啊,你们不是相识许久了吗?”阿茴不嗑瓜子了,她拎起一个桂花糕问李淑语。
“是啊,可是以往我们都是好几个人一块玩的,他又不怎么说话,好像就喜欢跟在最后面,我哪里记得住他啊!”李淑语解释道。
阿茴吃完了糕点,举起一杯茶,“这样,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哪一次他送了什么给你?又或许他帮过你做什么事?”
舞台上一名杂耍女伎人跳上一名男伎人身上,男伎人背着女伎人,走上履索。
李淑语想啊想,听着舞台上锣鼓敲打的声音,看着台上两人,还真的想起来了一件事,“有一次我们上山狩猎,我小日子来了不肯走路,就指了最大个的他背我下山。”
“没啦?”阿茴擦擦嘴问道,“他没有说什么?”
“没有了。他好似说了一句叫我多吃饭?”李淑语答道,又不确定地转向自己丫鬟问道,“是吗?冬儿?”
冬儿正悄悄竖起耳朵听八卦呢,冷不丁被点名,吓了一跳,“啊,翁主您是当事人都不记得了,我怎么知道啊”
“按照我的经验,你这铁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阿茴说道,暗忖这淳于明比自己还要惨啊,李淑语“情圣”简直是渡人不渡己。
李淑语也是在烦恼这个问题,自己固然不想和亲,但是为了不去和亲匆匆忙忙找人嫁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淑语的父亲李启山,在朝代更迭的时候站错队,太子一党落败之时他只能谨慎行事,只求逃出生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皇帝还没有给句准话要怎么处置这帮“乱臣贼子”的时候,李淑语一家其实不好过。
但正是因为如此,李淑语从小见世态炎凉,从小就乐观豁达,不可谓不是因祸得福。
生活已然不易,何苦还自己给自己添堵,倒不如看开点及时行乐啊,这是李淑语悟出来的道理。
她深知自己生在皇家,婚事已经不在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抉择得了的。
听着李淑语的感慨,阿茴深感生在帝皇家原来并非想象中光鲜亮丽,不由心疼起李淑语来,安慰她道,“宫里有能为你说得了话的人吗?”
阿茴深知靠山的重要性,要不是两位兄长,自己也不能在漠北横着走,咳应该说是除暴安良。
“若是有的话,你可以央他为你说说话。然后你再慢慢留意淳于明,看看自己是否属意与他。”
李淑语颔首,“你说得对,我可以去寻太皇太后,或许她老人家可以帮我。”
虽说抉择大权不在自己的手上,但还是要争一争得不是么?
得了好友的宽慰,李淑语心情好了起来,叽叽喳喳给阿茴讲起台上的表演,“你认真看着那女伎人。”
阿茴循着李淑语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体态轻盈的伎人在细细的横木上跳跃舞动起来。
突然那伎人脚上一空,眼看着就要跌到铺满利刃的地面来,阿茴一惊想站起身,却又见那艺人稳稳地倒挂在了横木之上。
阿茴松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想来也是,能进淮南王下榻的府邸表演的伎人又怎么没有真本事?
只见那倒挂的伎人手握起两个圆球,左边的圆球上爬上一个弹琵琶的伎人,右边的圆球爬上一个跳舞的伎人,看得两人啧啧称奇。
这对倒挂艺人的平衡力、臂力,还有胆识都要求很高,何况还要三人必须无条件信任对象,配合得当,任一环节除了差错都会导致表演的失败。
两人闲话着观看杂耍,李淑语想起一事,“上回和你说过的百花会,定在了初六,到时候叫上谢小道长一块去凑凑热闹吧。”
阿茴想到谢碧陶别扭着又无可奈何自己的模样,不由得和李淑语奸诈一笑,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那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