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以身入局
床榻上的皇甫谦华张开嘴,露出一颗猩红的独眼。
看到这眼球的瞬间,方衡的心中一片冰凉,仿佛跌入了谷底。
“寄……寄生!”
作为交手过多次的老对手,他如何认不出来,出现这猩红的独眼,正是被妖邪寄生侵占了身躯的标志。
师兄被寄生杀死了?
方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
“妖孽,从我师兄体内滚出去!”方衡勃然出手,浩然剑杀意涌动。
可谁知下一刻,皇甫谦华轻轻一吐,那颗猩红眼球竟被他从口中吐了出来,撞在刺来的剑锋上。
猩红眼球“啵”的一声碎开,化作一片血雾飘散。
方衡一愣,却见皇甫谦华从床榻上坐起,面色迅速红润起来,之前的病容一扫而空。
“阿衡,我没事。”
皇甫谦华目光温和,之中又有些微强憋着的笑意。
这一下直接给方衡整不会了。
但他旋即想到,寄生此僚颇擅伪装,因此方衡警惕不减,依然执剑对峙:“师兄你当真无事?”
皇甫谦华笑而不语。
而此时,一道阴影从皇甫谦华身后慢慢升起,迅速将他笼罩在内。
皇甫谦华恍若未,任由阴影窥视。
片刻后,阴影如流光般飘到方衡身侧,荀正卿的身影从其中走出:“冒昧查探,皇甫将军莫怪。”
皇甫谦华笑道:“荀公,别来无恙。”
直至此时,方衡才终于舒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师兄你搞什么?吓死我了!”方衡的话虽是在抱怨,却有藏不住的欢喜。
“到底发生了什么?孟何为何说你中毒了?刚刚那枚寄生的眼珠又是怎么回事?”方衡接连追问。
皇甫谦华抬手虚按了一下,让方衡稍安勿躁。
“的确是我让孟何去寻你的,没想到你回来得这般快。”皇甫谦华徐徐道:“我的确中了毒,但那是故意为之。”
他将赴孙吉宴席的事情讲述给方衡和荀正卿。
“宴席上的菜肴中,我察觉到了寄生种子的气息,不曾想孙吉这厮身为圣人内侍,竟和寄生有所勾结。”
“我当时并未戳穿他,因为这孙吉地位并不算高,其背后或许还有旁人指使。”
“我打算将计就计,找出背后真正的黑手。”
……
当李悠然送完卫次公等人,回到皇甫谦华房间时。
只见皇甫谦华已经静坐于床榻之上,双目闭合,胸口缓慢轻微地起伏,似在运转内息治疗伤势。
李悠然怔了片刻:“谦华,你怎么起来了?”
皇甫谦华徐徐张开眼:“悠然,我已无碍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并非中毒,而是在抓捕钟阳时遭了他的暗算,但所幸我也留了后手,章台正给我的丹药足以治愈。”
李悠然看着他将信将疑:“当真无事了?”
皇甫谦华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旋即他起身走下床榻笑道:“钟阳阴险,留下的暗伤正在我赴孙公公之宴后发作,这是要陷孙公公于不义。”
“孙公公是圣人心腹,不可轻慢,我打算去一趟云兮楼,为孙公公正名。”
李悠然张了张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个时辰后,云兮楼。
皇甫谦华孤身一人到此,娴熟地走到一间紧闭着的客房外,推门而入。
只见房中正坐着一位面白无须,体格瘦小的年轻男人。
他端坐在桌前,桌上陈列着一套茶器。
炙茶、碾茶、筛茶……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而皇甫谦华就静静站在门边,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候汤时,年轻男子才放下手中器物。
“皇甫将军,我义父精通茶道,我跟随他多年,对此也颇有钻研,请将军赏鉴。”
这年轻男子正是宫廷内侍,大太监吐突承璀的义子孙吉。
皇甫谦华走到桌前坐下,脸上忽然露出邪异的笑容:“孙吉,你在试探我?”
说话间,一枚猩红的眼珠从他口中浮现,滴溜溜转个不停。
孙吉眸光一亮,脸色因欣喜而变得潮红,他旋即起身,对皇甫谦华一拜道:“小人孙吉,拜见寄生仙师。”
皇甫谦华“嗯”了一声,并无过多言语。
孙吉:“小人来扬州前,屠夫曾对小人有过交代,其中有几句话是要转告给您的。”
皇甫谦华点了点头:“说。”
孙吉立刻道:“屠夫说,皇甫谦华是龙鳞卫主官,穆王爷的亲信,为了他动用仙师留在长安的那枚‘种子’是值得的,仙师要好好利用这具皮囊。”
皇甫谦华邪笑两声,目光在自己的身体上扫过,露出颇为满意的神情。
“还有吗?”
孙吉继续道:“屠夫还说,扬州局势不明朗,寻找稻草人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我们得到消息,不久前李师道已秘密前往海州,屠夫的意思是,请仙师以皇甫谦华的身份去海州一趟,见一见李师道。”
“李师道手握重兵,他的支持对下一步计划尤为重要。”
“而以皇甫谦华的身份去见他,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嫁祸龙鳞卫,让穆王爷自顾不暇。”
“另外,天君也在争取李师道的支持,务必要赶在他们前头见到李师道。”
皇甫谦华怪笑两声,驳斥道:“我若披着皇甫谦华的皮囊去海州,无凭无信,李师道如何肯见我?”
孙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仙师放心,我这里有屠夫的亲笔书信,只需将此信交给李师道,他自然明白。”
说着,孙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封,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皇甫谦华伸手接过信封,放入怀中:“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李师道那里我会尽快过去。”
说着他起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皇甫谦华推开房门时,却见门外竟多了两人。
其中一人圆圆胖胖,仿佛一个硕大的圆球,脸上笑容不止。另一人则长了张苦瓜脸,他高高瘦瘦,如同一根竹竿。
正是当日在汉陵苑,配合空自流袭杀皇甫谦华的赵奇术、赵百戏兄弟二人。
当时汉陵苑中,蛊的力量爆发,赵奇术赵百戏兄弟二人,靠着李师道赐予的旭日珠躲过了一劫,之后便不知所踪,不曾想竟出现在了孙吉身边。
皇甫谦华目露凶光,从赵奇术赵百戏兄弟二人身上扫过,狞笑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我倒是不介意多两具皮囊。”
孙吉缓缓走到皇甫谦华背后,似笑非笑。
“将军不认得他们了吗?前不久你们可是刚打过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