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将计就计
匕首的锋刃已经贴上了方衡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指探出，夹住了匕首的锋锐。
卦公一惊，旋即看到方衡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狰狞如鬼的面具。
而在方衡的身后，数不尽的血色恶鬼，拖曳着泥泞的身子从虚无中爬出，将趴在方衡身上的那一只只捉伴童提溜了起来。
捉伴童们像是小鸡仔一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而那只福姑娘则被恶鬼们按在了地上，恶鬼们蹲在它的身上，伸出烂泥般的舌头舔舐，少女般的歌声戛然而止，福姑娘噤若寒蝉。
方衡缓缓抬起头，看向卦公冷笑：“哟，这不是卦公吗？自投罗网来了？”
……
两个时辰前，方衡刚刚踏入这片密林不久。
他正急匆匆赶路，忽闻“咔哒”一声脆响，接着手腕一松，手腕上有什么东西稀稀拉拉掉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只见早上那红衣僧人送给自己的佛珠竟已断裂，檀木珠子散落一地。
方衡微微一怔，弯腰捡起一颗珠子。
檀木珠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珠子中间的空洞里，还留着一截断裂的五色线。
这种五色线由金、银、棉、麻，以及蚕丝混合编制，韧性十足，又经高僧开光，绝不会轻易断裂。
而现在这佛珠中的五色线不仅断开，更是断成了一截截，一段段，显然不正常。
方衡右手于脸上一抹，鬼神面具覆在脸上，眼前的世界陡然一变。
只见一只只形容恐怖的小鬼，正沿着他的双腿，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来，远处还有更多的小鬼，在树后探出头来。
方衡没去管这些捉伴童，他捏了捏手里佛珠，心中暗道：“这佛珠之上有长安法门寺的纯正佛法加持，凭这些小鬼，怕是还没办法让佛珠断开。”
“应该是有人在暗中以异术害我，佛珠替我挡了灾。”
“不趁我落单直接下手，而是引来鬼怪害我，究竟是谁呢……”
方衡思索片刻没有答案，索性收起鬼神面具，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
时间回到当下。
看到方衡安然无恙，卦公的身体骤然僵住，扭头就要逃遁。
可他刚转身，便见更多的恶鬼从他身后的虚空中爬了出来，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围在其中。
无数道充满恶意和怨毒的目光落在卦公身上，几乎令人发疯癫狂。
泥泞的血肉滴落在卦公的头顶，一只恶鬼伸出手，从他头顶将那血肉刮了回去，刮得卦公头皮发凉，胆战心惊。
卦公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腰间的龟甲，可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
只见一只恶鬼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卦公腰间的龟甲，那灰扑扑的龟甲正在群鬼上方抛动，最后被一只恶鬼托在手里，恭恭敬敬递给了方衡。
卦公惊惧不已，伸手一挥洒出漫天蓍草。
可还不等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一道剑芒已划过他的手腕，卦公的整个手掌齐根而断。
卦公疾呼：“别杀我，我可以……”
话未说完，方衡已运转使望舒剑式欺身而上，身形挪转间，剑刃刺入卦公咽喉。
方衡收剑，摘下面具，动作一气呵成。
今早在樊良湖边的村庄对付魔王法身时，因乌金木中地脉之气的压制，这些恶鬼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而此时乌金木已毁，短短片刻的驭鬼，已让方衡脑中呓语回荡，他手臂的皮下肌肉，也如波浪般涌动，不知要钻出什么畸变组织来。
面具摘落，群鬼化作血色洪流被收入其中，呓语和异变也缓缓消失。
被恶鬼们擒住的捉伴童立刻四散而逃，藏入密林之中，福姑娘更是直接化作一团雾气，渗入地底。
方衡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卦公。
只见卦公已瘫软在地上，脖子上一道贯穿性的剑伤正汩汩向外涌出鲜血，他双手捂着脖子，怒目圆瞪，已是没有了气息。
“想引鬼害我，你大概不知道，论玩儿鬼，我是专业的。”
方衡嘟囔了一句，开始检查卦公的尸体。
在卦公身上翻找了一番后，方衡发现他的身上携带最多的，就是一把把蓍草，这是他施展卦术的媒介。
但随着卦公死去，异术失效，这些蓍草也失去灵性，变成了死物。
而除了蓍草，还有三件物品引起了方衡的注意。
其一是一颗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珠子，被卦公小心翼翼地收在了一只黄金打造的盒子里，不知是什么奇珍。
方衡琢磨半晌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件则是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一行行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文字，读起来怎么也不顺口，很多文字方衡更是见都没见过。
“文盲竟是我自己？”
方衡一脸挫败，随手便将这小木牌和装着乳白色珠子的金盒一起收了起来，打算之后见到师兄，再向他请教。
而第三件，则是一个小瓷瓶，其中放着几颗沁着淡淡馨香的药丸。
这东西来历不明，也不知有什么效用，方衡不敢乱吃。
他左顾右盼，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只大黑耗子正打洞，便走了过去将那耗子提了起来。
方衡取出一枚药丸喂它，大黑耗子吱吱乱叫，颇为愤慨。
方衡一巴掌将它抽得晕头转向，趁机将药丸碾碎，塞进了它的嘴里。
谁知下一刻，大黑耗子竟变得龙精虎猛，方衡一个没留神，竟被他从手中挣脱了去，张牙舞爪地就扑向方衡。
方衡屈指一弹，大黑耗子被他弹落在地，灰头土脸地溜了。
方衡见状心中已有猜想，这瓷瓶里装的，应该是某种修复伤体，增补气血的丹药。
卦公的那片龟甲，每次使用都需付出一定的代价，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携带这种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而方才喂了老鼠一颗后，瓶中只剩下四颗。
清点完战利品后，方衡没有继续留在林中过夜，他将篝火掩埋后，继续向江都县赶去。
天蒙蒙亮时，远处的江都县轮廓，已跃然出现在方衡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