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乌木剑柄
群芳毓德元君，花神女夷！
民间传说中，这位神女是道教四大女仙之一，紫虚元君魏夫人的弟子。《淮南子》中也有记载，“女夷鼓歌，以司天和，以长百谷禽兽草木。”
这位百花之主，是主掌春生夏长的神祇。
随着花神女夷的出现，天地间响起了一曲天籁。
这天籁之音不是任何乐器鸣奏和歌者的嗓音，它回响在脑海里，荡漾在心田中。
每个人听到它时，都会产生不同的情愫和联想。
甫一听闻此曲，皇甫谦华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边塞莽莽大漠上的风、燕山片片大如席的雪、长安乐游原上招摇热烈的花、洛阳天津桥旁粼粼的月……
而方衡则想到了某一个盛夏的午后，和朋友坐在路边，一边喝着冰汽水，一边吐槽着百无聊赖的人生。
想到了某一个秋日的早晨，等候在宿舍楼下，那个穿着洁白长裙，发丝间似乎都闪着光的姑娘。
想到了深冬大雪，回到家里摘下围巾手套，回头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一碗浓浓的鸡汤。
……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不长，却经历了太多。
多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年，甚至十几年了。
多到他完全没有时间，去回忆曾经的故乡。
而此时徜徉于花神天籁之中，方衡一直压抑着的眷恋之情勃然而发，心中一种悸动的情绪喷涌，催促着他回去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可方衡却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
这一刻，方衡忽然感悟到了这句诗中，诗人登楼北望，直到日暮也不愿离去，徒自游息徘徊的情绪。
九歌剑经的第一式，步栖迟，水到渠成。
但参悟了步栖迟的剑意，方衡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空空荡荡。
所幸这时候他并不需要做什么，随着花神天籁的流淌，那出自黄肠题凑中的可怕力量，被慢慢平息了下去。
而方衡和皇甫谦华身上的伤，也随着这天籁慢慢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天籁散去。
方衡挥手撤下脸上的鬼神面具，他背后落英纷散，仿佛在这花朝节的夜晚，下了一场绵长的花雨。
而这些花瓣一落到地上，就立刻融入土中，生根发芽。
短短片刻之间，整个蜀冈上都布满了新生的花草，加之蜀冈坍塌，汉陵苑沉入山腹，以至于此时的蜀冈看起来，就像是一座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丘陵。
饶是已经见过一次方衡请神，皇甫谦华还是不禁感叹：“永靖傩师一脉实在玄奇，这场景简直堪称神迹。”
方衡缓缓呼出口气，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劲，请神会将傩师同化为天心，可为什么这次，我非但没有化作天心的趋势，反而还被勾起了心中情绪？”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正当方衡百思不得其解时，皇甫谦华已飞奔过来：“师弟，你没事吧？”
方衡只得将这个疑虑抛诸脑后，摇了摇头：“我没事，哦对了，李翰林现在应该也安全了，他被厌胜师所擒，厌胜师已经被我杀了。”
“厌胜师？！”
虽然方衡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但皇甫谦华却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和不易。
他定了定神说：“我是被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的刺客引至此地，他们设伏想要杀我，却没想到……”
皇甫谦华说到这里，又想到了汉陵苑地底那恐怖的力量，眼神中不由带着一丝余悸。
方衡听得一头雾水：“等等，怎么又跟平卢的节度使扯上关系了？难道这个李师道和厌胜师是一伙的？”
皇甫谦华想了想说：“李师道与厌胜师是否一路不得而知，但他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而且我总觉得……今天这事跟贺尘舟脱不开干系。”
方衡看了看天色：“这些容后再说，子时快到了，别忘了咱们还有个约。”
皇甫谦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荀正卿约我们今夜子时三刻，在城外的废宅相见，真是片刻不得安宁啊。”
方衡也深有同感：“我第一次见到寄生，就是在那座废宅里，也不知道那宅子里还藏着什么玄机。”
二人正要离开，方衡的脚尖却不经意提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截剑柄正安安静静躺在地上，黑漆漆的一点也不显眼。
“这是什么？”方衡弯腰捡了起来。
在刚刚那可怕力量的侵袭下，连蜀冈的山体都被腐蚀坍塌，可这剑柄却依旧完好，这就显示出它的不寻常来了。
皇甫谦华看了一眼：“这不是空自流的剑柄吗？”
皇甫谦华想起适才交手时，他以拈字诀弹碎了空自流的剑，而空自流并没有遗弃剑柄，而是将它收了起来。
再后来空自流死在了那可怕的力量之下，却没想到剑柄居然遗留了下来。
“空自流？就是李师道派来刺杀你的刺客吗？”方衡一边问，一边把玩着剑柄。
皇甫谦华点了点头。
这时方衡忽然发现，这剑柄上似乎有一道道不起眼的凹凸纹路。
“师兄，你快看这是什么？”
皇甫谦华凑近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这剑柄竟是以乌金木制成！”
方衡听不大懂，又问：“乌金木是什么东西？”
皇甫谦华解释道：“乌金木又叫阴沉木，是树木因灾害沉入地底，吸取地脉之气而形成的一种似木非木的材料。”
“乌金木已属罕见，而且看这纹路，应该是一截金丝楠木形成的乌金木，能最大限度地吸取地脉之气！ 这样一节乌金木，价值不下千金！”
“有地脉之气守护，难怪那力量伤不到它。”
方衡一下子炸毛了：“什么？价值千金！怎么会有人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剑柄？简直暴殄天物！”
皇甫谦华捂了捂脸：“你急什么，又没用你的钱。想当年空空儿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偷，作为他的传人，空自流有这东西也不稀奇。”
方衡却还是絮絮叨叨：“败家，简直太败家了！”
皇甫谦华宽慰道：“现在这东西现在不是落在你手里了吗，最后还不是便宜你了？”
方衡：“师兄，咱俩平分！”
皇甫谦华白了他一眼：“这东西虽然珍贵，但于我无用，倒是你，一直带在身上，有助你平复混乱的精神状态。”
方衡这才美滋滋地将乌金木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