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狼子野心许冠阳
宋芒推开窗子,坐在桌边看着远处。
那一处的山壁被凿出一个大洞,不知道是不是工期匆忙,四处的新土堆的很高,地上四处都被带的有土。
就这会儿,还有推车运土出来。
推车的汉子俱都穿着一身红褐色的军服,旁边还有军将守着门口。
宋芒还看到有个守军用剑捅了捅车上的土堆。
他实在很难不去联想,里面聚集这么多的人,外面又有这么森严的守卫……
就像是在谋划些什么,不论如何,将这么多人聚集于此,这事情简单不了。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就又有一批兵将把寨落团团围住。
这热闹显然不是那么好看的,不敢出门的,管你是老弱妇孺还是天王老子,统统撵了出来,聚在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再一看,最先出发的两批村民都被解救了回来,一个个狼狈不堪地坐在空地一角。
王宋两家紧紧坐在一起,并没有轻举妄动。
没等上多久,就看到左丘生领着衙门的人个个神色愤然地往回走,落了后头的还被后面的士兵一把推搡过来。
“左大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遇才给脚步踉跄的左丘生搭了把手,扶他坐下。
“荒唐!”他低声暗骂,“如今这般,他是要谋逆不成?”
说话间,远远就听到许冠阳爽朗的大笑,伴着马蹄声愈行愈近。
“左贤弟!你可休息好了?”
许冠阳并未下马,神色狂傲非常,如不是此情此景,还以为他是在同人话家常。
“许大人,您这是何意?我塞北百姓”
“诶。左贤弟,您这是糊涂啊。”
许冠阳大笑,“如今谁不知道,塞北那是驽马人的地盘,你说你们这是塞北百姓,这不是逼得你我之间,兵戎相见么?”
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纷纷抽剑。
“许大人!您这是何意?我塞北百姓,难道便不是南昌子民了么?驽马侵我国壤,犯我塞北!许大人,您这意思,难道我们就因此成了驽马人,难道我们受其撩掠,就不是南昌子民了么!”
“不瞒你说啊,左贤弟。”许冠阳面不改色,“是谁不救塞北啊?那是南昌,那是末帝。”
“您这是什么话!”
左丘生下意识便要上前,却被旁边杨寻的剑挡住。
“如今,我等追随的是虞朝,追随的是新帝,你且去瞧瞧,你看看,到底这塞北,是咱们虞朝的,还是那驽马的。”
他轻轻抬起剑鞘朝着左丘生肩膀一点,看他犹如崩塌般跌回人群,又见面前百姓茫然无措,还故作惺惺相惜。
“诸子啊,不是我等有意如此,你们是前朝弃民,我等追随陛下,是虞朝子民,接纳已是不易事。诸位若是痛改前非,有心归附,那我等自然敞开城门接纳。可若是诸位当中,有人心怀叵测,那我等手中刀剑,便是诛贼惩恶之利器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许冠阳身上的铠甲还有血迹未干,夜色渐起,更叫人有铮铮寒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他身上,有的人看着,脑袋里嗡嗡乱响,半天没缓过劲来。
再反应过来,周边竟全是呜咽,风刀子一刮,脸上冻的很,手一抹,才发现全是眼泪。
塞北没了,那不可怕,朝廷会来的,家还能回。
可是谁来告诉他们,怎么就是逃个难,就这么两天的功夫,为何塞北不是塞北了,为何他们就成了弃民,成了哪哪都不要的一群累赘了?
他们有的这会儿顾不得怕了,俱都看向与他们这群人面面相对的将士,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剑,似乎是在问:
你们不是来保护我们的么?我们不都是南昌子民么?你们再看看啊,你看看我们,我们这黑头发黄皮肤,哪里是什么驽马人呢?
你们怎么就站到我们的对面,拿着你们手中的刀剑,对着我们这群同胞了呢?
有人微微偏过头,手中的刀剑却高高举起。
“诸位在此,是为我虞朝效力,为虞朝效力,自然是我虞朝子民。”
说罢,他便驾马离去。
左丘生艰难地站起来,旁边的人伸手扶住他,他却轻轻推开,步步向前。
刀剑举来,他手握着别开,他没有哭,背影却也悲凉。
后面的百姓头一回看见他们忠贞不二的父母官左大人,一身清瘦,脊骨如山。
“大人,大人……”
有人轻轻拽住他的衣袖,他没有停,有人拉住他的胳膊,他没有停,他目视前方,脚下步伐不乱。
“我乃南昌子,生为家国,家国不在,何以屈膝向贼子!”
许冠阳回侧过身,看他一步步拨开面前层层叠叠的剑尖,血水顺着手掌流上白裳,此情此景竟有种悲壮赴死的萧索。
背着光,无人看到一瞬间他眼中飞快闪过的茫然。
“定北王座下!怎么出来你这样一个逆臣贼子!”
“大胆!”杨寻拔剑,“将军岂是你能妄议的!”
“哦?”
许冠阳按下杨寻的剑。
“照你这么说,你是忠民啊。既然南昌有如此忠贞不二的臣子,那你便随其而去吧。我许冠阳生平,最爱与人方便,既然你一心相求,我断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话罢,拔出腰间的剑,叮当一声掷在地上。
“不过慷慨赴死,何惧!”
“大人!”“左大人!”“大人!”
长风萧索,血珠子连成了串。在这昏天黑地的夜色里,呜咽连成一片,有人铁甲冰冷,有人泪满衣襟。
国不在,故土难回。情不在,人如行尸。
这场噩梦却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机关算尽如许冠阳,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收纳这么多的塞北难民,为的就是早已谋划许久的私造军火。
他早就知道,七皇子与驽马勾连,甚至不惜以塞北为代价,将麟州附近的五万驻兵引走。
驻兵走出一半,七皇子突然逼宫,如今塞北还不是他许冠阳手里的泥人,任他揉捏。
当初他抓到那驽马信使,不仅没有揭发,反而故意放走人,与驽马另有协议,并在城中暗中谋划。
他早就知道夕水城中有矿脉,一直按下没有上报朝廷,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家里,谁能不心动?
等到七皇子把屁股下的龙椅坐稳,他再一举入麟州,杀他个措手不及。
皇位?且由他坐一会儿罢了,这天下,终究要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