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乡
众人定睛一看，是林小草的娘亲林周氏，她叉着腰横在余家人前面，“我们家哥儿为了救你家闺女，命都豁出去半条去，你们家连问也不问一下，就这么拍拍屁股打算走人啦？”
林周氏本来搬着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磕着瓜子，正嘀咕着林小草怎么洗衣服洗了老半天也不见人影，怕不是想偷懒不做饭吧。
后来听到有人说余丽娘落水的时候，她也不想着叫自家的男丁出来帮帮忙，就自己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跟着来瞧热闹，结果却看到除了余丽娘外，自家哥儿也浑身湿透的，顿时意外。她走到跟前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和小草要好的小哥儿赵瑞儿抱着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不该逞强……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之类的话，她就以为是林小草救了余丽娘，当时心下就是一喜。
余丽娘的爹可是这青山村的村长，平时没少从村民身上刮油水，家里攒了三十来亩良田，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余丽娘是他们家的幺女，村长两口子平时十分疼爱。现在他们林家对余家的女儿有了救命之恩了，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让村长家给林家好好还一还这个人情。
林周氏站在那里美滋滋地想着，这一笔钱要是能要下来，怎么着三儿子的彩礼钱也就不用愁了，大儿媳也要生了，孩子生出来后条件也能好点。她完全没想到边上的林小草还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关怀的话更是半句没有。眼看着村长一家已经准备回去了，她连忙跳了出来，准备当着众人的面赶紧把恩人的身份落实了，好要上一些好处。
此时看着拦在身前的林周氏，余光耀眉头皱了起来，心里飞快地转着心思。他刚才没想那么多，林周氏这么一说才发现林家哥儿的身上也湿着，没想到是林小草救了自家闺女。众目睽睽之下，他家是少不得要出些银钱了，想到林周氏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为人又贪婪，最爱占些小便宜，今天落在了她手里，他家还不得出大血了。
虽然自家闺女得救了他很高兴，但是想到那些要给出去的铜板，余光耀还是觉得心如刀割。不行，可不能由着这个林周氏狮子大开口，不管怎样先把她给稳住，其他的先回去再找个由头含混过去，能少出点就少出点。
想到这里，余光耀脸色一整就打算张口：“林大嫂……”
“娘，丽娘不是我救的”
嗯？！一阵惊（林周氏）喜（余光耀），两人齐刷刷向发声处看去，是林小草。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周氏哪肯相信，她走过去扯着林小草的胳膊嚷道：“不是你救的，刚才赵瑞儿在那里说什么让你不要逞强，不是你救的你衣服怎么也湿透了，啊？”
林小草垂着头缓缓说道：“我本来是想去救她的，结果后来也淹了，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岸上了。”
“怎么会……”林周氏还要再问。
“林家妹子，丽娘确实不是小草救的。”这次说话的是邱大娘，她今天也在河边洗衣，刚才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当下就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个楚。“……今天多亏了那壮士，不然丽娘和小草两个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小草也是好心想要救人，你可别千万责怪他。这树林子里还是怪凉的，你们还是赶紧把两个孩子带回去好好歇一歇吧……”邱大娘平时为人厚道和善，在村里口碑甚好，她一出声，今天一起来洗衣服的人都纷纷出声附和。
事情一说开，林周氏顿时哑了，余孙氏立马嗤笑一声，出言讥讽道：“事情都不问清楚就急吼吼的上来讹人，怕不是穷疯了吧”。
余光耀眼看着林周氏羞得老脸通红，这才扯出笑脸道：“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也不耽误大家功夫了，就先把丽娘带回去休息了，改日再向大家伙道谢。林大嫂子，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啊。”
等余家人走完，林周氏嚯地抬头，拧着林小草的耳朵就往家走去，林小草躬着腰踉跄着跟着，林周氏步子极快，两人很快就把其他人都撇在了身后。赵瑞儿急得要命，却也不敢追上去，今天小草的阿娘丢了这么大的丑，肯定不会让小草好过，要是再有外人插进去给小草辩解，只会让林大婶更加生气，最后还是会把气出在小草身上的，小草到时候就更惨了。
等进了院子，把院门一关，林周氏转身就甩了林小草两耳光，又在他身上狠命地掐着，边掐边骂着：“你刚才是哑巴了吗？啊？不是你救的人你坐在地上装什么死？害老娘丢这么大的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林小草被掐的一哆嗦一哆嗦，却站在那里不躲也不跑，任林周氏打骂着。
林小草的阿爹林大山和几个哥哥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拦着，林大山说着自家婆娘，“又怎么了，你又拿孩子撒什么气呢？”
林小草的大哥林春将弟弟拦在身后，手触摸到林小草的衣服这才发现是湿的。“小草你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啥？没那个本事救人还下水装蒜，害得老娘被余家人嘲笑……”
林大山听了自己婆娘愤愤的把事情说了，觉得这事也怪不到小草身上去，奈何林周氏向来看林小草不顺眼，遇到林小草的事情就不依不饶的。
这时候林春的媳妇庄氏挺着肚子不阴不阳得劝道：“娘你也别动气了，都这会儿了，媳妇饭都做好了，大家等得都饿坏了，还是赶快去吃饭吧。小草他也是好心，他肯定不是故意下水想要找病生的。”今天弟媳王氏和二弟林夏回娘家了，林小草也一直不回来，一家人都等着，她一个孕妇只好去做饭了，因此心里一直堵着气呢。
林周氏一听，想到林小草今天不仅没做饭，要是生病了家里的活谁干，万一要花钱买药呢？说不定他就是等着生病了不用干活好吃白饭呢。顿时气又上来了，指着林小草恨恨地骂着：“有力气下水没力气干活，一天天的好吃懒做，要你有什么用，滚去劈柴去，吃什么饭，今天不许吃饭了，还愣着干什么，让你劈柴去没听见，淹了水耳朵都给你淹聋啦……”
在林周氏的叫骂声中，林小草低着头往后院走去，直到走过了拐角处，院里的人都看不见了，这才伸手摸了一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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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战走在杨家坳的土路上，满头黑线。没错，千辛万苦之后他终于到了原主小时候的老家了，至于为什么满头黑线，大概是在这村里马匹真的比较少见，他牵着马然后就……被人围观了。
自打他进村以来，路两旁就渐渐有人盯着他看，可能是吃了饭后没事干，有好些人都从家里出来站在大门口看他，三五成群的还边看边窃窃私语，还有好些个孩子在身边兴奋地跑来跑去的跟着，好像他是什么稀奇的物事一样，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杨战不急着认人，先找到房子再说。他循着原主的记忆，走到了一座围着篱笆的小院前面。他摸着下巴仔细地端详着记忆中的“家”，很明显许久都没人住了，篱笆门歪倒了一半，围着的篱笆很多地方都倒下了，还有些地方少了一段。
院子里一目了然，一座小小的土坯房孤零零的立在那，屋前的空地上堆着几个废弃的架子，周围本来是种着一些蔬菜和花的，现在则完全荒芜了，任由杂草疯长着。这就是杨战这具身子的原主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居住的家。
“吱呀”，杨战推开形同虚设的篱笆门准备进去。
“等等！”
？杨战转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两个有些气喘的人，好像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扶着一个老者。
刚才出声的应该是那个老者，看起来绝对上六十了，头发基本全白了，穿着粗布短打，身形已经有些佝偻，显得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眼睛却炯炯有神，精神头不错，此时正仰着头和杨战对视着，双方都在辨别着对方的身份。
“二叔公？”“大壮？”
“……”杨战嘴角抽搐，话说他都快把这具身体的本名给忘了，但是眼前的老者对于原主他们家一直都很关照，是个和善公道的老人家，杨战还是十分尊敬的，只得赶忙笑着答应道：“是我，二叔公，我回来了。”
二叔公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着，“大壮，真是你回来了。”他伸出手在杨战胸膛上拍了两下，才终于回过神儿了，“好小子，你果然没死啊，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大儿子有成跑回家说村里来了个后生，往村西走去了，看着像是杨大壮的样子。他一听，拉着大儿子就往这跑，没想到还真是大壮。
“是呀，多谢二叔公惦记着，这么多年没见了，您还是这么硬朗。这位是……有成叔吧？”杨战本来以为自己不是原主，对于脑海里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顶多算是个旁观者的心态，没想到回到杨家坳，看到记忆中和善的长辈，心里竟也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激动的心情。
初相认的激动劲儿过后，杨战不好意思地请二位长辈先回去，“家里太久没住人了，我先拾掇拾掇，待收拾停当了我再上门拜访……”
结果二叔公不由分说就拽起杨战的胳膊，”走走走，到二叔公家去，你家都荒废了多久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住不了人，先到我那去，……”
杨有成也过来推着杨战往自家走，“就是，先到叔家去，我让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杨战不好挣扎，再说他家一时半会儿的确实没法住人，只好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