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AfterAll
李旻澈调整了一下情绪，出卫生间，回到病床边，和周筠一起帮凌星杪清理了那一堆脏污。
给凌星杪换病号服的时候，周筠坚持由她来帮忙，因为她本能地觉得，虽然两人是男女朋友，也肯定赤诚相见过，但换病号服还是有点尴尬。而且，她也觉察出李旻澈似乎情绪不太对。
李旻澈没有推阻周筠的好意，他知道凌星杪现在上身不能自如地活动，而自己的活动范围也是有限，要帮她换衣服，还需要她来将就自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筠姐，你先回去吧，这一天也挺累的，姐夫肯定也想你了，而且明天你们要走了，今晚得好好收拾跟休息吧？”见时间不早，凌星杪开始“赶客”了。
“嗯，那倒是得回去收拾收拾了，”周筠也没有多推辞，“那我先走了，你们要是需要人手，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谢谢筠姐，”李旻澈既感激，又有一些愧意，“明天李旻旭送你们去机场，我一会儿跟他交代好细节，你们就尽管好好休息。”
“那太好了，先提前道个谢！”
周筠道完谢，又殷殷然地看了看凌星杪，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微笑着挥了挥手，便离开了病房。
不多时李旻旭也拿了一堆东西和一些清淡的食物回到病房，两人也忙不迭地催他快走，也说麻烦他一天了，明天还得麻烦他，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病房终于只剩下两个人，凌星杪显然是舒了一口气。伤口本来就疼得她心烦气躁，再一想哦豁喜提封板，又想到父母再有不到24小时就要过来接管她，已经是窒息到不行了。李旻旭和周筠虽然是帮了她不少忙，但她也因此也觉得欠了好多人情债，心理负担又加一重。
好在终于可以只跟李旻澈一起待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了。
“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我去大西北玩儿了，然后给你带了羊肉，结果你住院了，然后咱们就一起在病房里吃那个羊肉……那还是咱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呢。”凌星杪一边张嘴接着李旻澈喂的粥，一边追忆起与当下类似的过往，觉得还挺好玩的。
李旻澈也想起了那次的羊肉，更是想起了那一次凌星杪给他带来的极大宽慰与幸福感，一直凝重的表情不由泛起笑意。
“唉，希望咱们以后可以不要在医院里吃饭了，已经吃得够多了。”他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诶，还有，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次住院，我还帮你洗头来着？”凌星杪还是在不无兴奋地细数着医院相关的记忆。
“当然记得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惊喜。”他面带笑意地回答。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偷偷摸摸自己住院，还想着我过去给帮忙洗头呢！”凌星杪开始故意翻起旧账来。
“啊我的错我的错，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也不劳驾你帮我洗头了！”李旻澈即刻认罪告饶。
“嗨，你别说，我刚进病房那会儿，就在想，这下可好了，终于轮到某个人帮我洗头了呢！”她得意地说，随即语气又蔫了下来，“结果啊，我妈说他们要来……这好差事估计轮不到你了……”
说罢她忧愁地皱起下巴，微微地噘嘴，十分委屈的表情，像是多年夙愿落空一般的失落。
李旻澈又把半勺粥送到她嘴边，她也不张嘴。他见她不想吃了，也不强求，吃下去一点就很好了，反倒是怕她吃多了又吐。
“不想吃啦？那就不吃了。”他把粥放到床头柜，抽了纸巾，帮她擦嘴，“没有想吐的感觉吧？”
“嗯，没事，我感觉好多了，这些东西这么清淡，应该不会吐的。”她也把之前自己吐的原因归结为食物有刺激性。
李旻澈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不少。一方面是知道了她状态好转，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是在暗自庆幸，凌星杪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可能摔到脑震荡了。
吃好饭，凌星杪打算睡觉。她确实是觉得自己好疲惫，脑子也晕乎乎的，又觉得医院这种有利于早睡早起的环境实在是不好浪费。
她喝了点水，让李旻澈帮她把床头再摇起来，这样她起身时基本就不用自己发力拉扯伤口了。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李旻澈也适时搭了把手轻轻扶了一下，她便自己下了床，慢慢走去卫生间洗漱了。
医生的复位手法和绑带的固定帮她减轻了很多的疼痛与负担，凌星杪还是能用没有受伤的左侧身体做一些事情的，虽然左侧的活动也很受限。
简单洗漱完毕，凌星杪回到病床上坐好，李旻澈又帮她把床慢慢摇下去，她就那么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慢慢被动地由坐姿变为仰卧，还怪好玩儿的。
李旻澈也洗漱好了，回到病床边，那张折叠陪护床已经由李旻旭帮他打开铺好了，
“你先别上去呀，我想听音乐，你给我一个耳机，然后找点好听的歌给我听，不对，是咱们一起听。”凌星杪斜斜地瞄到他调整好了轮椅和陪护床的角度，准备转移，忙制止道。
“噢，好。”李旻澈马上答应，想了想，从自己的外套中把airpods翻了出来，然后移动到凌星杪的床头，把一个耳机塞进她耳朵里，另一个塞到了自己耳朵里。
他关了病房的大灯，转移到陪护床上，把自己的身体调整为侧卧，向着凌星杪。凌星杪只能仰卧，想看他也只能斜眼瞄着。而陪护床比较低矮，她斜眼瞄也不太瞄得到什么，只好放弃，双眼望天。
“我放音乐了啊。”李旻澈翻了翻自己的播放列表，选定了他想跟她分享的音乐。
ilieawakeandrealize
thatyou\""rebetterthanmydreams
thoughtifoundlovesomanytimes
\""tilyoushowedmewhatitmeans
ifyouneverfelloutofthesky
idon\""tknowwhatiwoulddo
iwouldn\""ttradeohousandlives
fortheoneihavewithyou
oh,oh,nothingparestoyou
ohno,baby
theywerejustdoin\""itwrong
igaveuponlove\""tilyoumademebelieveinitafterall
afterall,oh
“好听。”
耳机里歌声静静流淌，凌星杪仔细听辨着歌词，觉得十分应景，又被十分高亢悠远的副歌所震撼，她有些词穷，只好给出最简单的赞叹。
“其实白天我们躺着看雾凇那会儿，我就想给你听这首歌的，但是又觉得找耳机有点麻烦。”李旻澈语气中有淡淡的遗憾。
凌星杪听出了遗憾的意味，但她只是觉得李旻澈应该是在遗憾没有尽早跟她分享这么美妙的音乐。而李旻澈却在想，要是那时候两人一起听了这首歌，是不是就能避开那个撞她的人了？
“再来一遍吧。”凌星杪提议，“我想假装躺在雾凇下再听一遍。”
说罢她紧紧闭上双眼，努力回想起白天看到的山尖与雾凇。她觉得这辽远的歌声与那副纯白的壮丽景色甚是相得益彰，便又开始期待下一次再与李旻澈并肩躺着一边看风景一边听歌。
而她又猛然醒悟到这个场景最早也只能下个雪季才能实现，不自觉地睁开眼环视了病房中的一片幽暗，但马上又闭上眼专注地想象了起来。
不得不说凌女士为自己造梦的能力是相当强的，她只觉得自己又置身于高岭与山巅，周身都是壮美的雾凇景象，悠远高亢的旋律像是雪道延展的方向，而清晰雄壮的节奏又像极了她跟李旻澈并肩前行的坚定。这一场绮丽的想象，让她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了提前封板的遗憾，也忘了第二天爸妈就要来监管自己的憋闷。
“还要再来一遍吗？或者单曲循环？”一曲又快终了，李旻澈轻声问道。
他并没有听到回答，凌星杪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她没有被伤痛影响了休息，这是不幸中最大的安慰了。他把音量调小了些，盯着她熟睡的轮廓，又自己独自听了一遍。
此刻他无心睡眠。虽然也是忙碌和紧张了一天，但凌星杪父母马上就要过来的消息，着实是让他辗转反侧了。
他知道凌星杪的父母是一定会把她的意外归咎于他的，还一定会嫌弃他不能好好照顾她。而他自己更是将她的意外归咎于自己，也嫌弃自己不能好好照顾她。于是，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翌日，李旻澈请了一天的假，打算上午在医院陪着凌星杪，下午等她的父母来了，就在陪着他们仨。
李旻旭的日程也挺紧。他先是忙完自己手头的活儿，然后又给祁一和周筠送机，然后再从机场把凌星杪的父母接到酒店去。
他看到送机和接机的具体信息，发现两个航班号就只差一个数，很显然是载着嫂子父母过来的那架飞机，返航时就成了祁一周筠夫妇的航班。他又想到，嫂子父母这次过来，多少也是跟依云夫妇有些关系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他不由感叹这世上的因果是多么头绪繁多，又多么出人意料。
送机很顺利。祁一还是把雪板留在了柏月湖，所以托运就简单了很多。
他觉得凌星杪就只是受了点小伤，虽然周筠为他描述事情经过和凌星杪的伤情时，还是多有惊惶的情绪，但他还是非常乐观的认为这并不会太影响李旻澈重回雪道的进程，也觉得凌星杪一定跟他有相同的想法。退一万步，反正下个雪季自己也还会再来的嘛，雪板就扔这儿不带走也没毛病。
凌星杪确实如同他想象的那般乐观，她也觉得这次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竟然是开始滑雪后这么久“才”受的伤，而且还是“不那么严重”的伤……她也觉得父母这次过来，自己顶多也就是要生活在二老的无微不至的照（jian）料（shi）之中，过几天不那么自由的日子罢了。
毕竟，她对自己接下来几天的生活走向一无所知，也对李旻澈即将面对的责难，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