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火,漫天的火光,夜幕被烧地亮如白昼。
炙热气浪铺面而来,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一片火光中,对面前站着的三岁幼童说:“菀儿,离开这个充满肮脏污秽之地,什么亲情,姐妹?都是假的!母亲不是妖姬转世,是被亲姐妹陷害!”
女子的声音格外凄厉,她猛地一把将幼童推入眼前的密道,厚重的青铜门轰然关闭。
一整个院子被烧成灰烬,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女子趴在青铜门上,喃喃自语:“菀儿,愿你远离是非,平安喜乐。”
火光瞬间淹没了她瘦弱的身躯,一座原本山水环绕,清新雅静的院子成了一堆废墟。
……
春日的夜,月朗星稀。
谢菀童闷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她蓦然坐起身,光洁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又是这个梦!
柔和的月光撒落,她鹅蛋一般的脸颊上,偏生长了一双上挑的杏眼,眉宇英气十足,薄唇紧抿。
这正是卫家寨大当家,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打遍山匪无敌手,力气大得惊人。
她抹了一把汗,没想到在这里小憩片刻,竟又做了这个奇怪的梦,每次都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吴阿大从林子另一边跑过来:“老大,来了!”
今天他们在城里提前摸查好了一个商队,人数不多,却出手阔绰,准备夜里在此埋伏。
谢菀童握住身旁的窄刀,身姿轻盈地一跃而起,穿林而过,往山下看去。
狂风在树林中游走,“呜咽”之声犹如百鬼齐哭。
一辆马车在小路上疾驰,马车边有淡淡光华,是为琉璃镶嵌所致,四周丝绸缠绕。
车夫焦急地鞭打着马儿,想让它再快一点。
“咔哒。”
车轱辘蓦然陷入了一个坑内,马儿受惊嘶鸣,前蹄腾空而起,车厢翻转,里面传出来重物跌落的声音,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车夫被卡在了车厢下,好不容易挣扎出头来,正要去看一眼主子,脖颈间却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刀。
谢菀童薄唇勾起一边,双目如炬般盯着那匹兀自嘶鸣的马,飞身轻巧地上了马背,身形极俊,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只是双手一拉缰绳,不消片刻,马儿便安静了下来。
她身姿轻盈地跳下马,摸了摸鬃毛,说道:“是匹汗血宝马,得值不少银子,带回去。”
立刻有人应声,走过去牵住缰绳等在原地。
吴阿大说:“老大,这不是商队的马车,里面倒是坐了个死人,真他娘的晦气!”
谢菀童眉尖一挑:“死人?”
车夫急了:“你们是什么人,别碰我主子!”
吴阿大放在他脖颈后的刀背微微一动,车夫便不省人事了。
谢菀童抬脚走过去,用背上窄刀挑开车帘,就着吴阿大手里的火折子瞧清楚了里面那人。
一个男子,约莫二十岁,剑眉微蹙,棱角分明的脸颊苍白如纸,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唇色发紫,与苍白的面色相映,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
人显然是中毒了,谢莞童伸手一探:“还有气儿,穿的这样好看,一定是哪家的贵公子哥儿,带回寨子,可以趁机敲一笔。”
话音未落,她出手迅捷地封住男子几处大穴,以防毒性蔓延。
吴阿大抬头,眨着无辜的眼睛:“老大,你到底是觉着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谢菀童一掌过去,差点给他开瓢:“小爷就是瞧着细皮嫩肉的,带回去正好做压寨夫君,你有意见?”
吴阿大嘟囔了一句“还不是瞧着小白脸长得好看”,心里将这小白脸的祖宗八辈儿都咒骂了一遍。
马车内,似乎就剩下一口气的男子却蓦然睁开了眼,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眸色晦暗不明。
他听到女子那轻朗舒阔的声音,勾了勾唇,重新闭上眼睛。
谢菀童并不知车内人的情形,她回过身,用窄刀挑起泥坑里的水泼在车夫脸上:“回去凑足十万两白银来赎回你家主子,三日不来,便等着给他收尸吧!”
她眸中阴冷的笑意,让刚刚醒来的车夫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谢菀童重新伸出手,抄起那“小白脸”的腰,将他揽入怀中,一边上马一边感慨:“腰真细,真紧实。”
怀中之人后背一僵,睫毛微颤,险些装不下去。
谢菀童怀中抱着一个人,上马却看起来丝毫不费力,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摸怀中之人紧实的细腰,手感极好。
上山这一路,没人注意到,他们虏来的人已经悄没声地将地形全都记住。
这卫家寨易守难攻,据说当年的大当家极善奇门遁甲之术,这山路每一处都暗含机关与变数,陌生人来了,很可能会迷失在山里。
这么多年,官府拿他们毫无办法,提起就颇为头疼,索性他们只是劫富济贫,也没做人神共愤之恶事。
山寨的门围上了一圈高高的城墙,谢菀童走到城门下,高喊:“开门。”
这一嗓子,险些让怀中人的耳膜破掉,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似是觉出他身子一震,谢菀童忍不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拍着拍着,就该拍为……摸,这里手感也不错!
夜色之下,她没注意到怀中人的耳垂慢慢爬上一层粉色。
谢菀童的两个婢女,招财和进宝跑来开门,她们一来便往大当家身后瞧,除了大当家骑着的马和怀中之人,并无其他。
两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问。
谢菀童抱起怀中人,直接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
招财忍不住低声说:“大当家该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进宝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当家最爱美人和金钱,看见长得好看的,那不占点儿便宜,就是她吃亏。”
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本该昏迷之人的耳中。
老毛病……以前还劫过别的男人?
谢菀童这时已经诊脉结束,推开门,将一张方子交给招财:“去,给小爷熬药去,少在那里嘀咕。”
两人噤声,拿着药方走了。
谢菀童回到屋里,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的人,险些将那人本来不薄的面皮,看得露出皮下的血红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