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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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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翌日。

    浮梦从床榻上醒来时,头疼非常,像是昨夜被重物敲击了一般。

    挣扎着爬起床,一掀开棉被,便见自己衣裳敞开,裹在胸口的白布散了开,露出女儿身最为明显的部分,虽只是一半,看了却还是惹眼,便倏然捂住了胸口。

    昨夜……

    她依稀记得那个官儿在弹琵琶,而她自己一沾了酒就止不住,好像是喝醉了。置于醉后的事,映像却是模糊得很。

    好像闻到了桂花的香味……还有,独属于那个人身上的清香。

    莫不是他把她背了回来?!

    浮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昨天莫不是颜玉见她酒醉不醒人事,一时之间情难自已,就想非礼了她。待拔下衣服看到缠绕在胸口的白布,知晓了她是女子,便才收了手。

    如果颜玉知晓了她是女子……会不会告诉别人,还是现在已经告知了皇帝?欺君之罪按律当斩,现在她的处决书莫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脑子里各种想法乱成一团,浮梦慌乱中重新束好胸部、换了一套绛红缕金天香绢深衣,又添上了一件妆缎红氅。

    一踏出门,就看见自己适才因之惶恐不安的人正悠闲自得地坐于茶案前,手里握着本残卷,举起案上的茶细啜了一口。

    看样子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颜玉昨夜一夜未眠,半夜沐浴了一次,却还是觉着后颈处女子的那一吻痕迹难洗。明明只是在不经意间贴了一下,却像是浸了墨的宣纸,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便只好看书,想得到一时的心静,却是半字未读。一看着书面,便自然浮现出女子男裳被扒、微微裸|露出的曲线,细白的皮肤浮起的一层晕了水的醉酒潮红,便是赫然一惊,立刻合上了书。

    定是那屋里的迷香才使他这般神志不清。

    好些时候才淡定了神志,一早上便就坐在这里等着,虽手中持着书,却还是有点难以全神贯注。

    一听闻开门的动静,便见穿着一身绛红的人走了出来,明艳地好似出水芙蓉,与周围暗褐色的竹门相比,便更被衬托得极是一抹亮色。

    一看见她,双颊便蹭的一下染上层红霞,羞赧得撇开了双眼,像是一被触碰就闭合叶片的含羞草,只是她含羞不是因被触碰,而是因看见颜玉。

    颜玉不自觉地便看了眼浮梦昨夜暴露出来的胸口,只一瞬瞟过。

    那里已经是一马平川,应是被浮梦又用白绸布裹住了。

    移开眼神,状若无意地低头看书,喉咙一滑,又喝了口茶,才似若无其事地看过去。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三殿下,昨夜可是做了个好梦?”

    这声“三殿下”让浮梦一顿,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既然还叫她殿下,那便是还不知道她是女子了。

    便走了过去,到颜玉对面坐了下来。

    面前的茶案上置着一个细长的白玉瓶,瓶中插着一束花枝,花朵细小而白,好似能透光一般,长的偏是是桂花的模样,又散着桂花的香,。

    这香还给她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昨日在哪闻到过。

    颜玉见浮梦目光锁在瓶中昨夜他折的花上,道:“这花名叫玉玲珑,银桂的一种。”

    浮梦听了颔首:“倒是挺衬你。”

    凡是一切带玉的东西,浮梦都不自觉地认为与颜玉相衬。

    颜玉笑了声,便听见对方话锋一转,如他所料,提起了昨夜的事。

    “昨日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浮梦虽已经知晓颜玉还不知自己女子身份,但心里还是有所顾虑,试探性地问。

    但这问题问完,她才觉着属实多余。

    知道她出去的只有颜玉一人,且她们还是一起跟着出去的,又一前一后进了那南梦馆,除了颜玉、还能是谁把她带回来的。

    颜玉早料到浮梦会问这个问题,颔首,已是尽量将语气显得与往常一般无二:“要不然呢,三殿下莫非还想在南梦馆被那官儿服侍一夜?”

    浮梦松了口气,觉着此话说得甚是虚伪,明明是他自己想在那被服侍一夜,倒反过来说她,这不贼喊捉贼吗?

    又问:“你昨日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颜玉合上书放在茶案上,拿起折扇轻轻挥着,挑着他那双极其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笑得不怀好意:“我若是昨夜真对殿下意图不轨了,殿下认为你今日还能安然无事、完完整整地在这质问我吗?”

    那双桃花眸就这么看着她,嘴里又说出这样的话,浮梦原本就微红的脸颊便陡然又加深了几分颜色。

    与放置在案上的白玉瓶中插着的玉玲珑一衬,各有各的美,却是更加动人心弦。

    颜玉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是说过了火,便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润了下干燥的喉。

    虽然浮梦被对方说的话弄得羞赧,但心里的忐忑算是彻底落下,不经意一抬眸,却是看见对方眼底的一片青乌。

    这是……难不成颜玉昨夜在南梦馆与官儿折腾了好一番?

    一想到这,浮梦适才的羞赧便消退了不少,以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颜玉。

    脸色好像确实比平常差了些,就连看向她的眼神也微有躲闪,虽然与平时的差别不甚大,但于细微处见知著,还是能察觉到他与往常的不一。

    颜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便是喝了一大半。

    浮梦打量到着却是明白了,柳眉一挑,心里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风流公子,想她昨夜出国子监之前还以为颜玉想想借此机会与她亲近,竟没想到对方原是与南梦馆的官儿浓情蜜意到夤夜,倒是她自作多情。

    颜玉见浮梦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到后来甚至隐隐透出点嫌恶来,蹙着眉问:“你这是何意?”

    浮梦收回眼神,嗤笑了声:“没事,就看看你而已。”

    话刚一说完,就听见竹门刷的一声,两人目光齐齐转向同一方向,便见宋岁岁从门口出了来,又缓缓合上了竹门。

    宋岁岁一跳一跳地跑到浮梦身旁,糯糯喊了声漂亮哥哥,又对着颜玉喊了声阿玉哥哥,便不怕生地缩进了浮梦怀里。

    用小手挡着嘴,状似说悄悄话似的,对浮梦道:“漂亮哥哥,告诉你个秘密。”

    浮梦便低下身,配合地将耳靠在宋岁岁嘴边,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昨夜我哥哥不知从哪带回来个人,正和他一道睡在床上嘞。”

    浮梦听了身子一顿,如被雷击,抬眸看了眼颜玉。

    颜玉也听见了宋岁岁口中所说,见浮梦抬眸盯贼似的盯他,连忙否认:“这可与我无关,我不至于还有个□□躺在里面的床上吧?”

    听他这么一说,浮梦才低下头,倒也是这个道理,颜玉应该还不至于风流到一晚上两个人。

    要是这样,那他还不得未老便油尽灯枯而亡。

    紧接着,便又是一道开门声,厅中三人目光皆聚集在开动的竹门口。

    便见叶藏衣裳整齐地出了门,后面跟着个娇小的身影,头发睡得很乱,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模样。

    等那人走了出来,也未给厅中三人打一声招呼,只对着叶藏呐呐说了句:“谢谢……你我……”

    叶藏面色冷俊,声音透着点冰水似的寒气:“不必言谢,但愿你能记住我昨夜所言。”

    言罢,那人重重给叶藏行了个大礼,便匆匆离了开,仿若在多逗留片刻他便会被这里的洪水猛兽吞噬掉一般。

    浮梦和颜玉对视一眼,双方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点茫然。

    虽然那人一直低着头,但声音一出,他们便都意识到那是谁。

    国子监最为沉默寡言的监生——慕毐,他明明住在别的厢房,怎么今日会从叶藏的房里出来。两人还说出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来。

    不知是被颜玉所影响过深,浮梦竟不自觉地想到了那处地方,后又觉得荒谬。屋里还有一个宋岁岁,再荒唐也不至于连小孩都不顾忌。深谙自己定是酒未醒、脑子还不够清醒才会想到那处。

    倒是颜玉很是坦然的直接问道:“昨夜叶兄是与慕毐一起睡了一夜?”

    叶藏颔首,又想起颜玉的癖好,补充道:“字面意思,非是其他。”

    颜玉听了露出心领神会的一笑,好似全然明白。

    叶藏为自证清白,便不得已将慕毐的处境告知了他们。

    “他是个可怜人。”叶藏说完感叹了一句。

    浮梦正唏嘘不已,却听见颜玉淡然道:“跟曾经的你一样是吗?”

    一阵沉默后,叶藏轻笑了一声:“不一样倒也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天涯沦落人罢了。”

    浮梦哑然,不敢出一声,目光在颜玉和叶藏的脸上来回逡巡,不知为何,竟觉着他们之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焰。

    直到叶藏领着宋岁岁出了去,浮梦才看向一旁挥扇若有所思的颜玉。

    也就是这时,她才第一次从这张笑靥似三月桃花的脸上看出了一点深思神情,但不到片刻,又恢复了常样,转而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霎时相撞又不约而同瞬间躲开,颜玉低头又喝了口茶,浮梦一时找不到东西,只能拿起颜玉放在茶案上的书:“这什么书给我瞅瞅。”

    便一打开,眼前赫然是一副男女颠鸾倒凤的不堪入眼画图。

    惊得手一抖,书瞬间就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极为刺耳。

    浮梦心里狂跳个不止,都说颜二公子风流多情,让她没想到的是,竟还是如此欲求不满。昨夜都去了一趟官儿楼了,今儿个一大早上还拿着本春宫图看得如痴如醉。

    颜玉见浮梦脸色变得煞白,一时摸不着头脑,俯身捡起地上的书,打开一看,便是一愣。

    今早上随意从架上抽了本书装模做样,竟没想到就恰巧抽中了本春宫图,还真是倒霉倒到了家。

    半晌才正色朝被惊得一脸讶色的浮梦道:“随便翻翻而已,三殿下莫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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