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往事
阿月站在一堆将士里,出尘的容颜在一群受尽风霜的大老爷们中显得格格不入,一个跛着脚的人拿着一把小马凳慢慢挪了过来,糙黑的脸上有着好几道泛白的疤,翻起的白肉不由得让人想到当时的伤有多恐怖。
那人将小马凳反正阿月身侧:“姑娘,你往这坐,将军与这些人比武会好些时候,您不如坐着看。”
阿月看了看周围人是站着便觉着不合适,刚要拒绝忽听见一声巨响,不由得往发生地看去,许多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哀嚎着,原来是顾笙将许多踢下台去老远:“众将士听令,全部坐着,想和本将军过几招的那就站起身上来台上。”
比武的地方是个粗略搭建的台子,顾笙将□□扛在肩上,一脸的意犹未尽,许多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咳嗽了几声,不满的出声:“阿姐”还未说事就被顾笙的眼神打断,只得改口:“将军,你是不是对属下太过严厉了些,那些副将你不提炼,单单只针对我。”
顾笙白了一眼许多,满不在乎:“你问问在场所有人,有谁没有每日操练,单单就你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许多原想回呛,只是看见顾笙将□□拿在手里时又怕了,自己的确如顾笙说的那样,回来京都之后便对操练之事有所懈怠,比武也输给了顾笙。只得委屈撇了撇嘴,默默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顾笙拿枪对着在台下早就跃跃欲试的副将白虎:“白大人,上来试试?”
白虎豪迈一笑,纵身一跃跳上台:“末将求之不得,将军,请赐教。”
阿月津津有味的看着顾笙与白虎之间的比武,顾笙手中的枪一招一式都异常灵活且带着狠劲,每每击向白虎露出来的弱点处,但是又恰到好处收住了力道。
白虎见顾笙逗小孩一样戏弄着自己,手中的刀快了起来,慢慢有了认真的味道,不再收着力道了,招招都带着狠戾,顾笙刚开始很轻松将他的刀挡了回去,只是慢慢皱了眉;这白虎怎如此激进?
白虎使了力,顾笙原是不认真的,但是现在手被振的疼了,也用上了劲,白虎拿刀迎面刺了过来,顾笙不屑的嘴角一勾,□□一横,挡住了刀,脚步一晃,侧身闪过,背对白虎枪头冲地,枪尾直直朝着白虎的面部刺去。白虎心下一惊,躲闪不及,本能使他闭上了眼睛,顾笙撇了一眼白虎,心下一动,收了枪,抬腿踹向白虎的胸口,白虎倒退好几步,才堪堪停住,白虎捂着胸口,看着顾笙,顾笙自是回望他。
白虎第一次被个女子打成这样,心中虽有气恼,但是对顾笙也算是心服口服这个皇上亲封的御北郡王了,白虎对顾笙拱了拱手:“多谢将军赐教。”
顾笙微微点头。
阿月与台下的将士情不自禁的拍手,给阿月拿凳子的那人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月,又转而看着台上的顾笙不由得的说:“此时的将军才像真正的将军。”
阿月疑惑的看向他,那人微合下眸子不再说话,许多挪到阿月身边,看见阿月身旁的人:“李耳,天要黑了,快去生火暖些酒给众将士。”
李耳听见许多的吩咐点头,一瘸一拐的挤出人群。许多看见阿月坐在小凳子上,不由得疑惑,军中什么时候有小凳子了,这群大老爷们不都是席地而坐吗?许多蹲下身子靠近阿月,小声问:“阿月,你这凳子哪来的?”
阿月缓缓摇头,这时旁边的一名将士回答:“伙房的,李耳走不了很久的路,平日里便随身携带这张小凳子,见这位姑娘是将军带来的,李耳便将凳子给姑娘坐了。”
阿月见凳子对李耳如此重要,便连忙起身:“我去将凳子还于他,若是阿笙找我,你替我与她说一声。”许多点头。
阿月掀开伙房营帐,李耳正准备着饭菜,见阿月进来,连忙迎了上去:“阿月姑娘,怎么来此处来,将军比完来吗?”
阿月摇头,将手中的凳子递给李耳,对其莞尔一笑:“听将士说,你缺不得这个,我便过来将这个还给你,我可以与将士们一样席地而坐,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矫情。”
李耳被这一笑愣了一下,忙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接过小凳子。
阿月原是要转身出去的,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疑惑的问李耳:“你之前说这才是真正的阿笙,为何这么说?”
李耳走向火堆旁将小凳子摆上,坐了下去,看着面前刮刮杂杂的火堆,火光映照在面上,慢慢陷入了回忆。
当知道顾笙为主将时,全军没有一个人看好顾笙,只觉得顾笙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顾笙平日里在京都干的混账事不只是在京中公子小姐中传唱,还因其是暮苍第一大将祁钰侯顾瑜之女传得更为广泛,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欺男霸女之辈会被皇上封为主将,并率军前往边境。
其实其中也包括李耳,还未至边境军中人心便已涣散,其中不乏有些私自出逃的人,顾笙并没有打算得过且过,而是抓住那些私逃的人当着全军的人就地处决。处决时李耳就在那群人面前,尸体还是李耳帮忙拖去埋的。因着这事有部分人便安分下来。
而在一路征伐的路上,顾笙行兵布阵的本领便一一显露出来,每每都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鲜尝败战。或是胜仗打得多了,军中一些不服顾笙且好大喜功之人便显现出来,他们不再听命令,而是私自去到匈奴领地去偷袭。
那日,匈奴是做了准备的,去往偷袭的人全部被抓,其中就有李耳。
李耳直至今日还记得那烧红的刀在脸上划过的感觉,还有烈日当空时,无数苍蝇蚂蚁在自己身上啃噬着自己腐烂的血肉,那种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但是顾笙并没有放弃他们,领着军中一支精锐队伍,强行突破匈奴的阵营,将他们几人救出。顾笙也负了伤陷入昏迷。
李耳他们醒后便长跪在顾笙营帐前,直至顾笙醒来。
顾笙醒后,李耳是第一次看见顾笙那么沉默除了副将谁也不见,就想一颗点了火但是并未爆炸的炮竹,其实在李耳印象里,顾笙算不上一个冷漠寡言的人,有时也会与将士们一起说说笑笑,只是都在皮子上。
那天大雨,李耳和那些人依旧跪在营帐外,直到半夜顾笙才一脸怒气冲到营帐外,拔高的声音像是要撕碎雨夜:“你们现在跪我有什么用,你们应该跪那些因为你们而死去的兄弟们,你们若是不服我这个主将,那么现在打赢我,这个主将你们来做。”
李耳等人只能低着头,任由雨水在身上冲刷,顾笙微抬下颌,带着血丝的眸子里除却失望就不剩下什么了,目中无神的看着远处:“你们都觉得我只是个娇生惯养的草包女子,只是靠着家里的势力,我也的确算不上一个好的将领。
来人,传令下去,若有人现在不愿再跟着我,便收拾东西离开,我不会追究。若还愿与我一起夺回自己领地给逝去兄弟报仇的就明日卯时休整继续北行。”
说完,顾笙再没给任何人眼神,直直回了营帐,跪在营帐外的李耳则是看着营帐内亮了一晚上的灯。
第二日,无一人离开,全部整装待发。
李耳将自己的故事说与阿月听了,阿月看了看李耳的腿,李耳苦笑一声:“这腿说来也是我自不量力,我为掩护兄弟撤退,谁曾想被匈奴抓住,邃被戎车压断了腿。若不是将军及时赶来并找来奇药,我怕是就交代在那里了,将军救了我三次。因怜惜我家中老母兄弟姐妹需要赡养照顾,又因我习惯了军中生活便在京都给我谋了个伙夫的差事,也不至于让我无了倚仗。”
阿月低下头,心中莫名有些愧疚:“如若不是匈奴,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多坏事。”
李耳摇头:“姑娘莫要如此,这事怎会与所有匈奴人相关呢,我们一路上也遇上了好多饱受战乱迫害的匈奴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见证过的,也曾被匈奴人救过。”
阿月深吸一口气,带着谢意对李耳笑了笑。
李耳将一份刚煮好的面条递给阿月:“吃吧,将军这个人啊,我们之前鲜少见过她眼中有光的模样,以前的将军就像一直被东西压着,我们一直窥不见真正的她,而今日就算不是打了胜仗,将军眼中都有光。”
阿月端着面,小口小口吸溜着,一边听着李耳讲顾笙之前的故事,李耳看着阿月吃面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姑娘吃面的时候真的很像将军,将军也爱如此将面裹满面汤,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阿月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了面碗中,李耳站起身,将营帐外空地的火堆升起。木材在火堆里噼啪作响,天边最后一丝余光也被黑暗吞噬,只是军营里依旧亮如白昼,顾笙将身上的狐皮大氅裹在坐在屋外火堆旁的阿月身上:“可有冷着?”
阿月摇头:“不冷,刚刚一直在伙房内,里面升了火。”
顾笙这才放下心来,阿月指了指火堆旁的酒,贴近顾笙耳朵悄声说:“那是羊奶酒,唯一的一瓶,李耳特地给你留的。”
顾笙走了过去,拿起酒又走回阿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