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春心
在冬季夜晚喝着温热的酒，整个身子都会变得暖暖的，屋内的火盆里，微弱的火光晃悠着。
顾笙眼神迷离盯着火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脸颊微红：“这酒是我第一次打下胜战，从匈奴手里抢过来的，可别看着这玩意奶香四溢，后劲大着呢，爷爷，你看你都醉了。”
顾沐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毛孩，你可是在小看爷爷，爷爷喝的酒比你吃的盐还多，你和你爹加起来的酒量都比不过我，你才醉了呢。”
顾沐阳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原本清明的眼睛早早的已经开始混沌：“乖孙，你怎么变成两个了。”摇摇晃晃的抬起手指着顾笙。
顾笙看着顾沐阳的手指，眼睛看成了斗鸡眼，甩甩不清醒的头，抬手将顾沐阳的手拂开：“爷爷，你的手指也变成两根了，哈哈哈，现在是四根。”
杜氏推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爷孙俩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对方。两人的脸上都是醉意，屋子里暖烘烘的，或许是推门是带进来一缕冷风，顾笙脑子闪过一丝清明，但是没有直起身子，顾沐阳立起身子，眯着眼睛想看清来人：“谁啊？啊，原来是孙媳啊，来，一起喝。”
说完，顾沐阳打了一个饱嗝儿，杜氏无奈摇头：“爷爷，你醉了，来人，扶老侯爷回去休息。”
杜氏身后的下人连忙架起顾沐阳，顾沐阳想挣脱，手里还紧拽这酒杯，嘴上还不停说着：“爷爷没醉，乖孙，来，我们继续喝。”
顾笙发出憨憨的笑声，醉意满满的举起酒杯：“喝。”
杜氏抢过顾沐阳手里的酒杯，瞪了一眼顾沐阳，顾沐阳原本还在挣脱的动作，立马就停止了，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乖乖被小厮扶走，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顾笙。
杜氏见他们人都走远了，叹了口气，随后便坐在了刚才顾沐阳坐的位置上，将顾沐阳的酒杯放在了一旁，拿过一旁新的酒杯，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抬起手里的酒一口饮下。
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竟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但是声音依旧清亮：“阿笙，这杯酒嫂子我敬你，多谢你为我丈夫顾珉报仇。”
顾笙费力用手的撑起头，费力的直起身子，不怎么清明的眼睛盯着杜氏，声音有些软绵无力：“大嫂，阿笙应该谢谢你，这两年不仅照顾爷爷，还一个人将顾府打理的这么好，其实应该是阿笙敬你，是大嫂你一个人挑起了祁钰侯府这根大梁。”
说着便准备去拿酒，刚碰到酒瓶的手被杜氏按下：“阿笙，你醉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都已经戌时了。”
顾笙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傻呵呵的笑着：“嫂子你看你又骗小孩，这天不是还亮着吗？再说了，我真的没醉，这大早上的最好吃馄饨，许多那小子最喜欢吃了，打仗的时候每天都馋，说府中最好吃的就是李大厨做的馄饨。”
正说着，顾笙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杜氏站起身来，刚要伸手要去扶，就被顾笙躲开：“我没醉，大嫂，我长大了，不会醉了，阿笙我现在也想吃馄饨了，我要去和李大厨讨碗馄饨吃。”
杜氏担忧的看着醉醺醺往门口走去的顾笙，顾笙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转身，对杜氏咧嘴笑，突然弯下腰对杜氏鞠了一躬：“大嫂谢谢你。”
说完起身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寒风让顾笙缩了缩脖子，晃晃悠悠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念叨：“大嫂爱吃加辣油的小馄饨，哥哥记得可劳了。”
杜氏看着顾笙在消失在黑暗的背影，一瞬间似乎在顾笙身上看见自己丈夫的影子，那个傻子也会这般，在半夜自己饿了的时候一边念叨一边去给自己去煮小馄饨。顾家兄妹原本眉眼间长得就相似。
眼眶突然湿热，眼泪像是止不住的一样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她坚强了好久，葬礼没哭，出殡没哭，几百多个日日夜夜被忙不完的琐碎事情折磨到嘶声尖叫，她没哭。
杜氏不停的擦着眼泪，但是这眼泪还是擦不尽：“夫君，这酒好呛人，真的好呛。”
顾笙摇晃到厨房的时候，李大厨正准备锁门回去休息：“小姐，你怎么到后厨来了？”
顾笙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见李大厨走到了面前，一把抱住李大厨的腿：“我要吃馄饨。”
李大厨弯下腰连忙去扶：“小姐你快起来，地上凉，属下这就去做馄饨，你先坐到椅子上好不好？”
顾笙依旧紧紧抱着李大厨的腿：“不，本将军就要吃馄炖。”
李大厨招呼几个人来拉，就是拉不动，只能作罢“：小姐，你这样抱着，属下也不能动啊。”
顾笙这才松开手：“馄炖，不加醋。”
得到解放的李大厨连忙叫上还未离去的小厮帮忙去生火，自己则去和面团。顾笙靠在门框上喃喃自语着：“三两馄炖，开水一碗，加几滴陈醋，加一钱猪油，一勺油辣子，一把葱末，落下半勺酱，哥哥说这样子的馄饨最香了，还好吃。”
李大厨手里不停，听不清顾笙在呢喃什么，余光看了一眼顾笙不由得心疼，这两年小姐又瘦了好多啊，但是力气不小，还好身体康健。
阿月醒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肚子也叫起来，抬眸一看，微弱的烛光下，那张英气的脸半没在臂腕里，旁边还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炖。
阿月穿上衣服拿起被子走到桌边坐下，小心翼翼给顾笙盖上，一凑近就闻见羊奶酒的味道，手指不经意划过顾笙的脸颊，顾笙怕痒的往臂弯里躲了躲，阿月坐在顾笙旁边，弯下身子，用下巴抵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顾笙，声音轻柔：“阿笙，好久不见啊。”
顾笙感受到温暖，往阿月的的地方靠了靠，呼出的气正好打在阿月脸上，阿月立马立起身子，脸红了大半，这时，顾笙也睁开了眼睛。
顾笙揉着眼睛缓缓坐直身子，被子也掉落在地上，顾笙打着哈切：“阿月，你醒了啊，吃点东西吧。”顾笙将馄饨推到阿月面前。
阿月看着碗里浮着尚有热气的馄炖，心莫名暖暖的，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往嘴里送去，顾笙捡起地上的被子丢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看着进食的阿月，阿月小口小口的吃着。
似乎是被顾笙盯的久了，阿月有些不自在，突然就被呛住了，止不住的咳嗽：“阿月，这怎么还能呛着，我也没放油辣子和醋啊。”
顾笙轻拍阿月的背部，虽然还是有些小咳，但是也不像刚才那么剧烈了，阿月依旧捂着嘴，脸和眼睛咳的通红，眼眶还噙着眼泪，顾笙看着这幅样子的阿月，不由得心头猛跳，好像受惊的小兔子啊。
阿月吃完的馄炖，坐在桌边，被顾笙盯的很不舒服，气氛安静的让阿月紧张的耳朵都红了，低着头不停玩着手指。顾笙似乎也注意到了此刻气氛的不对劲轻咳一声：“天色晚了，我先回房了，明天我带你去京中各处吃喝玩乐。”
阿月立马站起身：“好，我送你回房间。”
顾笙摆摆手：“我酒都醒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这些日子你也一直陪我赶路，一定累坏了，素素说你也才躺下不久，况且我一个大将军怎么能让美人亲自相送呢，被小厮看见了可不得笑话我。”
阿月丧气无奈答应：“好吧，我送你到门口吧，你回去也早些休息。”
阿月将顾笙送到了院门口，顾笙三步一回头，都见阿月站在门口浅浅的笑着，顾笙觉得身着白衣的阿月就真的如她的名字一样，像天空中的皓月，那么明亮，夜晚再长，有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总是会让人异常安心。
顾笙一路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青竹苑，巡护的下人看见顾笙毫不掩饰的傻笑，不由得浮想联翩，小姐这是春心荡漾了？
阿月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双手掩面，通红的耳朵暴露着春心荡漾的不只是顾笙还有她自己。
片刻后，冷静下来这才放下手，打开面前的小盒，檀木小盒里只摆着一只银钗，阿月拿出银钗在手里摩挲着。
月牙的样式是顾笙在回京途中一家小摊贩的摊子上一眼相中的，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顾笙为她挑的，顾笙在成衣店了挑了很久的布料，威逼利诱硬是让成衣店的掌柜把原本打算私藏的一匹天蚕丝的布料拿了出来，天蚕丝轻盈，制作冬衣也不会显厚重。样式也是顾笙从一堆稿图中挑的。说这个样式最显腰身，急急让店里的人加工，一日便制成这一件衣服。
阿月小心将衣服脱下，挂在屏风上，抱起被顾笙放在椅子上的被子，将自己裹进被褥里，在床上躺了下来。被子不知是不是裹过顾笙的原因，竟带着温度，阿月看着床顶，在温暖的被子里渐渐的便又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