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阿月
苍明四十八年·秋·九月
暮苍边境多被匈奴骚扰侵略，明帝特派遣祁钰侯顾瑜率十万大军前往边境平乱。
战局纷乱，匈奴谋同军中奸细在断月谷设伏，欲要其降，顾瑜与大军誓死不降，匈奴气即，伏杀祁钰侯顾瑜连同十万大军几尽覆灭，无一人幸免。明帝哀其忠，挂国丧，举国同悲。
御书房，一身戎装头带白巾的顾笙跪在御案前低着头，噙着泪的眸子里满满的恨意，明帝皱眉看着手里的折子。
良久，明帝像是做下决定一样这才慢慢合上了手里的折子，站起身子，踱步到顾笙面前，威严的声音略带无奈：“顾笙，你应该知道如今你自己已是顾家唯一的后人了，更何况你是一介女子，真的确定要请旨出征平乱？且你父兄丧期未满。”
顾笙抬起微红的眸子坚定的看着明帝，倔犟的小脸除了泪痕便是坚毅，话语掷地有声：“臣女自幼习武，以盼为国效力，顾家几代忠良，其中亦有女流，其功勋不亚于族中男子，今臣女以家族荣耀起誓，必将匈奴打出暮苍边境，还我边境安宁，以匈奴之血诰我父兄在天之灵。”
明帝叹了口气，将顾笙扶起，走到御案前拿起一旁的朱砂笔，在折子上批下‘准’。
“这事朕答应你，只是朕要你平安归来。”明帝将折子递还给顾笙。
“谢皇上”顾笙恭敬接过。
看着顾笙离开时的背影，明帝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呢喃：“希望你不要怪朕，顾笙这执拗性子与你如出一辙。不过朕也相信，虎父无犬女，她定会活着平安归来。”
思绪逐渐飘远。
夜，顾笙跪在顾家祠堂内，大嫂杜氏站在一旁，爷爷顾沐阳手持拐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笙儿，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爷爷我就不好多说什么了，爷爷只求列祖列宗保佑你平安归来，只求老天爷怜惜我顾家，给我顾家留个根。”
说完，顾沐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出祠堂，在祠堂门口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大嫂杜氏看了一眼跪着顾笙，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反复看了几眼顾笙，最终是也化为了一声叹息与一句：“凶恶之地，多加小心。”
出征日
顾笙一身铁甲戎装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身后，杜氏站在城门上，扶着顾沐阳。顾笙压下酸涩，像是决绝一般，大喊一声：“出发。”
随着马鞭落下，马向前飞驰而去。
马背上晃荡着一个浅色包袱，里面是杜氏一夜无眠赶制的冬衣，还有阿爷擦拭一晚的长抢。
顾沐阳早上在家门口的话还在顾笙耳边回响：“这□□是你奶奶的，原本是给儿媳妇的，你娘去的早，还未来得及再舞一回。”顿了顿又只是一声叹息：“哎，不说了，再说便误了出征吉时，阿笙，答应爷爷，一定要平安回来”。
苍明五十年冬十月。
副将许多拿着书函从帐外走了进来：“将军，京都家中来信”。
顾笙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的地图皱着眉头：“念”。
许多拆开信封：“顾将军，近来可安好，可记得今年开春时的诺言，平三甲关后回京，现以退匈奴千里，且家中祖父年老，多病痛，因思孙之心故书函一封，翘首以盼君归。”
许多念完信便看向顾笙，顾笙揉着眉心：“等大仇得报，本将军自然会归，为何到如今秦侩为何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多看着手里得信：“已经派了许多探子去打听了，这几日应是会有消息传来”，见顾笙依旧眉头紧锁，只得岔开话题：“这信不会又是三皇子写得吧”。
顾笙脑中飘过一个肥胖的身影，撇了一眼许多：“除了那个胖子，谁还会写这样的信，爷爷只会写一句话，那就是，赶紧回家。”
许多正要接话，却被打断。
“报。”
许多将手中的两封信函收入袖中。顾笙微合双眼：“进”。
“报将军，密探来信，在玉晋城内发现秦侩踪迹。似乎匈奴王族也在”一个探子忙将顾笙催了许久的消息报给顾笙。
将报信的人挥退，许多将另外一封信递给顾笙：“这封是皇上写来的，让属下督促将军这几日尽快回京。”
顾笙看向许多：“皇上为什么会写信给你，还是密信”
许多愣了一下，看见顾笙冷漠的眼神，连忙委屈回答：“还不是因为阿姐你，每次都不回信，每次皇上都训斥我一个人，我这两年受了委屈还少吗？”
顾笙听后，冷漠的眼神缓和了许多：“等我取了秦侩狗贼的项上人头，我自然会回京。”
许多看着顾笙，只见顾笙眼里的恨意：“可是阿姐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如果不把你带回去，姥爷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更何况是皇上的旨意呢，不过这一月，皇上来信催你回京的次数的确多些，难不成京中有变故？”
顾笙仰躺在椅子上，脑中盘算着：“应是不会的，许是爷爷见我开春未归，又听我负伤，心中焦急便向皇上请旨让我归京。”
顾笙顿了顿：“虽说现已击退了匈奴，夺回边境城镇，又打下匈奴千里领土，迫使匈奴签下降书，但是这些几乎都是将士门拿命换来的。
现在虽说没有战乱，但是之前断月谷之战，十万将士与父兄的仇摆在我心里两年了，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个背后捅刀子的叛徒身处玉晋城，国仇家恨我做不到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许多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劝她，叹了口气只能妥协：“阿姐，我陪你去吧，好歹我也是你表弟。”许多拿出地图，指着一处：“玉晋城位于匈奴境内，虽说只是一个小城，但胜在富饶，盛产玉石，它位于暮苍和匈奴边境，匈奴分为三部后，玉晋就成鬼戎和余无两部争夺炙手可热的宝贝，城中鱼龙混杂”。
顾笙用手摩挲着下巴，看着地图听着许多的话：“玉晋城。。。”
玉晋城内，顾笙和许多穿着匈奴的男士衣服，脸上黑黝黝的，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还黏上了络腮胡。顾笙白天便与许多乔装打扮进了玉晋城，然后又分开了。
夜晚，顾笙站在城中的一座小院墙角，只听见院内传出轻咳的声音，顾笙脚尖轻点跃入院内，许多压着声音：“阿姐，白天时我便打听清楚了，秦侩为了掩人耳目，就躲在这里，这小院偏远，来往的人不多，似乎最近的确有匈奴鬼戎部的王族来面见他”
顾笙环顾四周，这小院的确没什么人来，但是怎么连护院也没有呢？不会是陷阱吧。
许多看出了顾笙的疑问：“好像是因为那个王族来了后，秦侩将护院都派遣给那个王族了，自己就留了两个亲信在周围，寸步不离，好像那个王族今天还带来了一个美人送给秦侩。”
顾笙紧了紧手里的短刃。眼中满是杀意。语气稍冷：“倒是会享受”
许多领着顾笙向内院走去，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内院，隐隐约约传来声音，顾笙正想着内院怎么没有人的时候，房子内便传来倒地的声音。
顾笙和许多连忙跑了过去，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只见秦侩躺在地上，小声的哀鸣着，床边坐着一个身着纱织的中原服饰的匈奴美人。
在明亮的烛光下，小美人一脸的悲愤，微曲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衣服可见的凌乱，但是她死死抓着衣领，琥珀色的眸子里满着懊恼和委屈。
秦侩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横肉因为猥琐油腻的笑而堆砌在一起，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邪念，盯着小美人露出的白皙锁骨：“我就喜欢这样的，小美人，你可真的够辣的，爷喜欢，你兄长都将你送与我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顾笙见秦侩又将手伸向那名女子，女子不停往后缩着，被下药的身体瘫软，能用的气力少的可怜，顾笙顾不得身在何处了，一脚将门踢开：“秦侩，你死期到了。”秦侩被突然的一声吓到，看清来人后，张大嘴巴正要叫救命，顾笙将手中匕首投掷而出，正中秦侩心脏，秦侩当场毙命。
坐在床边的女子离得较近，温热的血正好溅到她脸上，木讷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还来不及闭上眼睛的秦侩，显然还没有从突然的变故震惊中反应过来，顾笙走近后看了一眼小美人，冷冷的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小美人还没听清顾笙说的话，眼神在顾笙出现的那一刻便停留在顾笙身上，许多将腰间的佩刀丢给顾笙，手起刀落，顾笙扯下床幔，将秦侩的端首一裹，丢给许多，许多嫌弃的拎着：“趁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快走吧。”
顾笙看着还未醒神的小美人，缓了缓语气：“快逃吧，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也会没命的。”
说完顾笙转身就打算走。
小美人深吸一口气，用着所剩无几的气力跌跌撞撞站起身，跑到秦侩没有头的身体旁边，费力的拔出顾笙的匕首，尽管被血侵染了衣裙。顾笙正要跨出门，却被人拉住衣角，小美人失了气力，扑向顾笙，顾笙接了个满怀。
小美人全身颤抖着抬头看向顾笙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装满了祈求，颤抖的将匕首递给顾笙，用弱弱的声音祈求顾笙：“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许多防备的看了一眼小美人，用手肘撞了一下顾笙，顾笙看向许多，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美人，她从小就不能看见别人这样的眼神，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人，只能接过匕首点头，许多皱眉一脸不可置信，顾笙无视，将小美人一把抱起：“走吧”
趁着夜色，三人急忙离了玉晋城，许多看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小美人阿月，附在顾笙的耳边：“阿姐啊，你真的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回军营吗。”
顾笙白了一眼许多：“军营一群臭老爷们，我怎么可能将她带回去，你是不是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仇得报，顾笙语气带着雀跃，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阿月：“我要把她带回京都，她这么可怜又想跟着我，长得又这么好看的人，留在身边都倍有面儿。你先回军营安排我离开后的事情，我们班师回朝，京郊外城隍庙集合。回京的信函我已传了回去。”
许多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如此，我以为你正经了两年，就真的会一直这样正经下去，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样的阿姐。”说完，附上欣慰的笑。
顾笙拍了一下许多的头：“那你还不快回军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