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相认
米竹心情极好,一手握那个犬套,一手扶着水牧的下巴,不让他脱离掌控。
“你知道吗禁锢咒无解。”
“既然你想助他们解,那就都烙在你身上。”
扣着水牧的下巴,犬套被按在了他的脸上,铁锈蹭脏了他的红发和肌肤。
他被迫仰着头,却是面色苍白,额前的冷汗几乎要成股流下,沾湿了红色发丝。
喘息声不可抑制地从犬套下丝缕溢出。
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
米竹敛着眉,抬手将刑具卸下,却还在嘴硬。
“行了,才刚刚开始。”
……
水牧脖子上戴着金色镣铐,手腕高高举着,被金链锁着。
密密麻麻的血痕攀附在他的身体,腥红的鞭痕绕着他的腰身。
米竹捧着竹简,将小腿搁置在龙椅的漆金扶手,一晃一晃。
“烧了古咒,对永生人了如指掌,还处处与本宫作对。”
“本宫一生困于浮屠宫,怎么得罪你个狐狸了”
“水牧,你到底是谁。”
红色的湿润长发凌乱不堪,遮掩住水牧的眼眸,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摇曳。
喉结上下滚动,腥气在口腔蔓延,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裙下臣罢了……”
啪嗒一声,米竹手中的竹简砸落在地,悬着的玉足也踏在沁凉的殿内。
她长发未束,快步走起来,一头青丝随着风飘扬。
指尖撩拨开水牧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张轮廓锋利的脸。
一道鞭痕横在他的鼻梁。
“你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
指尖轻抚那道疤痕,停留在他的眉眼。
“你说过十里红妆来娶我!本宫等了上千年,等来你的强取豪夺”
双手紧缩着他的脖子,将结痂伤痕再度掀开。
紧闭着的狐狸眼才有所颤动,睁开一条细缝,顿时血泪淌下,悬在下巴。
他的确说过。
但是,那是以传话人的身份替别人说的。
好一场乌龙。
“裙下臣本宫只有你!你一早便知道湖底有个傻子在等你是吗”
“你来到这湖底为的什么!”
“殿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深邃的狐狸眼沁出血泪,也没打动米竹。
“不对……你怎么会是他呢。”
“人不可能投牲畜道变成狐狸,他也不可能这么对我……”
“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他”
腥红的桃花眼恢复了一丝理智,却没得到到水牧的肯定回答,哪怕微微点一下头。
红发半掩,水牧紧闭着双唇,默不作声。
“那,本宫亲自走一趟。”
涌动的金色烟雾将她裹挟,檀口一张一合,古咒从她口中被念出。
顿时一袭织金宫裙落地,在水牧面前堆积在冰凉的青石砖上。
她消失了。
像当年天罚的雷击之下,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古咒那样,她又驱动了新的神力。
“殿下!”
……
米竹睁眼,随着忘川河上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身上不着寸缕。
白袍翩翩而落,从虚妄的黑茫茫上空而来,蒙头盖在米竹身上
将袍子随意一披,米竹起身站在舟头,黑蒙蒙的河上只能望见前方是岸。
而岸上红灯黄影参差摇曳,喧闹声传到了耳边。
“押大!赌注——半两腿肉!”
“押小!赌注——一只眼!”
两只缺胳膊少腿的东西对战,跳脚着以赌桌为中心,相视而立。
岸上桀桀怪叫的亡灵不在少数,他们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在赌桌之间来回换阵地。
寻寻觅觅,以自己的身体内脏作赌注。
甚至无人在意米竹已经从忘川河下来,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鬼魂。
“小姑娘,敢不敢玩一把就赌上你的一截酥腰如何”
近岸的一张赌桌旁,庄家是个小孩,他手捧骰盅,绕着手腕打圈摇着,目光落在米竹腰上。
等着开盘的赌客拍桌叫嚣,“快点开!开个大!再赢条胳膊,老子就去投胎了!”
做庄的小孩一头齐肩发潦草地遮着眼,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稚气。
“行啊。祝你——尸骨无存!”
骰盅打开,腥红的骰盘上赫然摆着六枚骰子。
五枚骰子是一点,一枚六点。
小。
“那么,该交出你们的赌注啦!”
小孩将骰盅一抛,六枚骰子在上空变成了六只骨蝶,四下飞离。
顿时赌桌被掀翻,红木碎屑飞溅,划伤了米竹的脸颊。
大片喧闹中,赌客在收割债务,直接卸下败徒的器官。
剜走他们的眼;或是抽走他们的骨。
“小姑娘,赌一把。就能投个好胎。”
小孩掌心平摊着,六只白骨森森的蝴蝶又翩翩降落在,变回六枚骰子。
米竹毫不在意地抬手抹了一把渗血的伤口,神色恹恹。
“让开,我要找地府掌权人。”
“就凭你”
小孩转着手腕,骰子在盅里清脆作响,勾得赌徒再次齐聚。
也不顾自己淌血的魂魄身躯。
赌桌顿时聚集起碎屑,重新端庄儒雅地摆在中央,似乎方才的“收债”只是一场梦。
“只要你能惊动掌权神,就能让她亲自来做庄——前提是你还没被瓜分完。”
小孩的童音似有蛊惑。
米竹脚步轻移,拨开看客,双手摊开按在红木赌桌上,占走一个赌客位。
身居一众獠牙血身的赌客之间,她显得突兀。
“那么,快点。”
“来一场赌注大的。”
赌桌之上一片寂静,搞得其他坊的赌客探头过来瞧个究竟。
小孩噗嗤一声发笑,亡灵簇拥着他和一众赌客,笑得眼眶眦裂,汩汩淌血。
“丫头片子,魂儿被撕成几瓣的时候可别哭。”
“来啊,赌场大的。赌上心脏!堵上脑袋和内脏!”
“豪赌就是省事儿!来,老子将心脏押这儿了!”
血液似箭,赌客们掏着别人的伤口,一边有意将血洒了米竹一身,将她的白袍染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两弯细眉微微一敛,米竹视线只落在对座的小孩身上。
“庄家,最大的赌注是什么,我就押什么。”
“当真那若是输了,可就只能赌一场。”
小孩将手中的骰盅一甩,漂移到了赌桌中央,落进了所有鬼魂的灼灼目里。
他用白嫩的双手托着下巴,对米竹说道:“小姑娘,规矩就是规矩。不知者不罪——在这可是废话。”
“亡灵押出了心脏,便入不了轮回道,还会丧智。”
米竹瞥了一眼中央的骰盅,里面骨蝶扑腾翅膀的声音逃不过她的耳朵。
依旧不动声色地,“还赌不赌”
细眉一挑,声音尾调拉长。
“赌不起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