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亵渎
偏过头望着水牧,她勾起唇角,“水牧,救救南风的子孙后代吧。”
拉起水牧的手掌,轻轻覆在小腹上,一同感受微微隆起的弧度,似乎身上也镀了一层柔光,“它们也可以同乌鸦一起长大。”
蓝色清流直击院子里的火焰,滋啦作响,水汽四溢,熄灭一团一团在空中嘶鸣的乌鸦火球。
水牧低垂着眼睫,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
同乌鸦一起长大他略微嫌弃,那可不妥。
到底没有说什么,毕竟来日方长。
乌鸦湾的牢房中。
污秽的气息在肆意弥漫着,而白衣沾满了灰尘和泥垢,白礼楠的眼中布满血丝。
痴痴望着牢房之上的那一扇小窗。
突然窗外露出了一双桃花眼,是米竹。
“白掌柜,别来无恙。”
白礼楠眉头一凝,吃力地转过身背对那扇小窗,外边的阳光洒在他的轮廓。
“多管闲事。你还来做甚”
“来求你办件事。希望你能说两句好听的,让你的兄长了却夙愿。”
米竹此时坐在水牧肩头,她抬起脚将身旁的亡灵小孩踢进了牢房。
毕竟亡灵可以穿墙而过,还走什么门
小孩被一脚踹到了白礼楠面前,酡红的小脸浮现惧色,又呜咽着后退。
可惜白礼楠看不见。
他背对着小窗,面上的神色陷入黑暗中不甚明朗。
“他若是当真如此在意我,当初为什么不救我。”
“那若是他当初将马车夹层让给你了,之后呢依你之见,刺客没有逮住你,会空手而归吗”
白礼楠背脊一颤,缓缓抬起头,发丝在光影中泛着金光。
女声仍在继续,“你自己也能料到下场如何。”
“可是——我便该死么”
他缓缓起身,镀着阳光的轮廓单薄孤独,良久,才长叹一声。
“是我疯了……可我不怪你——兄长。”
半真半假,亦实亦虚。
白礼楠许久没有喝药了,何时是清醒的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啪嗒一声,狐狸肋骨落地。
“这是何物”
牢房里,白礼楠踉跄起步,俯身捡起泥地上的那成腔的十几根肋骨,在手中把玩。
眼底又徐徐涌动起腥红之色。
又要犯病了。
倏然手中的兽类肋骨被抢走,白礼楠才恍惚回过神。
抬眼望向小窗之上的一只乌鸦。
它用脖颈抬着比自己还庞大的兽类肋骨,居高临下,用它的豆豆眼瞥着白礼楠。
米竹从它的乌鸦喙中夺回肋骨,又如抛烫手山芋一般丢给水牧。
“接着,你的肋骨。”
她可不想在此地融合神魂,要昏迷也得寻个舒服的小榻。
水牧一手扶在米竹的膝盖,一手拎着自己的肋骨,不动声色地握紧那几节骨。
指尖默默收紧了几分。
“殿下,我们可以离开了。”
收回面上的神色,水牧将肩上的少女卸下来,一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放下。
牢房之内,窗台上的乌鸦依旧没有离开,歪着头看白礼楠。
“看什么看。”
“我还没死,你别想饱餐一顿。”
没有丝毫波澜,白礼楠又端坐在脏兮兮的草垛上。
两只老鼠从草垛中溜了出来,其中一只一瘸一拐。
很快,那一只颠簸爬行着的老鼠便被白礼楠逮住了。
他踩住了老鼠的后颈,将它碾个半死,看着这小兽抽搐着,看似内脏坏死了。
神色恹恹,白礼楠蹙眉望向小窗上的乌鸦,声音不悦,“怎么还在这想堵死牢房的通风口么”
思及乌鸦同温南风的联系,他又将眉眼舒展,好整以暇地望着乌鸦。
“你该不会是温南风吧”
乌鸦睁着黑豆眼,与他对视。
扑腾着翅膀落到他身边的草垛上,从他鞋底下抢过那只抽搐的老鼠。
白礼楠怔愣地看着,目光又随着乌鸦回到小窗台上。
轻笑声响起,白礼楠不禁讥笑,“我真是疯了。”
竟是同乌鸦说话。怎么会以为是温南风,他何时会去叼老鼠这种污秽的东西
笑意渐渐收敛,白礼楠徐徐合上眼,眼睫盛着日光。
“若是遇到温南风,还烦请转告他,少自做多情来救人。”
“念在多年情谊,还请放我去死。”
待到白礼楠再望向那扇小窗,乌鸦已经不见了身影。
愈发多的阳光透进了牢房,顿时就亮堂了许多。
可是四下静谧无声,徒留他的浅浅呼吸。
仅仅一墙之隔的牢房外,温南风披着玄色外裳,将抽搐的老鼠踩在脚下,合着眼,攥着拳。
七层高阁之上,米竹正犹豫不决。
“已经月余了,狐狸不是两个月便能出生了吗若是我在昏迷中要生了怎么办”
她垂首轻轻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愁容满面。
“殿下似乎一直以为会生出狐狸。就不可能是十月怀胎诞下婴孩吗”
看着她捉急,水牧轻笑出声。
闻言米竹一愣,“说得在理。那来吧,把衣服扒了。”
玉指撩白衣,轻解白玉扣,米竹轻车熟路地扯开水牧的衣裳,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胸膛。
水牧垂眸望着那双手。
“殿下在干什么”
“在与我的神魂相融,可这次怎么没有回应”
“殿下,若是想触碰我的肋骨——刨开吧。”
米竹愕然抬眸,陷进他的赤红瞳孔,想从中捕捉一点嬉笑的意味,可惜没有。
那双弧度恰到好处的狐狸眸子浮现了凄切之色。
怔愣了片刻,米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殿下,刨开我,再拿回这份神魂。”
他的额头前遮着赤色发丝,说出来的话清浅却不容驳回。
米竹面上敛去了柔色,周遭散发着寒意。
微微歪着头,她的视线落在了水牧的胸口,红蔻指尖划过男人多心口。
“水牧,我以为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隐瞒。可你还在阻挠我。”
“殿下,相知相守便够了,过去的,就放手好吗”
水牧目光浑浑沉沉落在她的眼睫,描摹她的眉眼。
“不好。”
微微抬眼,她的轻颤的眼睫湿润。
“水牧,我现在如同一件残次品。唯一所缺的这片神魂便是关于你的,我疯魔般地——
想做回暮阳。”
因为暮阳得到了他千百年前的所有爱意。
她必须要全盘想起。
“殿下不会想要哪些记忆的。”
红蔻玉指被水牧拢在了掌心,滚烫的温度熨暖了冰凉的指尖。
他用指腹轻轻拭去米竹眼睫上的湿润,目光缓缓过渡得晦暗。
“殿下不是残次品,你只是卸下了枷锁。而关于我的那片神魂很不堪。”
“因为,”
“我亵渎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