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尸蝶源起染坊
她俯身查看睚眦石像,总觉得迷点重重。
而无厄提及那个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的祖母,便喋喋不休地讲着,也不顾米竹有没有回应。
“祖母一手操持这么大的染坊,在父母亲离世后更是凭一己之力将染坊做到牡丹城第一,甚至替京城权贵染过绫罗绸缎。”
“她做什么都细致无比。”
睚眦雕像尾部与身体部分有条一指宽大缝隙。
米竹发现了,拿着匕首插入那条缝隙,那尾部是单独用一块石做出来的,不是刻画出来的平面尾巴。
她一边同无厄闲聊,“那么,你祖母对你定当严厉至极,日日盼着你早日接手染坊和口脂吧”
无厄的双眼满是缱绻柔情,声音轻快,“那倒没有,祖母从不逼我学那些。”
米竹皱起眉,“所以你身在商贾之家,没学经商之道”
少年不解,反驳道:“祖母深明大义,怎么会逼迫我”
怪哉。
在匕首柄上用力一踩,刀刃断裂,飙起来直接插在了木门上。
“咔哒”一声,睚眦雕像开始移动,整面坑坑洼洼的石板侧滑,与睚眦前半部分分割开。
石像里面居然是中空的。
“咳咳咳……”
待到尘埃落定,二人皆是瞳孔骤缩。
中空的睚眦雕像里,成千上万的虫卵。像海葡萄,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泛着红色荧光,似乎还在蠕动。
无厄的手颤抖到握不住剑,哐当一声落地,“怎么会……这是胭脂虫的卵,这一定是胭脂虫的卵……”
少女退开来到门口,扶着门框,只敢隔着近十尺的距离看,胃里隐隐在翻江倒海。
都到这地步了,何必自欺欺人
她懒懒道:“你不可能没见过尸蝶的虫卵。也不可能没见过胭脂虫的虫卵。何必自欺欺人”
满是虫卵的石像里,底下金光闪闪。
方才居然没看仔细,石像里堆叠着金银珠宝,制成砖块、元宝模样。
可是——金银玉器之上,堆叠着十来具骷髅。也被虫卵塞满肋骨。
“呕——”米竹扶着门框干呕,摇摇头,捂住了口鼻“这么多钱财,怕是可以买下半座牡丹城。”
可为何睚眦雕像里藏了金银玉器,却还藏了十几具骷髅
无厄依旧无法置信,“不可能!书室不也是尸蝶老巢吗,可这能证明看管书室的人豢养尸蝶吗”
“无厄。”
米竹的桃花眼直视他,“是你说的,红罂是喂养出尸蝶的花。”
无厄神色激动,声音不禁带上了哭腔,“这是我亲眼所见,尸蝶爆发那一日,它们将染坊仓库里的红罂一扫而光,便开始袭击我们!”
米竹了然,“可是,为何你祖母会在仓库里准备红罂”
眼底有一瞬间的怔愣,无厄声音急促,“染坊如何能没有染料!”
“染料哈哈哈……”米竹气急反笑,凑到他跟前,抬头直视他。“你果然被养成了什么都没学到的乖孩子。”
无厄的眼里都是错愕,“你,你这是何意”
叹了口气,米竹摇了摇头,“红色染料是茜草——不可能是稀有的红罂。”
答案呼之欲出,这间染坊才是尸蝶的起源之地。
无厄的祖母,那位垄断牡丹城的染坊生意,又险些把控牡丹城的口脂生意的老媪——才是牡丹城的罪人。
徒留无厄一人,站在睚眦雕像之后,呆滞的目光看着石像里的十几具骷髅。
梦醒了,只有他依旧不肯睁眼。
……
入夜。
“有些难受。”
“怎么了,殿下”
“牡丹城缺水,虽然沐浴过了,但还是粘腻得很。”
米竹坐在榻上,装着水牧的瓦罐就放在脚边,她迟迟不肯躺下,因为方才接在木桶里的水只堪堪够她简单冲个凉,总觉得身上不干净。
伸手抚平被褥上的褶子,要是躺上去必定很舒适。可是一想到这洁白的被褥可能被她蹭脏,就了无睡意。
“殿下,你低头,来看着我。”水牧的声音从瓦罐里传来,似乎掺杂着诱惑。
米竹坐在榻上,提起瓦罐的盖子,低头看黑漆漆的罐底,连水牧的狐狸头都看不清。
缕缕蓝色灵力涌起,如烟雾般缭绕。
“这是……”米竹举起手臂,看着将她缠绕的缕缕蓝色灵力惊叹。
少女浮起,化作一股白色烟雾,与蓝色灵力交织,一起被吸进了瓦罐里。
米竹微微睁眼,便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湖中央,湖面波光粼粼。
“这是哪”她站起身,站在湖中央的一片沙洲上,低头,身上居然穿着华丽锦缎,腕上戴着金钏,叮当作响。
“殿下。”一双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水牧抬手解下束腰带腰带,带着珠链玉佩碰撞的清脆声,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肩上。
“水牧,你可以化形了吗”米竹扭过腰身,纤纤玉指抚在他的脸颊。
水牧拥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离开封寸的土灵力肆虐的山谷,他的灵力也渐渐凝聚回来。
她抬头望向头顶,一个圆形的光圈,四周除了波光粼粼的湖水,便是雕满金色符文的四壁。
这里该不会是那个瓦罐吧。
轻笑声在瓦罐里悠扬动听,米竹向后一仰,眉眼沐浴在冷光里,“你带我来这瓦罐里,就是想让我用你泡过的水沐浴”
水牧手掌收紧,与她冰凉的鼻尖相触,“殿下,我是爱干净的狐狸。”
言下之意便是,这湖水很干净。
米竹笑得更张扬,花枝乱颤,金色步摇轻晃,簪花玉饰摇摆,“那还没洗呢,你怎么就给我换了这身繁复的宫装。”
这一身是她几千年前及笄礼上,出席宫宴时所穿的。她被金银和玉珠堆砌得像个精致的娃娃,璀璨夺目。
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宫殿,也没有侍候在她身侧、为她提裙的十来个宫女了。
这一身行头只会妨碍她跳跃奔跑。
“殿下时时刻刻都这般——夺目。”
水牧的手掌来回摩挲她腰间布料的精细纹路,一个吻落在她的额间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