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是娘亲的大孝子
蓝舟箭步如飞,眼眶里的泪溢了出来,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母亲!”
一把将米竹抱在怀里,蓝舟已经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
“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
米竹和蓝舟同时出声,米竹指着地上的骷髅,蓝舟指着她背上的瓦罐。
提及那个骷髅,蓝舟脸上的泪和欢喜一滞。
而司戈笑着,一把拎起骷髅,抛进了书室的烈火中,她道:“没什么,被一个大孝子抢救出来的尸骨罢了。”
无厄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嘟囔:“大人,那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
司戈笑得愈发嚣张,转头看向无厄,“留之无用,弃之可惜?要本官再去翻出来,送给无厄留作个念想?”
少年一噎,不再发话。
米竹大概了解,心底暖洋洋的,将背上的瓦罐卸下来,笑道:“说来话长,我被六角龙鱼掳走了。”
“母亲没有受伤吧?”蓝舟握着她的肩膀,四下查看,除了满身泥土之外,倒是毫发无损。
瓦罐哐当作响,米竹提起盖子,“舟舟你看,我不仅没事,还找到了水牧。”
探头一看,一个狐狸脑袋堵在瓦罐口,一双狐狸眼半眯着,瓦罐里浸满了水。
从这双狐狸眼中,蓝舟看出了蔑视,他笑了起来,“父亲怎么被装进了瓦罐?”
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了笑容,皱着眉,“是因为那条土系的六角龙鱼吗?”
米竹将瓦罐一盖,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嗯。水牧本就失去狐狸骨,还在缺乏水源的深谷里和六角龙鱼厮打。”
一手抱瓦罐,一手掏出衣襟里的红罂,塞给蓝舟,“舟舟你看,得去查这种毒花,恐怕与尸蝶有关。牡丹城不是有个书室吗?”
书室啊。
众人扭头看背后那一栋烧得正旺的楼阁。
米竹见舟舟面色铁青,又结合众人的目光,看向火光四射的高楼。
嘴角一抽,“真暖和啊……这栋楼不是书室,对吧?”
四下寂寥无声。
“哈哈哈……”无厄笑得直不起腰,“蓝舟,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了。”
米竹看过去,这是第一次见到无厄的真容,毕竟牡丹城里辅助官差办事的城里人,都一直裹满白麻布。
方才无厄用来遮面的白麻布早已掉在书室里,露出整张脸。
她皱起眉,“无厄,你的脸怎么——”
少年的脸长时间裹着白麻布,比常人要白一些,却是半边脸都坑坑洼洼,一直蔓延在脖颈,没入衣襟。
抬起一手遮住脸上的疤痕,无厄眼睫低垂,“尸蝶留下的痕迹罢了。”
又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条白麻布,重新遮得严严实实。
原来他们一直身披白麻布,是因为被尸蝶袭击过,从而留下了痕迹。但是他们够狠,剔掉了被产了卵的皮肉。
米竹顿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披着白麻布的人能成为司戈的得力干将。
“米竹,”司戈凑到米竹身边,“无厄可是找到处理尸蝶卵方法的第一人,削掉被产了卵的皮肉,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无厄低着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削别人的皮肉,当然不用眨眼。”
司戈冲他的膝盖弯来了一脚,笑道:“别装了,夸你呢。”
她抬手示意手底下的侍卫用沙子灭火,毕竟牡丹城缺水。火势渐渐被压下去,尸蝶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无厄打了个哈欠,才瞥见蓝舟手里的红罂,他露出来的双眼顿时睁大,“蓝舟,那花别碰!”
方才蓝舟一直背对他,导致无厄现在才看见米竹拿出来的是红罂。
这次蓝舟听话地松了手。
红罂落地。
“你认识这花?”米竹转过头看向无厄,他的神色慌乱,露在白麻布之外的双眼满是惊恐。
无厄的声音轻颤,“何止认识,这是喂养出尸蝶的花。”
……
满是烧焦味道的书室内。
意外的,一场大火直接捣了尸蝶的一处巢穴。现在只剩廖廖几只尸蝶在房梁上扑腾着。
司戈和蓝舟是唯二认得古文的人,在书室里寻古籍。
“蓝舟,你如何会想到来这书室寻你母亲的?”
司戈弯腰翻找那些被烧焦的藏书竹简,一边问道。
“母亲失踪那一夜,她卧房的窗敞开,想来是见到了什么,从窗户翻了出去。牡丹城里最大的危险便是尸蝶了。”
蓝舟埋头摸索着腐朽的书架。
“那你是早知道尸蝶藏身在这了?居然没有上报给本官。”司戈闷闷不乐。
蓝舟依旧声音冷静,“不是司大人说的吗?要等它们够多,形成了尸蝶潮再一举焚烧吗?”
司戈一噎,话虽如此,但上次六角龙鱼的袭击让她头疼,一只脚也彻底瘸了。
焚烧的方法怕是不能再用了,再引来六角龙鱼就糟了。
蓝舟举起一卷竹简,抛给她,“司大人,接着。”
一卷厚重的竹简抛了过来,她还在走神,被砸在了胸上。她堪堪接住竹简,捂着前胸缓缓蹲了下来。
嘶——
她一把操起两本烧焦的书,砸向蓝舟。
桃木枝抵住直击蓝舟面门的书,又自如地收了回去,蓝舟走来,面带歉意,“抱歉司大人,我以为你能接住。”
“哦——倒是我的过失了。”少女捂着前胸,拉长了声音。
她找了一张缺了一根桌腿的桌案,坐了上去,解开抛给她的竹简,“是红罂。没想到你既认得古文,还能找得这么快。”
少女拧着的柳叶眉也松开,看着竹简上的记载。
她浏览着泛黄、散发着一股潮味道竹简,转述给蓝舟听。
“红罂,一种致幻的毒花,食用会成瘾。发作时疯癫抽搐,强行断服,容易失去心智,自残自杀。”
她瞳孔骤缩,难怪无厄会如此抵触这东西。
尸蝶与红罂有关,割过带了虫卵皮肉的人大多会发疯,挺过来的便披上白麻布为牡丹城效力,挺不过——自残或疯掉。
想来牡丹城那几十个白麻衣来之不易。
司戈叹了口气,坐在桌上的半边屁股也往里面挪了一些。
载着她的桌案只有三条桌腿,承受不起她整个人都重量,嘭的一声,司戈摔了下去。
她喟叹道:“嘶——瘸腿的东西真是没用。”
她狭长的双眸低低垂着,拍拍衣服上的灰,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蓝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的左脚——被六角龙鱼击中过的脚。
“司大人,”蓝舟喊住她,勾着唇角,笑得如沐春风,“你这次不好奇了吗?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寻到记载红罂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