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陆安点点头，回了一个“好”，随之又扫了一眼徐老头和杨佥事。
本还想和和气气的解决此事，不过如今看来完全没必要了，一个个的是当她握不动刀了，还是二品的官职不好使了，朝廷轻武官，那她也是二品，今日这架势是谁都想压她一头了。
随即又转过身来对着来福说说：“先将小公子推到府中，这里太阳太大。”
话音未落，两个护院就要向前来抢车，陆安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直接解下佩刀抱在胸前，横跨半步将两人挡在了前面。
两人回过头去看向自己家主，徐老头自知陆安真的要来硬的，在场的几位大人不发话，他现在也是阻拦不住的，便也只能悻悻的让人退下了。
但他坚信现下也只不过是暂时退让，等不了多时，人还是要被他带走。
“骠骑将军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现下可是人证物证均在，将军还是不要一意孤行的好。”
陆安扫了一眼四周瞧热闹的人，又对着徐老头睨笑一声，眼底的讥色毫不掩饰，最后将视线转向杨鸣城身上，说到：
“大人可能比末将更清楚律法礼数，这被罚到教坊司的罪臣家眷就是教坊司的人，教坊司可以让他们生，也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陆安拉着长长的尾音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教坊司却不能够让他们死。”
“他们的命是朝廷的，也只有朝廷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
“这其中缘由杨佥事应该比我更清楚。”
徐老头一听，这是想要给他安一个‘杀害朝廷官奴未遂’的罪名？
赶紧的让人抬着他向前一步，解释道：“我可没有要他死！不过是些□□下人的小把戏！”
“哟？下人？教坊司的人何时成你家的下人了？”
“还小把戏？昨日在顾全堂若不是闲林老神医在，他的小命早就归西了！”
众人一听顾全堂的闲林老神医，顿时又炸开了锅。
老神医年岁过百，二十年前就已经遁世不出，每年也不过是看心情偶尔有那么一两日会在顾全堂坐堂问诊，如果连顾神医都救不活的命人，那就真的是药石罔顾了。
但是今日，连老神医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拉回那少年一命，看来真的是伤及根本生命垂危了。
陆安瞧着大家的反应，趁热打铁，赶紧的向前将锦盒递到杨鸣城面前。
但杨鸣城没敢接，骠骑将军这架势，明显也是有备而来的。
若真的是伤的如此之重，那即便徐老爷本意仅仅是为了闺房乐事，但人确实被伤的丢了半条命，骠骑将军咬定了他是故意杀人而未遂，那他也是有口辨不清。
一时间竟只想找个地缝藏起来，哪里还有心情替徐府出气，赶紧的对着不远处的小郡王打手势，让他来继续主持此事。
但是任凭他如何的使眼色，甚至还连唤了三声，小郡王都岿然不动。
这按品阶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跟四品的佥事还差得远，小郡王不出头也没人能拿捏了他的理去。
无奈，他只好自己接过了那镶金的锦盒，颤抖着手拿出里面烫金的卷轴，不用看就知道是教坊司的判书。
下面还有一张，明晃晃的“卖身契”三个大字，一猜就是那少年的。
尚存的一丝侥幸一扫而光，现在骠骑将军已经拿到了少年的卖身契，也就证明徐老爷手里的契纸已经失效，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陆安瞧着杨鸣城面如死灰的捏着手里的判书，而徐老爷一脸不相信的盯着他手里的锦盒，向前一步，示意杨佥事打开判书仔细瞧一眼上面的内容。
杨鸣城不解，陆安无奈开口：“杨佥事，仔细瞧瞧，上面的日期。”
他这才算是反应过来，心中莫名的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迅速的打开判书，快速的找到落款日期：
昆元十五年腊月廿二。
也就是三皇子大婚那日！
那少年从前日起就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了！
换句话说将军愿意怎么处置这少年都是他的自由，如此一来这事就是徐老爷强掳了将军的人，还、还倒打一耙！
“这、这就是闹了一场误会啊，骠骑将军何不早日就将实情说出，也省的小郡王白跑一趟。”
陆安冷笑，省的小郡王白跑一趟？
这话说得的，如果不是小郡王带着人来，估计这将军府前早就打起来了，也亏得李卓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不然还真不确定能不能将他拉来。
本来想着这事让五城兵马司做个见证，说开了各让一步就算过去了，谁想的到徐老头不仅自己叫了“靠山”来，还想治她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安得什么黑心黑肺。
“巧了么这不是，杨佥事说是误会，我想”
“徐员外并不一定这么想，毕竟徐员外自称被末将打的丢了半条命。”
陆安停下来扫视一圈，慢悠悠的走到徐老头跟前，一边示意着周围瞧热闹的人一边说：
“大家都看着呢，今日杨佥事一定要给徐员外讨回个公道，不然我一介莽夫可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陆安一把将徐老头拉下了抬架，顺手将他头上的纱布扯了下来。
瞬间他光洁红润的脸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这哪里是伤的半死的样子，那脸上的横肉每一块都在昭示着主人的虎虎风威。
众人你望我我瞧你，转瞬便调转了矛头开始对着徐老头指指点点，哪里还有刚才义愤填膺的要打杀了这个欺压百姓的骠骑将军的影子。
陆安挂了一脸可惜的笑，轻“啧”两声：“徐员外这是在哪家医馆瞧的伤，用的什么灵丹妙药，这伤好的堪称神速啊，给在下也介绍介绍，我也好带着人亲自去拜会一下？”
说着一手摁着他，一手找到打结的地方，将他身上的纱布也一把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中衣，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的污渍。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陆安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收工，转身撤开两步远，静静的瞧着杨鸣城的判决。
杨鸣城一张老脸黑了又黑，嫌弃的斜了一眼地上的徐老头，走到李卓面前，深深的鞠躬行礼道：
“请小郡王定夺，今日一事？”
李卓冷“哼”一声，傲娇的鼻孔都要杵到他头顶上了，正眼都不给他，片刻方才开口：“下官区区六品总指挥，不敢造次，还是杨佥事尽快定夺才是！”
说着还伸出手要给杨鸣城行礼，慌忙被他拦住了，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急的额头上直冒汗，狂擦几遍也是僵持不下，最终只好安排自己带来的人先将徐老头和他随身的四个护院一同带回了提刑按察司。
陆安也并没有再纠缠，这事本来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他非要闹那么大，即便是提刑按察司的，晾他也不敢徇私舞弊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非要留在她府中继续看热闹的胡景文和小郡王送走，总算是得空去瞧一眼少年的情况。
四轮车停在竹清院的海棠树下，少年肿成发面馒头的脸仍然毫无血色，月色宽袍里的纱布上隐隐可见血迹斑斑点点渗出，瞧着还怪让人心疼的。
看见陆安进来立即就要起身，被她一把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