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两人来的正是时候，徐老头油盐不进似的，陆安被他纠缠的正烦。
“总指挥大人您来的正好，末将府前一大早就来了这么个泼皮闹事，闹得脑仁疼！”
说着陆安将眼前的情形给李卓解释一番，这贺九思虽然常年里营养不良甚是瘦弱，但是抱在手中久了，也是累的很。
“总指挥大人见谅，这”陆安示意李卓自己怀里抱着的人。
李卓颇为好奇的向前探出头瞧了一眼骠骑将军怀里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微微看到个侧脸，肿的跟个大头面具似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是醒着的，但是又不愿意睁开眼让别人知道他醒了一般。
胡景文一大早火急火燎的将他拉起来就是为了来给这位少年将军“主持公道”的，将文司阁的这位小少年夸的清风霁月仙女下凡转错胎似的，今日一见也没瞧出个什么绝色倾城的小模样。
但是他素日里虽然纨绔，倒不是个傻的，能让这位少年将军从文司阁领回府的人肯定自有他的理由，随即轻咳了一声，姗姗向前迈了一步：
“徐老爷，您这一大早的不去给皇上送菜，在这儿杵着种菜呢？”
陆安一听，差点没憋住笑了出声来。
徐老头揽得众多宫中生意中的一项就是宫里每日的菜蔬果肉供应，小郡王这么说他，严格意义上也没什么错。
说话间满叔已经推了个轻便的四轮车到她面前，陆安一瞧这木质的四轮车倒是与轮椅颇为相像，赶紧将贺九思放了上去，又解了身上的披风直接搭到四轮车上，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满叔推着就要回府，不料徐老头微微一个表情，他身侧的壮汉就立即挡住了去路。
陆安一瞧，这老头今日是不想着善罢甘休了，随即向前移了半步，双手抱胸立在他面前。
“说吧，徐老爷今日到底是想要干嘛来的？”
这老头非但不回复，反倒是直接越过她转头对着李卓行了个礼：
“见过小郡王，草民并不想干嘛，就是草民花了银子，却遭将军私闯民宅将人将人抢了去不说，还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半条老命都快没了，草民自然也讨个说法。”
徐老头话音刚落，远远的就又过来了一个着青色官府的中年官员，身后还跟着几个差役。
陆安不认识，歪着头与胡景文眼神交流问他是谁，胡景文摇摇头，随后又补了一句：“看着像是提刑按察司的人。”
反倒是李卓看两人挤眉弄眼的，也凑了上来说：“提刑按察司的佥事杨鸣城，徐老头的算半个孙女婿吧。”
陆安听李卓这么说便明白了这胖老头在她府门前这么耗着，原来也是有备而来，这么久就是在等他的援军呢，但：“半个孙女婿？”
“杨鸣城府中的小妾，不就只能算是半个孙女婿。”
听罢，胡景文也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前几日传遍京城的那件风流韵事，听说徐府小孙女才十五岁还未及笄？”
“你听说的没错。”李卓眼神中的鄙视红果果的，盯着杨鸣城完全没有丁点的收敛。
陆安一听这徐老头连自己十五岁的小孙女都能送给这么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去做妾，瞬间感觉不好了，拳头不自觉的就攥了起来，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身侧的胡景文瞧她眼神不对，赶紧就拽了拽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场合。
围观的群众已经越来越多，徐老头今天是算准了他花了银子寻乐子，别说小郡王，即便是琛亲王来了，也得按照律法惩罚了陆安，最后还得让他将人带回去。
杨鸣城刚刚走到跟前，他便示意护院抬着他向前去行礼：“见过杨佥事！”
陆安三人站在旁边互相眼神示意，默默地瞧着不说话。
这位杨佥事到了跟前才瞧见现场不仅仅是骠骑将军，还有琛王府的小郡王、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倒是更加觉得还好自己来的及时，不然徐府老爷这冤屈就真的要被混弄过去了。
他们提刑按察司的人在京都向来还是有些地位的，管他是身居要职还是王亲勋贵，只要是违了律法那就得受到处罚。
堂堂一个二品要员，竟然为了文司阁的一个绿头巾欺压百姓，还叫上了这么多人一起，简直就是罪不可恕，罪加一等！
“徐员外你尽管说，今日一早报官到底是有什么冤屈？”
杨鸣城那边询问着，李卓又将脑袋凑到陆安他们面前耳语：“据说这位杨佥事，是元年的寒士榜眼，有名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看来这次骠骑将军碰到硬茬了！”
陆安闷声冷哼：“他妻妾成群喜欢小姑娘，但他是个正经好官的意思吗？”
李卓嬉皮笑脸的做了个鬼脸，继续补充：“将军关注点清奇，以后在西北大营混不下去了，我们五城兵马司欢迎你！”
众人交谈间，杨佥事已经听着徐老头将昨日被打的事情添油加醋的陈述了一番，朝着这边过来，对着几个人微微行了个礼，最后转向陆安开口：
“下官斗胆试问骠骑将军可有此事？”
陆安眉毛微挑，放下了双手，也回了他一个抱拳礼，说：
“确有此事。”
她这话一出口，围观的群众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者络绎不绝，大多是不可思议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就义愤填膺的嚷嚷了出来：
“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敢闯入别人家中将人毒打一顿，简直是无法无天！”
“为的还是个绿头巾，简直是斯文扫地！”
“看来前日传出的不是谣言！”
“前日什么谣言？”
“这位凭空冒出来的骠骑将军，是个十足十的登徒浪子，前日竟然闯到三皇子府前去抢婚！”
“男女不忌，简直是败坏门庭！”
徐老头听着众人纷纭，得意之情难以陈表，全部摆在了脸上，趁着杨佥事转向他这边，立即再次开口：
“两位大人都在，草民要状告骠骑将军安陆，擅闯我徐府杀人未遂！抢我府中小哥霸为己有！请两位大人明断！”
他这一份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义正言辞’，陆安听着都想要给他鼓掌叫好了。
“你挨这顿打，伤的不轻，大家伙都看到了，你口中的小哥可是四轮车上这位？”
杨鸣城指着四轮车上的贺九思问徐老头，徐老头立即点点头回了个“是”。
杨鸣城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证明这位小哥是你的人？”
只见徐老头从旁边的护院手中掏接过了一张契文，递过来说：“草民与文司阁签订的三月契约在此，可证明小哥现在是我徐府的人，他的一切草民都有权安排。”
说着还朝着陆安递出一个得意的眼神，他手里有和文司阁签订的三月契约就能证明接下来的三个月，这小少年就是他的人，任他处置。
杨鸣城接过契纸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确实是三月契约，按照律法骠骑将军确实算是擅闯民宅，不仅将人打成重伤，还强抢百姓。”
望一眼陆安的方向，瞧她安安静静的听着，并未有反驳的意思，心下冷哼一声，眼中鄙夷倍加，转头移向李卓的方向礼貌的问道：
“不知小郡王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李卓看身旁的陆安和胡景文全部都是闭着嘴不发一言，最终也只是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看他们这反应，徐老头嘴角含着笑，眼中霎时全是狠厉，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护院转身就要去将少年从四轮车上扯下来。
他这么搞，陆安就不乐意了，好不容易给救回来的人，被他们这么一折腾，昨日的功夫定然都要白费了，瞬间移了过去，挡在了少年面前，生怕他被围观的众人瞧了去。
他身上的毯子也滑落在了地上，人也早就醒了，抬起头回望着陆安。
他这一眼怎么说呢，没有悲伤，没有感激，更没有乞求，陆安瞧着反倒是瞧出了一身的汗毛倒竖，他这一眼，实在是淡漠疏离得很。
不过转眼一想，谁小小年纪经受如此种种劫难还能赤心不改呢？
为了给这个大反派的黑化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安排的年少遭遇着实是太过凄惨了些，最后成了那么一个阴险狠戾的人倒也是顺理成章了。
希望现下还不算晚，陆安俯身在他面前半蹲下，捡起毯子对着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展现出了前无仅有的温柔说道：
“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少年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微微颔首回了一个客气的淡笑。
陆安也并不在意，毕竟来日方长，随即又将毯子给他盖上，转过头来，目光扫过徐老头那副得意的胖脸望向远处。
来福已经出现在街口，瞧着自家将军望过来的目光，转瞬举起手中的锦盒朝着将军来回晃了又晃。
到了跟前，将锦盒递给将军，近身说到：
“将军，一切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