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零六年夏季，老式小区中央的梧桐树微微浮动，环状水泥围着的树下坐着四五个孩子，她们手中人手一根冰棒。
“我听窝麻麻说，窝们小区要搬来新的邻居哦”坐中间的小女孩舔了口冰棒，含糊地说着。
她的两侧坐着三个小孩，都在专心吃着冰棒，对于她说的话并没有多在意。
片刻，她的左手边响起一声清脆的童声。
“那我们又多了一个小朋友了”
“对哦，我麻麻没有说有小朋友要来。”正中间的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小脚垫不着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这次她的右手边的小女孩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从水泥围栏下趴下来，她糯糯的说了句：“我先回去了，我麻麻说我不能玩太久。”
虞星瑶是三个月前搬过来的，并没有从小就生长在这里的楚兮和左手边的男孩段易熟。而刚刚坐在她一旁的还有一位小女孩商喻，她似乎不怎么说话。
来这里三个月，她第一天便被楚兮拉到这里与她们玩游戏，最常听到的也是楚兮和段易拌嘴了。
“云朵，吃晚饭了”远处东面，三楼传来浑厚略显稳重的声音。
楚兮抬头一看，初似幼兽般的眼睛在那一瞬恰是好看。她小短腿一蹬就落地了，落地的瞬间差点一个踉跄，她稳住身形然后摇摇晃晃的跑回去。
还坐在原处的男孩笑的眉眼弯弯：“楚兮好蠢哦，连走路都不会。”
小区的孩子都差不多大，但有的小孩长得慢，像段易和商喻都已经走的毫无压力了，而楚兮却还是走的跌跌撞撞。
“嗯嗯，我也回去了。”商喻说着她也跳下来朝段易挥了挥小手。
还坐在原地的段易心不在焉的朝她比划同样的动作。
他想新来的邻居会带小朋友的吧？
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他希望是个男孩子，这样小区就不是他一个男孩子啦。
他一脸傻笑着走到家门口，心里是溢不足的希望那个小朋友快点来。
“麻麻，窝不想吃香菜，窝也不要吃蘑菇。”坐在餐桌上的女孩双手放在桌子底下，面前的饭碗里是她讨厌的食物，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楚兮。”
坐在她对面的徐念看着她这个女儿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家的角色向来都是她扮演巫婆，这父女两还一唱一和的气的她半死。女儿小什么都不懂也就算了，关键是老的还跟着附和。
女孩被自己母亲非常平静却又包含深意的点名叫得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两只小手从桌底抽上来默默地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的菜。
她好不容易和耙耙坐一起，想让耙耙喂她，还以为可以逃过这一劫，可还是没用。
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旁的楚靖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徐念地的教育方式是有些严，但很管用也是真。
楚兮自小吃饭就慢，再加上徐念每次都会说慢慢吃，细嚼慢咽才好消化，别噎着。此后她便养成了好的吃饭习惯，有些时候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半小时后。
“麻麻，我吃完了。”
“嗯。”
楚兮蹬蹬地跑下桌，回到自己房间里，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不到片刻，“咔嚓”门打开后，楚兮又探出脑袋，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楚靖面前。
“耙耙，我们小区要来要搬来新邻居嘛，有没有小朋友过来。”
这话说得楚靖一征，不过几秒便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一个，听段叔叔说是有带了个男孩子。”楚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像是想到什么看向她：“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啊。”
“我没有，那星星搬过来的时候我可乖了。”楚兮不满的说。
楚靖想想也是，方才只不过想到了她对段易的恶作剧，这个闺女是个不省心的主。才三岁半就敢用弹弓对着人，明明连个路都走不稳，还阴差阳错的打到段易大腿上。
光是这一件事，想想他就头疼。
“嗯，那你这一次也要这么乖，知道吗？”楚靖佯装严肃道。
“嗯嗯，我知道了。”
次日一早，楚兮便先拉着段易到梧桐树旁坐着。昨晚她下楼就听见陈奶奶说那邻居带了个男孩，早上便马上跟段易分享了。
坐在楚兮旁边的男孩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区的门口，谁也不知道到他知道邻居小朋友是个男孩有多开心。
那年的经济还没那么发达，她们住的像是那种老式小区，连个保安都不曾有。小区分别是东西北，南面是大门。
七月尾上，正是大暑，两小孩就这么坐了十来分钟，即便是早晨，两人脸上也是微微开始冒汗，在楚兮正晃神的时候，便被段易推搡了下。
“来了来了。”段易激动地猛的一下就跳了下去。
楚兮回过神来紧随其后，虽然走得踉跄，但好歹是安全走过去了。
等她们走到门口，那个叔叔已经先上去了，段易站在门口，也不知怎的就不走了。她俩就这么干望着，随后楚兮拽住他的衣服，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那个男孩靠近，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阿姨好”段易走过去跟阿姨打了咋呼后，便开始他的自来熟性格，开始不停地找话说：“你好，我叫段易。”
“阿姨好”
相反而楚兮一直插不上话，鼓着腮帮子水灵的眼睛瞪着段易，便显得安静极了。再加上着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脾气，惹得江允雪越发的喜爱。
“你好，我叫江拓。”站在江允雪身边的男孩看着楚兮出声。
他穿着蓝色的的t恤和咖色背带裤显得非常的贵气，发出的声音却是稚嫩的很。
“窝叫楚兮。”趁着空隙，楚兮连忙跟上一句，深怕被段易抢了似的，说得太快，连音都不标准。
调皮的楚兮，对于这个新邻居，她的期待不必段易少，毕竟她想的跟段易不一样，她对这个新邻居的期待限于她过家家可以多一个仆人或儿子。
“阿姨先上去，你们慢慢说，阿姨先上去清理下。”江允雪摸了摸楚兮的头：“阿拓，你在这里跟新朋友说说话，阿曼先上去整理下。”说完就转身朝西面那栋楼走去。
没了江阿姨坐镇，段易彻底释放了他自来熟的天赋。
“我们这就四个小朋友，你来就太好了，她们都是女孩不好玩。”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小队啊。”
楚兮听到这也纷纷点头，加入小队那她是老大。
江拓看着面前的两人，沉默。
十几秒后，他说：“那你们回去等通知吧，我先想想。”
江拓的发言很标准，吐字非常清晰，自小他便是在两位大学老师身边成长，受他们的渲染他已经会一年级的部分内容了。
江拓话后，楚兮和段易呆呆地站到一旁，眼神充满不解的望着他。
江拓看了眼两人，浓眉微皱。
“就是你俩先回去，我想好就告诉你们。”
他现在只想把这两人先赶走。
随后两人纷纷点头，这次段易拽着楚兮就往梧桐树那走，深怕江拓不同意反悔似的。
奈何段易比她高，力气比她大，被拽着的楚兮还呆着，身形摇摇摆摆的跟着段易的步伐走着，小脑仁里是为什么他讲话这么厉害。
江拓看着两人走后，他迈着小步子走到车上，弯腰拎起一个凹凸不平蓝色小型书包。
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但可以从拉链走开的部分看清里面是一些书籍。
午饭后，楚兮迫不及待的找了虞星瑶，她与她说了早上的事情，到后面越说越起劲。虞母从厨房端了一盘西瓜放在桌上。
“兮兮，吃完就拿啊。”
“谢谢凌阿姨。”
直至快到晚饭时间，楚兮才不情不愿的回家，凌阿姨留她吃饭她也摇头坚决说不要。
因为徐念说吃别人家饭的小孩长不高，她已经是小区里最矮的孩子了，不能在矮了，等一会长高点再来蹭饭也是可以的吧。
回到家，楚兮在徐念的帮助下洗好了澡，她的白嫩的手肘被蚊子咬了口，徐年此刻在帮她抹花露水。
“麻麻。”
“嗯。”徐念睨了眼自己女儿，对女儿这么突然喊自己有些怀疑。
“窝阔步阔以晚一年上学啊，我不想上学。”楚兮嘟着嘴，皱着眉，剔透的眼睛挂着的那抹光说掉就能掉，真是把委屈展现的一览无余。
徐念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丫头机灵的要命。虽然身体不灵活但脑子却比谁都好，这到她这来卖惨指不定是到她爹那说过了，但没用，这好，卖到她这来了。
徐念将收拾好的楚兮放到地上，她面带微笑，唇齿间两颗虎牙便露在空气中。
“那你别学了，我听你凌阿姨说瑶瑶可是要上学的……好像小易也要，小区的人应该差不多年纪的哦，到时候就你一人没上学。”徐念将楚兮抱到沙发上，她打算好好跟女儿理论一番。
“那麻麻，到时候就我一个人了吗？”
“对啊，而且学校里还有好多的小朋友可以以前跟你玩的。”
“那我听麻麻的吧。”她“吧唧”亲到徐念脸上，水汪汪的眼睛也弯的像月牙。
楚兮到底是小孩子，三言两语便被说服了。
因着几个星期不停的被串门，江拓也与小区的孩子们熟悉起来，虽然话少，但不会不理人。
而段易却是最烦人的那一个，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上西面三楼那栋楼一趟。
周尚封和江允雪也乐得自在，刚搬进来那会儿生怕江拓因着冷漠，内向的性子没有小伙伴。现在看来是想多了，小区的孩子都是热情得不得了。
她是苗族的姑娘，但因着姐姐的关系，被接到大城市里，才有了现在的家庭，正是因为如此，就让江拓随了她们那边的习俗不喊妈妈而是喊阿曼。
东面三楼都客厅。
“云朵，你先前可是答应爸爸要去上学的，是吗？”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温声道：“说话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的哦。”
“嗯嗯，可是我不想上学。”
徐念去上班了，她和楚靖都是高中老师，但她带的班升毕业班，要提前一个星期上课。
“那这样好不好，爸爸每两天偷偷给你书包里塞一个巧克力可不可以呢？”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吃糖，楚兮也不例外，听到这个要求她愣了会儿，便同意了。
“那你不可以骗人哦，骗人鼻子会变长的。”她伸手便把桌子上楚靖准备好的糖拿在手里。
早上七点五十，幼儿园门口。
“爸爸，你记得中午来接我哦。”楚兮扎着大大的两个丸子头，咋一看就像是红孩儿似的。
今年楚兮四岁半，小区的月份最小的的孩子——6月15日
一个多月她说话也逐渐清晰，虽然有些字会有谐音，但还是很清楚。
楚靖把女儿安排好后看了眼表，赶忙加快了脚步。他今天是第二节课，虽然不慌，但第一天迟到总归不好。
楚兮被爸爸交给老师后，一路跟着老师来到教室，不大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一半了。
“楚兮小朋友，你自己挑一下座位好不好。”褚老师将楚兮领到讲台旁，随后想起什么蹲下对楚兮露出微笑：“想和那个小朋友坐记得跟老师哦。”
楚兮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如同一洌清泉，通透而明亮的望着这教室的同学。最终的视线定在了第二排靠窗的位子。
“老师，我可以坐那里吗？”
大概老师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快，末了一秒就悠悠一笑牵着楚兮走过去。
安顿好楚兮后，褚老师柔声跟她说还有别的小朋友需要老师照顾，老师要去迎接小的小朋友了。
楚兮笑着应下，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怕生，从始至终都是老师说什么她答什么。
她有些焉了吧唧的，明明昨天段易和星星都说今天要来的，怎么还没来咯。
她自己在座位上坐了小会，便看到她的好朋友一个接一个来了。
她最先看到的是段易，在教室里她先是朝他招了招手可段易新鲜于新的环境，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
最后，楚兮气的直接大叫了一声，眼神还不忘凶猛的看着她，像只生气的小兽。
“段易！！！”
楚兮以为他会更自己做一块，但段易看到她后，背着比他还大的蓝色书包小跑过来，神情略带迟疑：“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要好晚才来。”
“我以为你们都来的，就让爸爸送我来了。”
“哦，瑶瑶和商喻还有江拓没来吗？”
“嗯。”
楚兮看着他走到她身后的位置，一脸疑惑：“你不跟我坐嘛。”
“我跟江拓坐。”段易绕到她身后，把书包塞进抽屉，他的背部刚倔被人戳了下，他转过头看，是个小男生。
“你能帮我捡下橡皮吗？”那男孩模样白晢，声音有些瑟瑟的，似乎不好意思。
没一会儿虞星瑶、商喻和江拓也到教室，段易看到江拓眼睛立马就亮了，他马上把江拓拉到自己身边。
“坐我旁边，位子都给你留好了。”
谁知楚兮一把拉过江拓的手，她笑眯眯的对着江拓：“江拓哥哥，跟我坐嘛，我跟别人不太熟，不敢坐。”随后又用另一只肥嫩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凳子：“你看，这是我帮你占的位子哦。”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声声清脆的童声淹没了教室的寂静，谁也没有在意到窗边的的紧张气氛。
江拓一言不发的看着楚兮，段易却是怒目圆睁，的盯着她，一旁随着江拓跟过来的虞星瑶和商喻更多的是茫然。
十几秒后，江拓把书包放到楚兮旁边的课桌内，然后对着身后眉头竖起，脸色也憋得涨红的段易不咸不淡的说：“女生优先。”
段易没说话，但愤意只加不减，他转过头不语楚兮说话。楚兮却是眼角弯弯的对着江拓，然后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个面包自顾自的吃起来。
小孩子的心思都是简单的，楚兮在达到自己的目的后便不再说话了。
虞星瑶和商喻两人谁也没有坐在段易旁边，她俩都望了眼教室仅剩的座位，除了段易身旁这个还有一个在第一排的最右边。
离得最远。
商喻的目光在江拓身上停留的几秒，她自经走到段易的身旁的空位坐下。
虞星瑶安静走到第一排的角落位坐下，刚刚在学校门口妈妈还说在学校要乖一点，她一直都记得。
第一排的男生看见虞星瑶坐过来，还特意的伸出手要帮她接过书包。
“小妹妹，你好啊？我叫莫恒。”他身形有些胖，显得他非常地大个儿，声音和气势也比一般的小朋友要强。
“你好，我叫虞星瑶。”女孩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但虞星瑶没有把书包递过去吗，她以为是大人间的握手，所以把手递了过去。
她在小区里，经常看到陈奶奶家有人到访，然后就是这样握手的。
只见男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窗边。
楚兮在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后，嘴巴有点干，她都低下头，眼睛巴巴的看着书包里面，手也不忘闲着，一并没入书包里。
几秒后，她的小脸皱巴巴的探出来，视线先是转向后面的段易桌子上，而后是看书的江拓。
“江拓哥哥，你有没有带水啊？”
早上爸爸被她催的太急了，忘记带了。
江拓将书放下，在自己的小书包里迅速地拿出递给楚兮。
两分钟后。
小丫头弱弱的将杯子递了回来，她的眼睛像是裹住了星辰大海：“我打不开。”
最后是楚兮在江拓的帮助下心满意足地喝了水，江拓的水杯也是蓝色的，水杯的盖子也是一个小型的杯子。
楚兮平常都是用吸管喝水，徐念怕她喝水会漏的一身，此刻并没有发生让徐念担心的事，反而还一滴都没漏到身上。
“小朋友们静一静，老师呢现在要请几个小朋友发书，有没有小朋友自愿帮忙的啊。”
“我我我。”
“褚老师，我也要帮忙。”
“还有我。”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老师随意的点了几个。
本是这个时候段易定是也叫帮助老师，可他就好使一点都不感兴趣，就只是扣着桌子。
中午饭学，楚靖准时的站到校门口。楚兮被褚老师牵出来的时候，还在纠结段易为什么不理她了呢？。
楚兮一路被抱到家，她走里还不是很利索，爸爸也宠她，怕她累着。
楚靖拿过厨房的围裙，转头就嘱咐她：“你在先看会电视，爸爸去烧饭。”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