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地铁外，出口对面的一棵大榕树下，一位女生身穿一件杏色的针衫连衣裙，下边是开叉的，可以隐隐约约瞧见那只白皙嫩的长腿，披着黑色的长款毛呢，散着头发，额前的碎发半遮一只眼，天生白月光的一张脸。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静静地在雪中站着，朝着出口翘首以盼。
李甜甜和叶宜忍不住得多瞧几眼。
唐浩也啧一声：“现在的女生都这内卷了吗？”
进了地铁口，自动扶梯还未启用，里面也未安装灯，乌黑一片，从外面看，在拐角才有闪过来的亮光，出来的人没有多少个。
叶宜和唐浩走在前面。
李甜甜和谢泽跟在后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铁，陌生又惊悚，她咽了了口唾沫，让自己不要乱想，可是脑子里还是闪过丧尸出笼的画面，整个心都悬挂着。
完了，回去又该做个被丧尸追的噩梦了。这种刺激的梦，她不知做了多少次。
下了楼梯，她踩了个空。
谢泽扶住她，关心的问着：“没事吧？”
李甜甜感觉自己一个大人，居然会被这种场面吓得有点脸色苍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就有点惊恐。”
谢泽：“……”他无奈地摇头叹息，安慰着她：“没事，有我在。”
后面的三个字，给足了安全感。
李甜甜错愕，怎么听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腻味道，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嗯一声。可是她的双腿控制不住的发抖。
叶宜还不了解她，也是操碎了心，在前面大大咧咧：“都说了不让你看丧尸片和鬼片，还看，看了，还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
“被吓死的还是你自己一个人。”
“……”
被当众揭开丑事，李甜甜羞赧垂头，把下巴缩进去衣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谢泽斜着眼，墨染的眉毛淡淡的轻柔，他不由笑出声。
清冽的笑声再蹿入耳，她更加羞愧了。
什么呀，被嘲笑了。
她不由得憋着通红，捂着脸，不敢抬头，渐渐地放慢脚步，把自己落在谢泽的后面。
到了拐角，完全换了一个世界。就像白天一样，不惧怕黑夜。
李甜甜终于松了一口气。
“甜甜。”
这时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入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呼喊，她浑身战栗，瞳孔放大，忘记了呼吸。剩余的三个人，同时望去。谢泽见到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那个李甜甜掉落在教室的一张照片，她与他的合影，左下角，还有他亲自签名，背后有两段扎心的话：
1希望暗恋有回声。
2江芜大学。
他瞬时眼神黯了黯，在口袋中的手，紧握了起来。
风吹开课桌上忘记合上的书，一页一页翻动，记忆的碎片重拾。
谢泽依稀记得那个下午，李甜甜拿着平板，刷每个大学的分数线。他作为他的前桌，竖着耳，听着她们的每一段对话。
同桌问：“甜甜，你想去那个大学呀？”
李甜甜含着笑，脱口而出：“江芜大学”
“为什么？”
“哪里有我喜欢的樱花，还有他也在。”少女的心事就这样轻松自如地袒露出来。
那个“他”是谁，没有谁比谢泽更加知道。
谢泽回头，默默无声地盯着他眸中女孩的情绪变化，心一瞬间沉了下来，侵入寒冷。
些许，李甜甜缓缓抬头，寻声望去，在她碎片星光的双眸中，身穿着白色的棒球服的男生渐渐放大，他面含着微笑，带着一股风，慢慢地靠近。
她呼吸一滞，心脏噔噔噔直跳。
梁淮越过三人，来到她面前，笑了笑：“还以为看错了人呢？四年不见，甜甜长高了。”他习惯性地伸手要揉着她的头。
对于她而言，应该是两年没见。两年前的春节，你来到我家过，那时的她跑到楼梯口处，偷听着他与哥哥的对话。
后来，他出门后，她又跑到阳台，目送他远去。
思绪拉回，李甜甜下意识后退一步，在喉咙里的一声“梁淮哥哥”到嘴边就变成了，“学长好。”
梁淮惊愣，缩回手，他不明所以，问：“怎么改称呼了？平时不是一口一口不喊梁淮哥哥？”
李甜甜鼻尖一酸，她摸了摸。
早已物是人非，又怎敢去怀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不再是你了，再也不是哪个认我去肆意对你撒娇的那个哥哥了，我们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我们。
谢泽一双深幽的眸子越过了档在了他们横亘的梁淮，他托着沉重的步伐，到了李甜甜的视觉中。
他用了哑不能再哑的声音：“你们聊，我先去买票。”
他尊重她的感情。
虽然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他却一直隐忍他的情绪。
另一边处。
唐浩看着戏，嘴巴自然不能闲着：“现在的人怎么眼光越来越不行了。”
叶宜疑惑，摸了摸下巴：“为啥？”
“你看，谢泽喜欢甜甜，而甜甜又喜欢哪个人，哪个人的颜值又不比谢泽好看，然后我们系的系花喜欢谢泽，谢泽又不喜欢她，你看看这不就是眼神不好吗？”唐浩给她合理分析分析。
听着听着，怎么感觉不对呀，叶宜用着胳膊肘捅在他的腰，眼神带着冷意，“说什么呢，我家甜甜眼神不好？”
“还有，你怎么看得出来甜甜喜欢哪个男生？”
“所以说，这就是眼神不好使的问题了？”
叶宜脸黑了，狠狠地剜他一眼。
她眼神有问题。
唐浩感受到了敌意，摇头，暂时不想顶嘴，合着她的意：“没有，没有，你家甜甜和你眼神都好，行了吧？”
“废话。”叶宜抽打他的手臂，“这还用你说吗？”不过，她看着看着，再对比两个男生的身材，脸蛋，还是默认了他的观点：“确实眼神不好。”
唐浩：“……”
“怎么就没有看上我呢？”
“……”
唐浩就静静地不说话。
“我也没有那么差呀。”叶宜是在想不明白。
唐浩：“……”
这一边，李甜甜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惊愕，她做为一个细心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声音里夹着沙哑，她偏头，关心的问：“班长，你没事吧。”
谢泽没有应她，而是扔下一句“在买票处等你”转身就走，他喉咙发涩，用着余光，瞅着墙壁上的影子不放。
里面，比外面的清风还要冷清。
横亘不变的暗恋，他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崩塌。
李甜甜不知为何，心突然就揪痛一下，她看着谢泽瑟缩地独自离去，渐渐的，高大清冷挺拔的身子，在瞳孔模糊，直至消失。
她却紧张了起来，好像要失去了什么。
“甜甜。”
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李甜甜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她无辜要害地抬头，她吸了一口气：“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里实习，以后就打算在这里工作了。”梁淮就直说了，对于她的称呼也没有多在意。
这事情，李甜甜高考结束当天，堂哥接她回家的时候，在车上时，聊起过。
“哥哥有事先走了。”梁淮朝着出口方向看一眼，脸色有点焦急，他回头，叮咛着：“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哥哥，知道了没。”
他语气永远那么的温柔，对待谁都是温文雅尔。
李甜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梁淮抬脚离开时，她双眸暗了暗，想到什么，她从包包拿出那条手链，银色的边边镶嵌着白樱花，上前扯他的袖子。
梁淮回头，“怎么了？”
李甜甜递给他，吸着冷气，眼尾红了，“这个还给你。”
梁淮接过，碾着，皱着眉，这不是他送给她的毕业告别礼物吗？
李甜甜解释：“我害怕我男朋友以后看见了，会误会。”
就当我还给你的告别吧。
梁淮握着手链，一怔，冰凉转入手心。在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五个字。
她有男朋友。
“这样呀。”他垂着眸子，敛住黯淡，弯唇忽的一笑，“没想到，甜甜也有归属。”
那个对她撒娇的女孩子，似乎不见了。
“嗯。”李甜甜敛声屏气，攥着衣服的手心出了冷汗，她偏开头，没有看向他。
“走了。”梁淮没再多说，扔下两个字，跨步走了出去。
李甜甜凝视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克制已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了，她潸然泪下。
对过去，说再见。
她擦干眼泪，归路，蓦然喃喃自语：“北芜下雪了，今年我不再喜欢你了。”
出了外面，梁淮一眼就看到了榕树下等待他已久的女朋友，他眼里数不尽的星空散开，他敞开双手，迎接着小女孩的奔扑。
他抱住她，抵着她的鼻翼，笑着：“没等久吧。”
两人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交汇。
“没有。”
她把伞扔到雪地，伸手要与他十指相扣，倏忽碰到了他的手背，一惊，她好奇地拿到他俩的面前，盯着雕刻精致的手链，露出小酒窝，眼睛发亮，“这是我给我吗？”
梁淮揉着她的头，害怕她乱想，随便找了个借口，“路上捡来的。”
“哦。”她扬着尾音，俏皮。
“那你留着干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迟疑开口，“要不扔了吧？反正也找不到原主。”
“嗯。”
梁淮随后一扔，正中了一旁的垃圾桶。
回到宿舍后。
李甜甜从抽屉里拿出毕业照，慢慢地又欣赏班长低着头，侧着脸，完好地勾勒出的脸廓，春风骀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第一排中间的女生。
这不就是青春时，偷偷暗恋某个女生的眼神吗？
她想着，小心脏扑通扑通地激动不已。
起初，她拿到相册的时候，就看了一眼而已，后面注意到这，还是后面同学在班里起哄，才后知后觉的又好好地瞧一瞧。
真的发现小说里的情节，那个风华正茂的班长，对着某某女生暗恋。
不过，为啥在班里的八卦，怎么没有聊起过班长喜欢的女生是谁呀。
她越想着又没趣了，对着猜来猜去的活，最烦了，她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又瞧几眼，瘪着嘴，咕哝着，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该不会暗恋我吧。”
“啪。”
她把相片翻面拍在桌面上，胡思乱想的大脑，让她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她耸着肩，把相片翻面，对着他俩，陷入了沉思。
直到放假，李甜甜也没有在学校里偶遇过谢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