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5
戒座为系统,魔石为服务器。
前者是管理员,管理整个游戏;后者则为游戏玩家接驳通道,并制造无限制的身体。
两者本为一体。
同系统戒座不同,魔石服务器性格沉闷,很少说话。
它被西塔带回后不久,就被安装进了戒座的凹槽部分。
也就在魔石被安装回去的一瞬间,戒座身上的所有斑驳消失,重回了其最初的模样。
这是一枚银白色的花瓣形戒座,瓣叶由相接的足足四十枚钻石组成。
将中心同样重现光泽的魔石围绕起来,呈众星捧月状。
眼下戒座看上去容光焕发,状态好到不行。可那深色魔石内部却像是酝酿着闷雷。
时不时还会散出一丝暴躁的电光。
“嘿嘿,嘿嘿,刚把游戏重建起来,指令下得有点多,嗝,它闹脾气呢。”戒座咧着不存在的大嘴笑道:“需要时间嘛,需要时间。”
不仅是好感度系统,眼下玩家出生点七零八落,同样是系统和服务器还在磨合的缘故。
否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生,然后被引导来见西塔的才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西塔才早早戴上了镣铐,为剧情做准备。
说到这,戒座就不得不庆幸自己首测只给了二十个名额的聪明之举了。
它知道自己需要时间适应。
可西塔却眯起了眼睛:“所以他们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分散开的?那之前我们商量过的那些--”
“放心放心!那些肯定没问题,那可都是重点!”戒座连忙道:“我下指令的时候可是重保了那部分的!”
西塔扬眉:“是么?”
戒座诚意爆表:“当然了!而且我兄弟的修复能力还是很可以的,所以这种事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等首测玩家行为模拟出来之后呢,二测开始,更是想怎样就怎样!总之阁下您放心,过不了多久,玩家的不死军团就会遍布整片迷失大陆哒!!”
……遍布整片迷失大陆?
西塔听到这,抬眸看向影像中,一边寻找他,一边在破旧城堡里捣乱狂笑的奇怪玩家们。
哪怕是一根破水管,他们都能拿来互相戳个好半天。
更别提那些因为身体变轻盈,不断尝试上下跳跃,乱摸对方身体的。
西塔不太能想象这些肆无忌惮的玩家们遍布整片大陆时,迷失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下意识觉得那必定不会太美好。
他虽借助了玩家的力量,却并不愿意将整片大陆拱手赠予玩家。
玩家有自己的大陆,而这片大陆,最终也应该属于陪它一同吃尽苦头的人民和生灵。
至于如何平衡他们和玩家,甚至是和戒座之间的关系,便是他接下来的任务了。
“他们动作太慢了。”西塔最后转了一次腕部的镣铐,眉头轻蹙:“这个隔间比较隐蔽,按照他们的速度找下来,等到夜里也未必能找到,我来吧。”
戒座:“啊?您,您来?是要给他们提示吗?”
西塔:“嗯。”
戒座顿时有些害羞:“这、这是不是突然了点呀,人家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呢……”
西塔斜眼看它。
戒座立马:“算了算了,也不是不行,总之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些您可得记得,就是人设,故事,交代任务,得演戏,记得你是npc,是落魄的小王子,看上去一定要足够可怜,实在哭不出来呢也没关系,我可以给您p,还有还有--”
“闭嘴。”西塔将戒座拍到一边。
不论楼上戒座被拍后嚎得有多假,都不影响西塔判断的正确性。
--玩家们的确很难找到隐蔽的二楼隔间。
他们甚至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想,在将一楼二楼的房间都搜索过以后,便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城堡三层,同时也是城堡内的最后一层。
他们认为,宣传页上的小王子多半会在那里。
王子嘛,当然就应该在顶楼呀,多合乎情理!
然而这却是条死胡同。
因为通往城堡三层的楼梯是完全断裂的,一楼主殿绝大部分的建筑垃圾,便是来自于此。
巨大的断裂口、原本就有的挑高设计,让三楼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空中阁楼。
寻常人看见估计直接就放弃了,可玩家不同。
越是这样明面上的死胡同,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尝试的意义,一个个简直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致勃勃。
一时间破旧沉闷的城堡内,充满了他们奋斗的声音。
“看我倒挂金--呱唧!”
“水管接水管!然后搞个梯--不对这个梯子为什么会倒下去啊啊啊!”
“人墙呢?垒个人墙试试--淦淦淦不行了撑不住了你不要过来啊!”
短短半小时,什么招儿都试过了。
结果就是,目前齐聚的十六名玩家,死了得有十二个。
好在玩家可以复活,立方体很快就在出生点重塑了他们的身体,倒也没什么亏损。
然而玩家们再次走出来时,却是不愿意再尝试了,三三两两往主殿里一坐。
“不是我说啊,”有一个死得最惨,不仅从三楼摔下,还被掉下的建筑残渣砸穿了脑袋的玩家苦着脸道:“这游戏逼真是逼真,但是痛感也太真实了点吧,我刚刚感觉自己真的死了一次,脑子都砸麻了,那点余韵现在还过不去。”
“谁说不是呢。”另一位接:“一上来就这么为难玩家,都不给个提示啥的,难道这就是100全息的自信吗?”
“主要是没有面板,调不了痛感啊,要能把痛感降低,我死都能死上三楼!”
“就是就是,死一次那么疼,又不是受虐狂,策划怎么想的!要不是够逼真,早他娘放弃了!”
最后一句话是个尖嗓门玩家吼的。
话音一落地,顿时让一部分玩家怨声连载起来。
但与此同时,也引起了另一部分玩家的沉默。
因为这款游戏是真的够真实,有好几个玩家是顶着头疼进入游戏的,进来后明显感觉头疼现象舒缓了很多。倘若不轻易死掉的话,他们宁愿呆在游戏里什么都不做,也不想轻易登出。
见玩家群沉默的沉默,埋怨的埋怨,不管哪个气氛都不太对,收破烂连忙站出来活络气氛。
“别急别急,都别急嘛,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把信息再整合一遍,说不定就有头绪了呢?”
目前齐聚的十六个玩家,全部都来自收破烂的直播间。不管是不是粉丝,至少都眼熟收破烂。
所以他开口提议的话,绝大多数玩家还是愿意听的。
但是,有玩家道:“怎么整合啊?”
收破烂:“你们想,如果三楼实在是上不去,有没有可能王子就在一楼和二楼?或者是哪怕王子在三楼,一楼和二楼会不会有什么触发条件,可以帮助我们去三楼?各位不要忘了,我们之前交流过的,进入游戏以后,我们的五感全部得到了提升,这个在技术上很难实现的,而制作组既然把它做出来,肯定有用处,搞不好我们所处的是一个非自然世界?如果是这样,那哪怕是想去三楼,也不能只按现实思维思考吧?”
这话一出,立马重燃了不少玩家对这款游戏的兴趣。
五感提升,近似超人,是每个普通人内心多多少少都梦过的。
于是很快,便有一个玩家举手道:“整合信息是吧,那我先来。我之前搜了一下,这城堡房间挺多的,但里边基本没什么生活物品,就是床啊,沙发啊什么的,很少。仅有的几个橱柜,里边也都是空的,连物品摆放痕迹都没有。如果要我说的话,那我觉得这就是个新城堡!不是干净的新,是刚建好的新,人还没太搬进来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错,这个我赞成。”收破烂点头:“再联系黄毛凄惨的宣传图,这大概率是一个落魄的地方。所以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战争?还是绑架?战争的话为什么没有尸体,绑架的话又为什么没有其他活人?”
“哎?”受到他们启发,其他玩家也渐渐跟上:“对了对了,这个城堡的大门,你们后来有人试着开了没?我推的时候是锁住的,就没管了,但我记得你们不是有人说要去找钥匙吗?”
“我啊,我说的,但是没找着,通往外界的两扇门都打不开。”
“对,窗户也是,整个城堡的窗户全用木板封上了,我都快把眼珠子扣下来塞进缝隙里了,还是看不清外边,连声音都不太能听见--”
绝对真实的环境让玩家们渐渐忘记了游戏限制的可能,都在认真分析。
收破烂也忘了,但与此同时,他想起了别的什么:“那后边那扇门呢?”
“什么门?”他身侧的玩家道:“屏风背后的吗?哦,那扇啊,逻辑控和月野猫在那边呢。”
就像他们整合的信息所述,这个城堡里的东西少、线索少,同时还是封锁的,无法去到外边。
但外边去不了,是外边的事,至少在城堡内部,除却三层以外,其他的房间门基本都可以随便打开。
只有一间例外。
那就是在一楼主殿,巨大屏风背后的一扇双开门。
和其他小房间门不一样,双开门体量非常大,像金库似的,里边很显然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而倘若去不了外面、去不了三层,那么他们眼下唯一可以攻略的,显然就只有这扇双开门了。
也不知里边到底有什么。
“走,我们再去看看。”收破烂提议。
一行人于是绕过屏风,匆匆赶向那扇双开门。
这门不仅大,上面还放置了一些宝石。虽说已经碎裂到暗淡无光,还有横穿整块门板的大裂痕,但在这样的破败城堡里,却还是很引人注目。
“发现什么了吗?”收破烂过去后便问。
月野猫轻轻摇头。
她身侧一个男玩家,也就是方才其他人口中的逻辑控,也跟着摇了摇头。
“但我发现了这个,主播大哥,你来。”逻辑控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门锁周围一圈,圆圆圈圈的凹痕。
收破烂说:“这不就是装饰纹吗?”
逻辑控摇头:“我觉得比较像文字,符文之类的。你们看,它的笔锋很一致,这里还有两个图案一模一样的。观察整个城堡,会发现这里和我们国家一样,也喜欢对照美,但这两个图案所在的位置却并不对照,美感度也很弱,所以我认为,文字的可能会大过装饰。”
收破烂仔细看了看:“确实,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可写的是啥呢?看不懂啊……”
逻辑控思索片刻:“在门锁这样的地方,我个人认为更像是禁令。”
“禁令……”收破烂正要顺着往下想,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是啥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打开!我们得把那个黄毛先找出来啊!”
闻言,月野猫和逻辑控对视一眼。
要能打开,他们早就打开了,可问题就是两人细细研究半天,都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这才苦站在这里。
“真的假的啊?我再试试看?”只见收破烂一边说,一边不可置信地直接伸手去碰那门锁上的符文。
这是迷失大陆上特有的法纹,收破烂是真一点不懂。
可一向倒霉的他,在遇见这个游戏之后,幸运值简直就好像开了挂一样,就这么胡按两下,城堡内竟真的出现了变化。
先是门锁发出“轰隆”一声响。
紧接着……紧接着竟是一段清脆的乐声。
那乐声自上而下,鸣起于黑暗的城堡。
刚开始似乎还有些干涩,断断续续的。等到后来,才渐渐连贯。
同头顶琉璃瓦挥洒下来的凌乱光芒交织,于玩家耳边汇聚为乐曲。
听上去非常的……悠扬且动人。
宛若一滴滴露水淌过树叶,被叶锋错开,最终于不同的泥土上碎裂。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给人的内心注入一丝分离的悲哀。
让玩家们纷纷一愣。
旋即很快便齐齐抬首。
因为这乐声不是自双开门内传出,而是从二楼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