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欢
傅知遥仿佛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林错身边，只是林错还来不及感动，就被傅知遥恐怖的情绪给吓到了。傅知遥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赤红的双眼，紧绷的肌肉，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有雨点般落在赵明阳身上的拳头，每一拳都倾注了百分之百的力量。
赵明阳当然不是傅知遥的对手，在傅知遥急促的攻势下开始慢慢失去意识，双眼涣散，满脸是血，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1吟。
林错心道不好，再这么打下去赵明阳就要被傅知遥给打死了。林错撑着疲倦的身体，洁白的衬衫上已经被血污染成了红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傅知遥身边。
林错用所剩无几的力量从身后抱住了傅知遥，双手死死勒着傅知遥的腰，拽着傅知遥往后退了两步：“傅知遥，别打了。”
林错的声音唤醒了傅知遥的意识，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赵明阳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控，傅知遥大幅度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林错就这么抱着他，安抚他和他那颗失了速度的心跳。
林错的肩膀本身就受了伤，刚才和赵明阳纠缠过程中又失血过多，傅知遥怒气未消时的挣扎彻底消耗了林错的最后一丝力气。林错没了力气，双臂渐渐从傅知遥的腰上滑了下来。
傅知遥感受到林错的虚弱，转身就把林错捞进怀里。林错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脸上还沾了不少鲜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滚了一圈一样，让傅知遥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紧张了起来。
傅知遥也不知道林错到底伤在了哪，不敢太用力的拥抱林错，只能摸摸林错的头发确认人还没事。
刚才赵明阳骑在林错身上举起刀子的那个画面简直像是噩梦一般，那种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恐惧侵蚀了他的理智，蔓延至他的四肢，那一刻他真的想要杀了赵明阳。
他真的疯了，当他意识到他要失去林错的那一刻。
林错把脸埋进傅知遥的怀里，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尽管现在他疲惫地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但是他仍不断地在安抚傅知遥：“我没事，别紧张。”
傅知遥的心脏剧烈地疼了一下，林错这个人啊，表面上冷心冷情，实际上内心比谁都柔软。只要你对他好一点点，他就愿意拿出他所有的东西对你好。
林错能感受到傅知遥抱在自己背后的手不停地颤抖，他从傅知遥的怀里抬起头，想要抬手摸摸傅知遥的脑袋。
只是这一抬头，林错便捕捉到站在傅知遥身后的赵明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不知从何处拾起的棒球棒。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脑神经元还来不及将冲动传输给身体，林错已经抱着傅知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过去。与此同时，赵明阳挥出去的球棒狠狠地落在了林错的肩颈。
傅知遥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林错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击，看着林错晕倒在自己的怀里。他甚至连伸手试探林错呼吸的勇气都没有。
叮的一声，门外的电梯开了，莫勇带着几个同事冲了进来，将赵明阳摁在地上，按着他的头反扣着他的胳膊，终于给他铐上了镣铐。
莫勇处理完赵明阳才注意到了傅知遥和满身是血的林错，他赶忙跑上前问道：“老傅，小林同学这是怎么了？哪受伤了？快！送医院！”
傅知遥打横抱起林错，避开莫勇想要帮忙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把林错安置到后座上，让林错的身体尽量平躺，检查了林错身上的伤口，他的肩膀还在流血，傅知遥拿车上的医药箱先简单地给林错的伤口做了包扎。
傅知遥坐上驾驶座，保时捷cayenne发挥出最大的速度性能，傅知遥一脚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不见踪影。
急救室亮起红灯，满身是血的林错正在紧急抢救。傅知遥木然地站在急救室门外，曾经无所不能的刑侦一队支队长竟也有了束手无措的时候，他看着急救室上方那刺眼的红灯，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祈祷里面的人能够平安无事。
没过多久，肖乐乐和甄英俊闻讯赶来，所以当他们看见站在急救室门口狼狈的傅知遥竟有一瞬间不敢认。
“老大，林哥怎么样？”甄英俊火急火燎地冲上前，声音喊得也特别大声。
“老大，你受伤了？”肖乐乐本来还算冷静看着傅知遥满身的鲜血也说不出话来了。
傅知遥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裤子上已经沾满了血，有赵明阳的，但更多的应该是林错的。林错真的流了很多血，意识到此的傅知遥又心疼起来。
傅知遥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没，是林错的。”
甄英俊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么大的出血量确实让人很担心：“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林哥没事吧？”
傅知遥摇摇头说道：“还在抢救。”
“老大，别担心，林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英俊说的没错，男神一定会没事的。”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问道：“病人亲属在么？”
三个人迅速围了上去，傅知遥又是紧张又是担心，生怕护士带出来什么难以接受的噩耗：“我，我是！他出什么事了？”
“病人失血严重急需输血。现在医院里o型血急缺，你们谁是o型血？”
“我！”傅知遥撸起自己的袖子，“用我的。”
“不行，亲属之间不能输血！”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
是什么呢？林错是自己什么人呢？是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知音；是将彼此安危刻进本能反应的知己；是一想到漫漫人生路有彼此陪伴就不觉得孤独的伴侣。
是自己想要拿一生去守护的人。
“他是我喜欢的人。”
……
护士显然也被傅知遥的回答震惊到了，不过到底是紧急的时候，救人总是第一位的。
傅知遥跟着护士走后，只留了肖乐乐和甄英俊两个人一脸懵逼，沉浸在傅知遥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中。
两个人望着傅知遥远去的身影：
肖乐乐皱着眉头，满脸不可置信，小声嘟囔道：“我磕到真的了？”
甄英俊歪着脑袋，大有一种我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林哥知道么？”
嘶……好疼……
林错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变回七八岁的样子，因为回家晚了十分钟被妈妈拿着细木条抽打。妈妈说生下我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情。
小林错手里紧攥着从奶茶店打杂挣到得十块钱，母亲节快到了，他想要用这十块钱买束花送给妈妈，他想告诉妈妈自己会乖。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努力憋着眼泪，连吭都不吭一声，屋子里只有妈妈无休止地骂声和细木条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嚓声。
场景切换，小林错长成了十三四岁的模样，老巷胡同里一群小混混围在一起，虎视眈眈地盯着林错。他们说没有爸爸的怪物，天生就是要挨打的。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单打独斗的林错渐渐落了下风，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生生挨下了这场拳加脚踢。
等到落在身上的拳脚速度变慢，林错便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瞅准角落里的半块砖头，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拾起砖头敲上了对方的头。满身的戾气和不要命的架势终于赶跑了坏人。
画面扭曲，时间回溯到肖阳跳楼的那一天，还有那场太阳雨。肖阳和自己太像了，从小受到的冷落和来自校园里的霸凌，那些活在阴沟巷子里的日子真的一点点打磨掉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肖阳比自己幸运，至少他遇见了秦落雨，虽然到头来那还是一个悲剧。
那些曾经受过的打、挨过的骂变得清晰起来，这个世界好像也并不需要我，我还要挣扎下去么？然后他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熟悉的声音响起，仿佛是穿越了几个世纪才传达林错耳中。
“林错，不是你的错。”
“林错，醒过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来保护你。”
轰隆一声，肖阳临死前说过的话在自己背后响起“林错，你有爱上过一个人么？”
那些曾被自己怀疑的依恋，那些因为被忽略而产生的醋意，那些下意识望向对方的瞬间，那些不顾一切的牺牲，或许就是爱。
林错抬起头，是傅知遥温暖的笑容。
林错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回笼的瞬间，只感受到浑身的痛，身体的零器件像是被拆分重组了一样，骨头更是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林错尝试着抬了抬手，却发现身体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趴在林错病床边睡着了的守夜人，本就睡得不深，此时林错稍一动作就醒了过来。上一秒还迷迷糊糊揉搓眼睛打着哈欠的傅知遥，下一秒就清醒了过来。
傅知遥站起身按下床头边的呼叫铃，握着林错的手体贴入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么？要喝水么？”
林错张了张嘴巴，虚弱的声音从胸腔中传出：“你别紧张……我…没事。”
傅知遥看着林错苍白的脸色，心里一股酸意。怎么会没事呢？右肩上的伤刺伤了骨头，翻出了血肉；流血过多，反复休克了好几次；脖颈上的那一棍子，脑震荡不说，还差点造成终身瘫痪。
傅知遥想反驳些什么，最后还是咽到了肚子里。
林错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天里傅知遥警局医院两边跑。赵明阳自从被逮捕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一幅将死扛进行到底的决心，白天傅知遥就待在局子里和赵明阳斗智斗勇，晚上回到医院守在林错身边。
这么操劳了几天，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要扛不住了，所以林错第一眼看见的傅知遥就是那样——满眼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还有刚冒出来的胡子青茬。看着傅知遥这幅有点颓废的样子，林错有点心疼。
“赵明阳抓到了么？”
“嗯。”
“徐薇家门上的锁取证了么？那可是重要证据…”
“嗯。”
“傅知遥，我喜欢你。”
“嗯。”
“嗯？”傅知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属于林错的，“你…你…我…”
“我喜欢你，傅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