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见
……
卿时榕站在c大的操场,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周义,你都跟我多久啦?!我只是逛逛!”
周义把烟熄灭。
他也受不了了,快疯了!
他当然也知道她只是逛逛,只是……
“嫂子,你昨天、前天才跟人家打完球,今天又来,会不会太频繁了?”
“我今天不打,我手还酸着呢!”
“你不打……你来干嘛?”
“看看也不行吗?”
“沈哥——”
“他还跟美女共进晚餐呢!你怎么不管他?!”
提到这个话题,卿时榕莫名来气。
那天早上周义做贼心虚,看见她上车,动作快得跟苍蝇似的,立马将报纸收起来,又左右找不到方向,胡乱揉团就往车内丢去,忘记窗户是关的。报纸反弹回来,落到卿时榕的脚边。
要不是她鞋尖的动作够快,脸色够沉,估计早被忽悠过去了。
“还真够讲义气的,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哥啊哥啊叫得可真好听!咋不叫姐呢!叫几声我也听听?年纪轻轻不学好,怎么着,姐姐去个酒吧都不行?他说的?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行不?!”
“不多……也就百来万出头……”
“几万?”
“年薪……”
卿时榕立马噤声。
周义惶恐又卑微地解释了一下:“姐,主要我身兼多职……”
“……”
这一说,卿时榕的无名之火忽然冒起:
“沈辞礼在国外潇洒,你搁我这儿盯梢呢!这都第几天啦!说只出去几天,这都六天了!周义,你这年纪不去找对象,你跟着我?难不成你看上我啦?!”
周义的脸“唰”地变红!
嫂子这真的是……
哥交代的,她生病了,他懂!可他苦,这都六天了,天天这样,谁受得了……刚想说什么,再次定睛望去,偌大的操场,到处都是青春的脸蛋,哪里还有卿时榕的身影。
周义点了根烟。
蹲在树根边,烦躁地挠了挠头,磨人得很,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这么毒呢。漂亮的女人真特么都有毒。
……
卿时榕这几天迷上羽毛球。
她身着一身休闲,简单的白色t恤,绑着个马尾,坐在操场边,还是上次沈辞礼带她来的那个地方。试图一口气把她的大学时光补个干净。
直到有人篮球滚落到她脚边——
“同学,帮忙捡一下!”
卿时榕站起来,直接将球丢了过去。
继续站在边上看人家打球。
过了片刻,篮球再次滚到脚边,卿时榕又帮忙捡了一次。
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
侧头望去,不远处一伙儿男生正往她的方向看着。
敌不动我不动。
卿时榕抱着篮球逆着光,眯了眯眼。
“美女,帮——”
“同学,我手酸,自己过来拿!”
她招招手,朝那人道,含着一颗棒棒糖,眼底闪过狡黠。主意打她身上,她正嫌无聊着呢!为首的男生,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像压缩紧实的全麦面包,健康又营养。
她微愣。印象中,她也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弟弟,不过……是白的,软软萌萌,像奶油面包,很久没见的奶油面包。
片刻,一高大的身影往她的方向跑来,身后还有看热闹似的戏谑欢呼和口哨声响,猴儿似的趴在傍晚的霞光下,一丛丛影子,仿若五颜六色的水彩画,点缀着操场。
男生挥汗如雨,跑到卿时榕的跟前停下。风里有汗味,还有饮料的甜味,酸酸甜甜全部写在他的脸上,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同学,篮球……”
篮球被卿时榕抱在手里,她眉眼弯弯地朝他一笑,拿出棒棒糖——
“你大几啦?”
男生一愣,忍不住又去看她。傻傻地盯着她片刻,才反应过来,耳尖泛红,越发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大、大二!”
“嗯……”卿时榕抿着唇,像模像样,略微沉吟:“大二嘛,是有点小!”
她认认真真从头到脚落落大方地往他身上扫了一遍,也不顾男生的局促——
“啧,长得嘛……”
嗯?——
“也还行。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清欢。”
“啊?”
“就——”
“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陆清欢的眸子亮了一瞬,点点头。
卿时榕把篮球还给他,食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臂:“去,投个蓝看看!”
陆清欢的眼睛冒出星光,一副欲言又止。往回走,旁边的同伴围着他一路欢笑,等篮球投进,转头一看,卿时榕已经不见……
“欢子,别盯了,人家男朋友在树底下蹲着呢!——这不,站起来了,戴眼镜那个,看着还挺斯文的。”
“谁知道是不是他男朋友!”
“对啊,看着也不像!”
“人家明天来了,你赶紧要个联系!”
“要了,没给。她男朋友好像……不是这个。”
……
周义终于等到她回来。
只是卿时榕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和那天一样。
上车后,她朝周义道:“你再把报纸给我看下。”
“嫂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叫姐。”
周义瞧着她,怪害怕的。想当初他一人拿刀跟十几个王八蛋正面硬刚的时候,也没这么慌过。跟着沈辞礼出入交易,那些不见硝烟的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总不至于还能栽在女人手里……
往事涌上心头,振作几分:“姐,你都看好几遍了,这有啥好看的?”
“拿来。”
“我已经丢了……”
“我知道你没丢,就在车门边。”
周义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卷成长卷的报纸递给她。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丢了。
卿时榕把报纸摊开,都不用找版块,一眼就看到娱乐版那条吸睛的标题——
当红女星孟可儿与圈外富豪男友共进晚餐。
沈辞礼的棱角打上码,可她还是能立马认出他的模样。
这才几天,就登了好几次报纸。
孟可儿?卿时榕不追星,对这些信息并不感冒,打开手机查了些资料,二十六岁,天使面孔,身材不错……还真的巨红,顶级流量。
沈辞礼挺隐秘的嘛。
神不知鬼不觉,都这样居然还能不被发觉。
不过,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哪里呢?
“周义,他们很熟吗?经常见面吃饭?这是在酒店?”
周义一顿急刹,差点把她送走——
卿时榕的额头撞到座椅:“你在心虚?!你心虚什么?你替他掩护?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好哇!我就知道是这样!去了一个正宫又来一个正宫!沈辞礼把我当傻子哄着呢!”
周义急了:“嫂子,我哥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是不是?然后每个女人身边再安排一个像这样的你,稳住,对不低?”
“哎!嫂子!”
“你急眼了,那就是!他跑到国外花天酒地还骗我办正事去,回来我就和他分手——”
“我哥昨儿就回国了!”
“嗯?”
周义哭出声:“……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刚说什么”
“……”
……
“好,你什么也没说,当我没问。”
她把报纸收起来,略有所思,这回平静很多:“沈辞礼很多钱?很富有有多富呢?”
周义已经想好无数的答案,唯独没料到还来这么一茬,当下就有些结巴。
见他还在沉默,卿时榕并不恼,把报纸上富豪几个大字往他跟前溜了溜。
“嫂子,我在开车。”
“那又怎样,出事了,咱俩一起,黄泉路上不孤单。”
“……”
他觉得自从这新闻出来以后,不,应该是沈辞礼出国以后,自己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
“说话呀!”
“这……这我真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他产业多,明的暗的,说不清。”
“你不是在他底下工作很久了吗?”
“也没多久,之前他还在国外,我只是替他跑跑腿,处理些事情。”
“哦,”她静了半晌:“那他毕业这几年都在干嘛?”
“沈哥的事情,旁人哪里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没人敢问。”
“外头还有没有别人?”
“这我哪里知道,他才回国没多……久……”
周义忽然噤住。
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目光相撞,吓得一个激灵,车子再一次打滑。
“回国没多久?是多久?”
周义紧紧地闭着嘴巴,这一次,真的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
卿时榕也不再出声,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良久,喃喃道:“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记起来呢……”
她的大学难道和别人都不一样吗?
可是良友叔叔总不至于骗她呀。
“周义,你前面蛋糕店停一下,我想一个人逛逛。”
“要不,嫂子你车上坐着,我去买?”
“行,你买,我先走了。”
“哦,那算了……”
下了车,卿时榕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直到周义车子消失在视线中。
“粘人精。”
她撇嘴。
重新拨通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响了好几遍,电话终于被接起。
不过这回,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自己打错了,再次低头瞄了一眼。
迟疑道:“秦安在吗?我找他。”
“哦,您是他女……他朋友吧,秦医生还在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呢!”
卿时榕的脚尖摩挲着地板,骤然停下。
问道:“他在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一阵噪音。
就在她以为又会像前几次那样被挂断的时候,秦安的声音忽而传来——
“时榕,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工作很忙。”
她愣了一瞬,“嗯”一声。
那头也变得无比安静。
卿时榕握着手机,站在街边,看着那些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人群擦肩而过,一颗心似乎也少去一块,无处安放。
她像是自言自语,忽然道:“秦安,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不等他回答,自己立即又接上:“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哪一块。”
电话“啪!”地一声已被挂断。
卿时榕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红灯转绿。
像她此刻走的道路,一路绿灯,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沈辞礼……”
她念叨了好几声,茫茫然间,手机响起。
是秦安——
“时榕,我们找时间见一面吧,就在c大,我们以前经常见面的地方。”
“现在不行吗?”
那边一声无奈轻笑:“今天好几台手术。”
“哦。”
……
准确来说,今天是沈辞礼回国的第五天。
卿时榕失忆以来和秦安的第三次见面。
她的记忆已经恢复大半。
比之前的那次要快。
之前那次,是大二快要开学的那年,她好像收到过一条短信,一条陌生的短信——
嗨,卿时榕,要开学了,你还好吗?
……
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当时好像回了别的,已经没多大印象。
如果那个号码还在,她真想再回一句,她现在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可所有的不好,都不如秦安最后的那句决绝:“时榕,希望我们余生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