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下僵尸
马车在田野上颠簸着前行，车里的人一晃一晃的。
谢菲尔德眯着眼坐在马车里打盹，而夏尔思掀开窗帘看着窗外，马车奔驰的小路两侧，一侧是草场，延绵到远处的山脚下，一侧是耕地，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
马车走到尽头，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让人忘之生寒的哥特式尖顶城堡。
上午的天气尚好，秋日阳光和煦，但是到了城堡脚下，站在森林之中却陡生一股凉意，高大的冷杉枝叶遮天蔽日，远处的灰色城堡墙面爬满暗绿色的藤蔓，脚下的青苔延绵到森林深处，潮湿，腐朽。
森林里只有一条小径，小径周围荆棘丛生，血红的玫瑰娇艳欲滴，谢菲尔德和夏尔思下了马车，在森林里摸索前行，潮湿的青苔植物隐藏了他们的脚步，密集荆棘中似乎有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但是他们俩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们用树枝拨开玫瑰花刺，身上却依然被割伤了无数的口子，一步一步，他们终于走到了城堡门前。
城堡大门黑漆漆的，像是一个灰色怪物张着可怖的阴森大口，迎接着猎物的到来。
夏尔思看着这布满雕花骷髅的黑色大门，皱着眉头说道：“公爵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玫瑰城堡吗？”
没有人回答，夏尔思转头一看，谢菲尔德不见了踪影。
夏尔思心里陡生凉意。
这时黑色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脸色惨白，两眼无神，脸颊瘦削的男人站在门口：“欢迎来到玫瑰城堡，我是玫瑰城堡的管家。”
夏尔思踟躇不前，感觉这个阴森城堡即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入腹中。
脸色惨白的男人走在前面，声音如同死人一样没有气息：“今天晚上有一场盛大的狂欢，我们主人不仅准备了各种美食佳肴，还请来了一个马戏团为大家表演，表演之后还安排了舞蹈狂欢……”
如此具有热情好客的台词从一个面无表情的僵尸管家嘴里说出来，真是惊悚效果一流。
男人突然转过身看着夏尔思，嘴角咧出诡异的弧度：“一定不要错过哦！”
这下是真惊悚了，夏尔思的冷汗控制不住地从额角上流下来了，他双腿都在发抖，但不知为何手脚难以控制地跟着管家，甚至忽视了古堡上空不断盘旋的黑色乌鸦。
夜幕降临，城堡里灯光亮起，阴森的城堡此刻挤满了宾客，身高腿长身着燕尾服的男人们搂着一个个身着鲜艳裙装的女人翩翩起舞，摆满食物的长桌周围围绕着举酒言欢的宾客，大厅里浮动着葡萄酒的酒香和女人身上的胭脂香水味，满眼都是上流社会的糜烂生活。
昏暗的水晶灯在天花板上旋转，突然灯灭了。
舞场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城堡大厅的两侧窗户的月光像是一双苍白的手慢慢爬进大厅，刚刚还在舞厅跳舞的人突然疯狂地跑近窗口，人挤人地向窗户伸出手，夏尔思看到月光下他们的手慢慢地变成森森白骨，衣服里的血肉也逐渐腐烂，迎风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在人群之中，夏尔思看到了站在台上的谢菲尔德，他整个人面容苍白，体型消瘦，低着头站在台上。
“公爵大人！”夏尔思不顾危险地逆着人流冲到谢菲尔德身边，谢菲尔德仿佛听到了夏尔思的声音，抬起头朝夏尔思的方向看过来。
夏尔思刚走到谢菲尔德身边，就发现谢菲尔德的身体出现异样，他整个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瘦削，手臂上的青筋却从苍白的皮肤中透出来，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身上。
“别过来。”谢菲尔德退后了几步，跟夏尔思保持距离。
他的喉咙变得十分饥渴，他看向夏尔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面前的夏尔思变得无比清晰，且具有诱惑力。尤其是他雪白修长的脖颈，好想扑上去咬上一口。
夏尔思察觉到谢菲尔德的异样，周围又全是异变的怪物，他颤抖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一声“哥哥”，一下子把谢菲尔德喊醒了，谢菲尔德克制住身体里狂躁的嗜血渴望，他拉住夏尔思的手：“你快走，快离开这个城堡。”
“走到哪里去啊？”大厅的中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马戏团的表演还没看完呢，我精心准备的节目没有观众怎么行呢？”
夏尔思抬头看向说话人，此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带着一顶高筒黑帽，身穿黑色的燕尾礼服，白色的衬衣上别着血红色的蝴蝶结，额骨突出，面颊凹陷，消瘦异常，宛如骷髅，他的眼睛是黄橙色的，就像是天边的圆月，让人毛骨悚然。
“父亲，国王陛下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吧。”谢菲尔德跪下来，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我们放过他，谁放过我们呢，你能保证他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吗？”
父亲？国王陛下？谁是国王陛下？我吗？
秘密？什么秘密？城堡里都是怪物的秘密？
夏尔思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谢菲尔德起身跑到夏尔思身边，拉着他离开城堡。
城堡之外，阴风阵阵，夏尔思的肩膀上出现了一只白骨森森的手，耳边传来一句寒意凄凄的话语：“留下来，一切终将湮灭，如镜像倒影……”
谢菲尔德一把拂开夏尔思肩膀上的手，把夏尔思拉到自己身后：“活着才能体会世间快乐，死了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夏尔思的手被谢菲尔德紧紧握着，夏尔思感觉到谢菲尔德的手在颤抖。
“给我抓住他们！”阴森公爵大手一挥，古堡里的骷髅不再追逐月亮，而是向谢菲尔德和夏尔思追去。
谢菲尔德拉着夏尔思向外跑去，跑进了古堡门口的森林。
白天的时候，古堡外面的森林里树木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密集，但是今夜冲在树林里的谢菲尔德抬头望去，树木无花无叶、密集生长、高耸入云。
突然，天空中云雾散去，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光来。
那在舞厅里翩翩起舞的燕尾礼服男人在月光的照耀下，骨骼开始变大，撕裂了外面的礼服，露出里面翻张的血肉，他们的手在月光之下变成森森白骨，向谢菲尔德和夏尔思伸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脸，脸上皮肉绽开，如同绽开的血色玫瑰，一瓣一瓣，又血腥又恐怖，令人想自戳双目。
夏尔思和谢菲尔德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他只好捡了身边的枯枝进行抵挡，可是枯枝又有什么用呢，如潮水一般的僵尸涌过来，谢菲尔德把夏尔思护在身后，他扔掉枯枝，以拳相搏。
在与僵尸搏斗的过程中，谢菲尔德血脉贲张，十分亢奋，僵尸骷髅倒在地上，他一伸脚直接踩烂了骷髅的骨架！
僵尸骷髅的挥舞把谢菲尔德一身笔挺的燕尾礼服撕得条条缕缕，在一旁的夏尔思的眼中，谢菲尔德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衣服与其说是僵尸骷髅撕裂的，不如说是他骨架不断变大把衣服撑破的。
他的双眼泛出光芒，月光照耀下，他苍白的脸颊，殷红的双唇，以及他诡异嗜血的笑容，就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
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僵尸被谢菲尔德打到散架，森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触目皆森森白骨。
宛如吸鬼血的谢菲尔德回过头来看着夏尔思，他咧开嘴，尖牙从嘴角边上露出来，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你害怕吗？”
夏尔思没有说话，面前的谢菲尔德是那么陌生。
谢菲尔德伸出他苍白的手臂，不知何时长出的尖利指甲触到夏尔思的胸膛，又从胸膛移向他瘦削白皙的锁骨，然后使劲将夏尔思往怀里一拉！
猝不及防拉进的距离让夏尔思栽到谢菲尔德的怀里，他闻到谢菲尔德身上的清香，是花园中玫瑰花的香味，但是这种香味像是从地狱之中生长出来的艳丽花朵散发出来的，诱人的清香中掺杂着血腥和腐烂。
就在谢菲尔德的尖牙即将深深扎进夏尔思的脖颈之时，夏尔思伸手抱住谢菲尔德，踮起脚尖，把头埋在谢菲尔德的肩窝里，带着抽泣的声音说：“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谢菲尔德的牙齿停留在夏尔思白皙单薄的颈肩，没有咬下去。
夏尔思近在耳边的声音唤起了谢菲尔德遥远的回忆：“哥哥，等等我……”
不说话，依然快步向前走。
“哥哥，陪我玩吧……”
不搭理，假装没有听到。
“哥哥，为什么不理我？”
温莎城堡的走廊上，拂过花园玫瑰的微风，随风扬起的白色窗帘，蜜蜂沉闷的嗡嗡声，以及遥远模糊的喧闹声，交织成了面前少年的背景，他扬起委屈的脸：“哥哥，你要丢下我吗？”
突然，谢菲尔德和夏尔思后脑勺被人击昏，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