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赖上张家
“麻烦叔给我外婆敷个药。”张君敛心知他娘问了也是白问,答案不就都摆在那吗。
不管怎么说,刘母是刘爱娣的亲娘,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刘母躺在大门口的,现在也只能先把人安顿在家里再想办法了。
村医也不意外这个回答,他捣完药后又来给刘母敷了药,嘱咐了几句就接过钱告辞了。
刘母看她女儿没有把她赶出去的打算,一扫之前的可怜相,颐指气使地对刘爱娣抬抬下巴:“爱娣,给我蒸个鸡蛋羹,我得好好养养。”
刘爱娣坐那不动,反而张君敛接过她的话说:“外婆,我现在叫你一声外婆也就是客气而已,那份断亲书上还有你的手印。”
刘母“你你你”了个半天没你出个名堂来,到底也不敢再多拿乔了,这小兔崽子对着她笑的样子让她瘆得慌。
张君敛还是不放心他娘,冲她说了句:“娘,要不你明天有空的时候采点节节草吧,刚刚村医说可以给外婆喝点节节草煮的水,好得快。”
他想着娘还是得少跟刘家人接触,这一个个的没脸没皮,他娘这种软性子招架不住。
刘爱娣点了点头,拿了个篓子就出门了。
张君敛拦住他娘,看着外边黑透的天色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娘估计就只听见了节节草三个字,神魂都没飞回来呢。
刘爱娣木偶似的被儿子拉去洗漱,然后再赶回房间睡觉。
她爹不止对几个闺女狠,对枕边人也是够狠的。刚刚她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除了她爹,还有谁呢?
爹娘真是好算计,这断亲书签了和没签有啥不一样呢?
大姐那事她是听小妹提过的,青天白日的她止不住地打颤。这样狠毒的爹娘,她是真的怕了。
前段日子张哥写信回来说他过两个月能休假回来一趟,她现在是真扛不住了,就盼着他回来。
张君敛还不知道他娘现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刺激,对刘家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了,或者说不敢再对父母兄弟抱有一点的希望了。
把身上那几层腐臭的血肉撕开,她仍胆小怯懦,可也没那么蠢了。
照顾刘母是个麻烦且心累的活,她身体动不了,所以刘爱娣要把屎把尿的,连吃的都得端到床上去。
本来她还得抽空去采节节草,但被谨妮知道后节节草就被两姐弟包圆了,每天都会送来一回。
节节草可以通络止疼,但对小孩子来说,它就是好玩的玩具。
节节草长得像缩小版的竹子,一节一节的,中间是空的。每一小截都可以拔下来再拼上去,也可以找差不多大小的拼成长长的一条。
如果村里人腰疼,又没钱买药,就会把节节草和红糖一起捣烂然后敷到腰上。
“张婶,我来啦!”谨妮一蹦一蹦地进来,手肘挎着的小篮子里都是绿色的节节草。
只要张君敛不在,刘母就对刘爱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早对这个死妮子眼熟了,每回见着谨妮她都要翻几个白眼。
但谨妮根本不在意,这个老太婆又不敢上手打她,也骂不赢她,就只能对着她翻白眼了。她弟说这就叫无能狂怒。
“爱娣你还不赶紧去做晚饭?要饿死你亲娘吗?”刘母不想看两人腻腻歪歪的,就粗声粗气地指使刘爱娣去做饭。
“张婶没爹没娘,你这个老太婆又是谁?”别看谨妮不在意刘母对她态度恶劣,但她可见不得刘母对刘爱娣颐指气使的。
“都签了断亲书了,哪里来的脸在这里狗叫!”谨妮气势汹汹地叉腰站着,她可是能跟老太太骂架不落下风的人,只是她娘都不让她说脏话而已。不然她能喷得老太婆哭都哭不出来。
刘爱娣这久憋着的气一下散了,她嘴巴笨,被人抢上两句就急得想哭,每次被刘母使丫鬟一样使她也不会反驳什么。
现在谨妮突突刘母两句,她心情都好上不少,笑眯眯地拉着人进自己的屋子:“走,谨妮跟着婶去拿糖吃。”
“刘爱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的?!”刘母在隔壁屋气急败坏。
两人也不理她,就在隔壁屋子里说说笑笑,传过来的笑声让刘母更是气得咬牙。
要说人呐,就是贪心。她一开始躺在地上想的是刘爱娣不要把她赶出去就行,后来刘爱娣把她抬进屋子的时候想的是她好歹给她找找村医,治着病了,她又在想为啥刘爱娣不能给她吃点好的?为啥不能领她去大医院瞧瞧?
就谨妮来前面一会儿,刘母还在那里破口大骂刘爱娣想害死亲娘,不领她去医院看病,想活生生拖死她!
谨妮乐呵呵地吃了糖聊了天,走之前还和刘母比鬼脸气她,然后就神清气爽地回家了。
“那个老妖婆还在呐?”谨妮一进门,老太太就瞅见她了。
“张婶帮她擦身子,她还骂张婶!”谨妮气呼呼地说。
“造孽啊,这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婶娘也搬个小板凳出来择菜了。
“没那封断亲书约束着,怕是刘老头都要上门来。”苏敏也搭了一句。
一两天的时间,刘母躺在刘爱娣家门口逼着她给亲娘治病的事都传遍了。
一些人说干脆不管她,毕竟签了断亲书不是?
另外一些人则认为好歹是自己爹娘,不能干那丧良心的事。有句老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一部分人多是上了年纪的。
毕竟谁都不敢说自己年轻时候没犯过错,也没打过孩子。物伤其类,他们也怕自己孩子真就不管他们了。
只是无论外头怎么说,刘母都进了张家的门。
林家因这个事还闹了一架,老太太觉得那种没天良的人管她干啥,还不如死了干净!
方桂英则觉得好歹是自个爹娘,总得有份孝心。
平日里方桂英可不敢和婆婆呛声,只是最近她心头憋着股火气,对一双儿女都看不过眼,心里满是做爹娘的委屈和苦楚。
后来缓过那股劲来了,婶娘才讪讪地闭嘴。这年头家家户户打骂孩子,但是像刘家那种往死里打闺女的倒是真没有。她也就是当时想和谁都要呛两声。
只是现在看着刘爱娣这撕撸不开的娘家,方桂英更是不同意王云云进门了,她可遭不住这罪!
林爱国说了几遍,看他娘是一句也不搭理他,索性也不说了,只闷头上山捡菌子。
这两天林严光是菌子就卖了三块七角钱,除此之外还卖出了一对绣着鸳鸯的红枕巾。
这年头关系很近的亲戚结婚能送个红枕巾随礼是顶顶体面的事儿了。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林严卖了六块钱。这是因为没要布票才卖出这么高,要是要布票的话就三块钱了。
自从绣件能卖钱了,林兰花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一闲下来,那个绣绷就离不了手。
她这时候,也在旁边一边绣花一边听着。最近她娘火气大,她就光干活不说话,省的哪句不好就遭来一顿说。
“看这个样子,那个老妖婆就打算吃张家的住张家,爱娣还是不够狠心呐。”
“要我说,摊上刘家那样的亲家,张家也是够可怜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方桂英声音都大了不少,还专门对着林爱国劈柴的方向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在说给谁听。
林爱国还是闷头把柴竖直,然后一斧子劈下去,不说话就算了,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这让余光盯着他的方桂英又是心梗了一下。
林兰花就默默缩着,她现在也是家里的结婚困难户,可不好得出头。
林慎最近也乖得很,几乎不往知青点跑了,他就怕被佳佳姐抓着问家里人怎么说。
这要让他怎么回答,不能说婶娘觉得王家不行,也不能说只要不是云云姐,婶娘都乐意。
这不欠揍呢么。
知青点这边,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也没再见着两个小孩,李佳就知道林家人的意思了。她也没再劝王云云去争取一下了,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男知青里石海是消停了,但刘小青又盯上了别人。
这个别人就是倒霉蛋孙凡,之前孙凡就被石海记在小本本上了,现在他的鱼又抛弃他游向了石海,这下他不得恨死孙凡了。
自从刘小青眼里的石海专用滤镜没了之后,她看他什么方面都不如孙凡。
要钱钱没有,要人品人品没有,就剩下一张还看得过去的脸。但孙凡长得也不差啊!
这下孙凡可惨了,洗个菜旁边就伸出来一双手,大家坐着聊天旁边就挤进来一人,连出门透口气都能跟上一尾巴。
现在他连写封家信都害怕旁边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人来。这日子过得可是战战兢兢的,还要时不时接受石海阴恻恻的视线。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孙凡深深地叹一口气躺倒在褥子上。
招风耳男知青拍了一巴掌他的肚子,打的孙凡瞬间蜷起来:“干啥啊你?”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敢跟我们叫苦。”
“就是,刘小青长得不错,天天围着你转,你不笑咧了嘴也就算了,还天天苦大仇深的。”旁边的男知青早就眼红了,知青点里最好看的就两人,刘小青和李佳。
李佳那暴辣子的脾气一般人都降不下,所以好几个男知青的眼睛都盯着刘小青呢。
人温柔脾气好,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又贤惠又漂亮,可不是梦中情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