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邪物
段青莲替李娇娇盖上毯子，来到门口，礼貌又客气地赶开三人，将门掩上。
缓了好久的方知意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段、段兄，你和娇娇？…”
“是啊。”段青莲笑得温澈凌凌，同在溪边时一样。
“……”方知意顿了顿，“段兄，抱歉，我以后会注意言行的。”
一向镇静的沈云澜也出现了表情的裂痕，一时不知道给李娇娇符纸驱体邪，还是该闭嘴什么都不说，可毕竟与邪物相交，总是会耗费精血。
最终她还是红着脸，递了一沓符纸过去：“这个在每次…咳咳，之后给小郡主用，可祛邪气。”
沈昭一言不发。
“多谢。”段青莲面色不改地接过，“你们找李娇娇有事么？”
方知意同样红了脸：“就是刺史的事，我们查到他受蛊的控制，蛊种是岳钦常用的，许是也与活死人有关。”
“这样啊。”段青莲点头，“你按李娇娇那方子抓药回来，其他交给我便好。”
“段兄，你愿意帮忙？”方知意有些意外。
他们来找李娇娇也是因为只有她能劝动段青莲。
“你们来找她不就同找我一样么。”段青莲笑着拨开方知意。
方知意眨了眨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道：“段兄，那你去做什么？”
“李娇娇醒了会饿，她爱吃辣，我去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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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我这的辣可是沂州一绝。”
老板笑吟吟地摊着饼，在饼上刷上一层辣酱。
“这种辣么？”段青莲提着好几袋外食，从袋中溢出辣油的香气，“我未见过李娇娇吃这种辣油。”
“客官，我这不是辣油，是辣酱，是辣椒剁碎了炒出来的。”老板回道，“听客官语气，应是买给您妻子的吧？”
妻子这词他听过，以前不觉得有何，但现如今很悦耳。
“是啊。”段青莲弯眸，仿若掬了一捧清泉，清澈熠透。
老板笑得爽朗：“像您这般疼爱妻子的可不多，敢问您妻子娘家在何处，爱吃辣的地儿可离沂州都不近。”
“京都。”
“京都是个好地儿，可京都口味不多数偏甜吗？”
……
段青莲提着大包小袋地走进沈府，眉目平澜，唇角的笑意也显得不在心思。
沈府的人大多都认识了他，也多亏他这张温良无害的脸，还有客气温文的言行，大多人都淡化了他无良卖妹的行径。
“段公子，你出去买东西了？”一名家丁见他，便打招呼。
段青莲含笑点头，看见他站定之处围了一圈人，似乎在围观什么，激烈的争吵从中传来。
家丁冲他招手：“过来过来，有热闹看。”
段青莲眨了一眼，抬步过去。
被围起来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一身白襦裙，脸颊处尽是被殴打的伤痕淤青，倒在地上啼哭。
男人不断冲她打骂。
“为何要打她？”段青莲转头问道。
他的语气很淡，本是没有半点怜悯之意，可在家丁看来，他眉眼霭怜，一看便以为是他在可怜女人，“段公子，你可别可怜她，是她不知廉耻，平时穿得一身白净，不成想她不安生做丫头，跟厨子做了苟且之事，这不，自家丈夫找上门了。”
“我没有！是杨厨子强迫我的！你为何不去找杨厨子，反而逼我！”女人不断的抹着眼泪，冲他的丈夫喊道。
多数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模样，连同那家丁也是，“就算是受迫，身体那也是脏了，总之是要浸河的。”
“那强迫他之人呢？”
段青莲突然开口。
家丁转头：“杨厨子在后边躲着呢。”
“不一同浸河么？”
“肯定不啊…”家丁看段青莲的眼神开始怪异，“杨厨子又不是女人。”
“为何？”段青莲敛眸，问得真诚，“肮脏之事是两人同做，为何只是那女子脏了，男子便无事。”
家丁一时语塞，答不上话干脆挪了个地，继续看起热闹。
段青莲转身离开人群，白色的袍尾染上泥点，如同纯净的青莲而绽时浊上了淤泥。
这样便是脏了么。
那李娇娇会厌弃他脏么？
夜高月冷。
李娇娇站在两侧满是石堆的山路上，抬头望去，是一座极高的山，山腰间缠绵着云雾，看不清高处是何模样。
突然，一阵马蹄嘶鸣穿破云雾。
李娇娇看见一男一女同一名少年从云雾中冲出，身后是一群骑马追赶的青年。
追赶的青年皆着九道宗的水蓝色道服，身背长剑。
慢慢，每人的面容清晰。
向她奔来的男人是帮助岳钦的邪道，女人是段青莲的母亲，而那个面无表情被拉着逃的正是段青莲。
这样的爹妈，不疯才怪……
双腿自然是跑不出四条腿的马儿，很快，他们就被青年团团围住。
“段师兄，回头是岸。”
其中有人发话。
“当真不肯放过我们？”段清远环顾左右，路已经被围死。
“师兄，是你太荒唐，残害同宗，炼就邪术，还同…莲儿是你的妹妹，是血亲啊。”青年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停在段青莲的身上，“你们竟还生下一个天地难容的孽障，宗主说了，他与莲儿必须死。”
等等！…
李娇娇惊得不能自已。
男人是段青莲的爹，也是他母亲的哥哥，那他……
难怪他一向体弱。
青年们纷纷出手，他们急于将段清远带回宗门。
段清远难敌数人，只能自保，无暇顾及二人，刀光剑影间，破风而出的利剑刺穿段母的胸口。
“莲儿！”
段清远征住。
青年们觉得已胜券在握，上前要擒拿他时，却被一剑穿了心。
顿时一片慌乱。
“小心！段师兄入邪了！”
风吹影掠，树摇枝颤，平日只能在茶馆听到的屠戮场现真实呈现在眼前。
段青莲现在已成少年模样，眉眼轮廓大致相同，垂着眸，望着倒在地上的段母。
杀戮成了背景，似乎无法影响到他。
“小白。”段母残喘着向他伸手。
他俯下身，笑意纯真，只是嗓音不再脆嫩，“娘亲。”
段母抚上他的脸颊，染血的手指在白皙的颊上留下血印：“还记得我同你说的么？”
“记得。”段青莲微笑着点头，“要做最狠厉的邪物。”
段母蹙眉，咳出一口血后，露出满意的微笑：“真乖。”
听到这，李娇娇的火就上来了。
畸恋生下段青莲，他本是无辜的，却让他出生背上孽障的名号。
生而不顾，自小就要他杀人，现还要他入邪。
她确信，段青莲变成邪祟，成现在的模样，全是因为她。
可为何呢？段青莲又做错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