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栖善寺
“娇娇姐姐应是知道，我是外疆人，我阿姐也是。”
“我们外疆不喜中原，中原人也是，若说要与中原嫁娶几乎整族都会反对，甚至可能会被处死。”
岳钦垂着眼帘，透窗的阳光打在他的轮廓之上，熠熠生辉，却感觉不到暖意。
他手上叠纸的动作没有停下，语气淡淡，似在诉说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可阿姐不怕这些，她自小性子就张扬，认定什么便是什么。
我六岁便习蛊，姐姐也常教导我，就是那时，她说她不会遵从族内婚配，她要嫁的，便是她喜爱的。
果真如此，阿姐至了婚配的年纪，母亲开始为她择夫婿，恰是那时，那个男子出现了。
阿姐也突然的离家。
那是个薄情无心之人，恶毒又冷情，偏生了一张脸迷住了阿姐。
阿姐为了他来到从未踏足的中原，停在徐州，直至族人找到她，将她带回外疆。
我们制蛊，刑罚自也是蛊刑，我眼睁睁看着阿姐受刑，看着她慢慢被折磨得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腕上的佛珠随着动作滚动了一截，水绿色的穗子垂坠着，微微轻晃。
“所以，我带着阿姐离开外疆，在徐州安家，只为等那个人出现，为阿姐讨债呢。”
李娇娇表情复杂的听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初见岳慕时只觉得她恬静温和，不曾想与起初的她性格相差如此之大。
但是，听下来整个故事，她没有听到过两情相悦之处，若只是岳慕单方面的追逐，好像也不能说全怪在那个男子身上。
“阿钦，我觉得吧，若是那男子负了岳姑娘，自然是要他付出代价，若不是，或许还是先调理身体……”
“他让阿姐去死。”
岳钦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望着李娇娇。
……
怎么感觉听着有点熟悉？
符纸叠完后，也恰好是用斋的点。
来领李娇娇他们去斋堂的是一个小僧弥。
岳钦在佛堂的时候说还要跟善光商量祈福的事，先走了，所以只有段青莲和李娇娇两人在斋堂。
斋堂的布局很简单，四张用斋的案桌，左右各两张，李娇娇与段青莲坐在左边。
“阿青，怎样，你有察觉出什么妖气没？”李娇娇托着腮，悄悄地靠近他。
“妖气？”段青莲似乎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你们会察觉到什么妖啊，鬼啊的气息。”李娇娇更疑惑，难不成小说都是骗她的？
“上回地缚灵你不也是一下就发现了么？”
“这样啊。”听罢，疑惑消散，段青莲屈指敲了敲桌面，“那地缚灵以血肉为食，腐味甚大，我自是能察觉。”
李娇娇：？
“那云澜姐姐她捉妖斩鬼难道不是察邪气？”
段青莲闻言，勾起唇角：“你猜猜为什么阴阳师要习符箓。”
“……”
谢谢，再也不信小说了。
好不容易带着段青莲混进了寺庙，李娇娇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毕竟隐藏剧情，她打算再去探探庙里的其他地方。
她摸了摸发髻，拔下一枚小簪握在手中：“阿青，我出去一会儿，若是我小半个时辰没回来，要来找我哦。”
小聪明劲儿一上来，也不等段青莲答应，自个就跑了出去。
栖善寺香火鼎盛，人流最多时是早晨与傍晚，中午恰好是清闲的时候，香线焚烧的味道溢满整个寺院，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安宁和放松。
李娇娇从斋堂出来，一处一处地细察，可不是满是佛经藏书的书房，就是打坐念经的小佛堂，一点腐生花和失踪女子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自己真怀疑错了？
本就只填了一个烧饼，还转悠了一圈，李娇娇的肚子干瘪的咕了两声，她摸了摸肚子，打算放弃回斋堂去，扬手正准备将小簪插回去时，突然听见身旁的房间透出两人对话的声音。
“我不会再去做任何事了。”
声音儒雅，带着不相称的愠怒。
“是呀，善光师傅毕竟而立，身强体壮，而且深修禅学，自是不在意的，那么我便只能与闻妙住持商议了，或是寺里的其他小师傅，您觉得呢？”
声音清朗，少了几分乖巧的意味。
李娇娇左右望了一圈，发现没人，便眯眼贴上了门缝。
里面正是岳钦和善光。
方才寺门口和睦的气氛荡然无存，反而凝重又诡异。
两人对视了片刻，善光才开口，一字一顿，带着出家人不该有的怒意：“岳施主，住持年事已高，请不要扰他。”
“那善光师傅的意思便是让我找小师傅们，是么？”岳钦抿唇笑着，澄澈明亮的眸子现似两点寒潭零星。
“你！”善光的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发现有失仪态后，他浅叹一声，柔下神色，“岳施主，你要的太虚无，太无边无际，伤人伤己，一分罪孽则需要十二分的冗长来洗清，若是放下，你与你阿姐定会过得轻松一些。”
岳钦嗤笑一声：“善光师傅，这些佛修禅学之道你与我讲了数遍，我听厌了。”
“施主，您在这做什么？”
听到一半，身后一个声音吓得李娇娇一个激灵，房内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李娇娇转身，冷汗瞬间渗出，一名小僧弥站在她身后，正狐疑地望着她，与此同时，善光和岳钦也从房中走了出来。
“我找我的小簪，方才去斋堂的路上丢了。”李娇娇立马举起手中的小簪，道。
“施主，斋堂离善光师傅的禅房是两个方向，您的小簪怎会掉在这？”
嘴角抽了抽，这小僧弥就是来拆她台的。
“那个……”
“你不是饿了么，斋饭已经好了。”
嗓音泓如清流，李娇娇瞬间就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段青莲只是站在不远处，神情淡然，方才凝固的空气瞬间四散。
静了片刻。
岳钦忽地弯下眼睫：“姐姐小簪丢了跟我说一声便罢，我会帮你找的。”
“不过找到更好，小簪通常都是女子的重要之物，姐姐也要好好看看，簪子有何磕撞之处，我可以带姐姐去工坊修理。”
他又恢复了温良单纯的模样，眸目乌黑清亮，笑容甜沁，让李娇娇觉得方才看到不是他。
“没事没事，找到就行了。”她摇摇头，余光瞟到善光，发现善光的脸色开始透出惨凄的白色。
还未等她多看两眼，岳钦便上前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姐姐，饭菜应是好了，我们回斋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