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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少年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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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五月,气候渐暖。这日午后,阳光明媚,暖风入室,熏得人直泛困意。

    沈星遥倚着门框,手里拎着轻飘飘的银囊在眼前晃来晃去,将其中仅剩的几枚铜板抖落在手心,渐渐陷入沉思。

    她自脱离琼山派后,便与万千江湖游侠一般,天地为家,居无定处。虽说游历山川湖海也自有一番意趣,只是行走四方,虽然自在,却总是难免囊中羞涩。

    而这江湖之中,不寒酸的侠士倒也有不少。他们往往少年成名,不论走到何处都如众星拱月,还能结识不少出手阔绰的朋友。

    这三年来,沈星遥听过不少这样的故事——少年侠士想要扬名立万,无非两种方式,一是做几件行侠仗义的大事;二则是向已成名的高手挑战,一旦得胜,便能成为新的传说。

    可当今天下国泰民安,江湖之中也多年不曾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魔头;而沈星遥本就出身于隐逸世外的琼山派,再如何争强好胜,也做不出为了出名而寻衅逞勇的挑战之举。

    她转身推门下楼,在楼下大堂随意找了张空椅子坐下。

    每日这个时候,客舍里的那个说书人,便会开始在看台上讲故事:“上回咱们说到,万老三的老母亲八十怀胎,疑心是有鬼怪作祟……”

    这故事玄妙诡异,曲折离奇,已经连着讲了好几日,说的是一个叫天玄教的隐秘教派,从天外而来,又往天外归去。当中还有老夫怀胎,鬼怪吃人等等志怪奇闻,起伏跌宕,光怪陆离。

    鬼怪吃人皆是神话中言,听听也就罢了。

    碰巧的是,这世上的确曾有过一个叫做天玄教的门派,为正道所不齿。不过早在十九年前,便由折剑山庄庄主薛良玉牵头,带领各大门派高手,大战数日,将这天玄教的总坛夷为平地。

    只是这段往事,显然没有“恶鬼吃人”、“老妇怀胎”来得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毕竟是说书,总要惊世骇俗一些,才会引人入胜。

    沈星遥正听着,却忽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你站起来,这是我儿子坐的。”

    她闻声回头,见一名妇人抱着一个男孩站在身后桌旁,阴沉着脸与她对视。这妇人脸上虽无皱纹,气色却极差,加上向下耷拉的眼皮,颇显老态。妇人怀里抱着的男孩看起来已有两三岁的模样,甚至还要更大一些,早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鞋底却干干净净,仿佛双脚从来没有沾过地。

    沈星遥推测,应是这男孩腿脚有什么隐疾。

    “这不是有座位吗?”沈星遥不解。

    “我儿子就喜欢坐这儿,给我起开!”那妇人抱着孩子,不由分说跨过长椅到她身旁,还用屁股狠狠顶了沈星遥一下,试图把她撞开。

    沈星遥自幼习武,下盘极稳,被妇人撞后,也纹丝不动。她眉心一蹙,正待开口,却见那妇人瞪起眼来,凶神恶煞朝她吼道:“你走不走啊!别吵着我儿子听书。瘦不拉几的,一看便不能生养,再挡着路,你这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没男人要啦!”

    妇人嗓门极大,唾沫星子满天乱飞,引得堂内众人纷纷回头,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男孩咬了咬手指,看了看那妇人,忽然伸手指着沈星遥,用稚嫩的嗓音骂道:“你是坏人!老妖怪!”

    “既然如此,您请。”沈星遥退后一步,让开一条道,顺势还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看着那妇人心满意足坐下的模样,唇角一弯,微微俯身,对男孩笑道,“小弟弟,你知道台上那位先生在说什么故事吗?”

    男孩摇了摇头。

    “先生是在说啊,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因为开口说话,好端端坐在家里,就被恶鬼抓去,生吞活剥了。”沈星遥笑盈盈道,“所以,一定要听你娘的话,千万别到处乱跑,否则,不知从哪里便会有妖怪出来,把你吃了。”言罢,她还屈起双手十指,做了个饿虎扑食的手势。

    刚巧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说到恶鬼出山的部分,还发出一嗓子鬼哭狼嚎。

    男孩受了惊吓,当场便哭了出来。妇人也顾不上骂人,慌忙低头安抚,等安抚好了孩子,欲同沈星遥算账,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大堂。

    沈星遥早便看出这妇人对孩子过分宠溺,肆意妄为,根本懒得搭理,把小孩吓哭以后便回了客房。她嫌那妇人唾沫乱飞,口气又臭,便打了盆热水洗脸,洗完便坐上床榻,盘膝入定。

    等到了夜里,她觉得屋中闷热,便推开窗扇透凉,却看见楼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径自朝院子后门方向笔直走去。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身影,正是白天那个男孩,这会儿腿脚倒是利索,丝毫看不出隐疾。她这才明白,是那妇人对孩子过于宠溺,才会一直把这小子抱在怀里。

    可那妇人既然如此宝贝这个孩子,又怎么会放他一个人在这个时辰到处走动?

    沈星遥不禁好奇,便将身子向窗外探了探,冲那男孩唤道:“小弟弟,你要去哪?”

    可说完这话,沈星遥便发现,男孩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仍旧自顾自往前走着。

    沈星遥眉心微蹙。她虽讨厌这孩子母亲的行径,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这个时辰还独自一人在院子里乱跑,未免有些危险。于是她翻出自己所在的二楼窗口,足尖在墙面借力,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那孩子身旁,弯腰一把将他拉住。

    可那孩子仍旧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还在自顾自往前迈着脚步。

    “小弟弟,你……”沈星遥说到一半,才发觉这孩子眼神空洞,表情僵硬,仿佛被人催眠一般,举止神态十分古怪。

    “你去哪里?”沈星遥蹲在男孩跟前,问道。

    男孩依旧不搭理她,继续往后门方向走去。

    沈星遥愈觉反常,即刻五指并拢,反手在男孩颈后轻轻一切。男孩两眼一闭,当场晕了过去,

    这时,男孩母亲急切的喊话声从前院传来:“柱子!柱子!我的儿……你这是去哪了?”

    沈星遥想到这女人不好对付,若是此刻把孩子抱去交还,少不得要被诬赖,于是立刻飞身上墙,从窗口回了客房。

    她站在窗边远远盯着院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见那妇人找了过来,惊呼着把孩子抱走,这才放下心来。

    可转念一想,沈星遥越发觉得古怪——在说书先生讲的那个故事里,其中有一个孩子,也是像今天这个男孩一般,自己浑浑噩噩走出家门,被鬼怪吞噬,偏偏那个故事,又是从天玄教的传说演变而来。

    这还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想到此处,她起身推门而出,隔着栏杆瞧见白天说书的那位老先生正坐在堂内,就着一小碟花生大口饮酒,便径自走到那张桌旁坐下。

    “你这小姑娘也闲得很呐,”老先生吃着花生,悠哉说道,“老夫在这说书,你是听得最久的一个,足足有半个月啦。”

    “原来老先生不光说书,还知道是谁在台下听书?”沈星遥颇感意外。

    “既要讨生活,便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至少也得知道,坐在大堂里听书的,能有几个拿得起赏钱,”老先生笑嘻嘻道,“比如姑娘你,除了刚到这儿的第一天,就没再掏过赏钱。”

    “惭愧,”沈星遥笑道,“囊中羞涩,不如先生您过得体面。”

    老先生眯着眼打量她一番,咯咯笑道:“看姑娘的打扮,让老夫猜猜……应是个游方侠士?”

    “先生看得很准。”沈星遥点头微笑。

    “可小姑娘身上没有那种惹事生非的气息。”老先生的话不知是褒是贬,“像你这样的侠士,要么只能默默无闻,要么,就定会干出一番大事。”

    “哦?”沈星遥不由好奇,“那是怎样的大事?”

    “横竖闲来无事,看你我有缘,老夫就再给你讲个故事,”老先生来了兴致,放下酒盏,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之中各派争斗,乱象横生。有位叫做张素知的女侠横空出世,戴着一张半人半鬼的面具,随身携带一把叫做“玉尘”的横刀,行侠仗义,走遍江湖——”

    他拖长了尾音,惬意地靠着身后的木柱,继续说道:“江湖之中,人人都在猜测,在那张半人半鬼的面具底下,到底藏着一张怎样的容颜。更有人散出谣言,说张女侠嘴长三尺,目如豌豆,鼻似蒜头,满脸疮疤,还没有眉毛,是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所以才要日日戴着一张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更有无数好事之人,甚至已成名的侠士,去向张女侠挑战,说是只要张女侠落败,就得摘下面具,让人一睹真容。”

    “那后来呢?有人胜过她吗?”沈星遥问道。

    “这还真没有,”老先生坐直身子,嘿嘿笑道,“从头至尾,挑战者逾百人,竟无一人有资格摘下这位张女侠的面具,再后来呀,‘天下第一刀’,也就是如今姑苏鼎云堂的老太爷段元恒,也找到张女侠,说要比试一场,还说如果他输了,就把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号,拱手奉送给张女侠。”

    “所以,最后张女侠成了天下第一刀?”沈星遥道。

    “不错,”老先生点头道,“张女侠还真就成了‘天下第一刀’,可这故事,还没有结束。”

    “哦?”

    “张女侠不喜名利,却误打误撞做了天下第一,有人羡慕,当然就有人嫉妒,这时候,就得说说另外一位女侠了,”老先生许是喝酒喝得太快,不自觉打了个散发着酒气的饱嗝,又继续说道,“江湖之中门派林立,有人出头,便有人没落,光州钧天阁便是其中之一。钧天阁的白老太爷有个女儿,叫做白落英,从小便出落得楚楚动人,堪称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有道是英雄惜英雄,这位白女侠,从听闻了张女侠的名号之后,便一直想见一见。”

    “可坏就坏在,白女侠太过貌美,以至于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承认她有绝顶的姿色,是世间难寻的美人,却没有人肯承认她这一身的武功也不落于人下。”老先生感慨道,“白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白老太爷的武功,也为江湖中人所称道,可他们都在为白老太爷可惜,说白家武学,无人可传、无后可继。他们都说,可惜白女侠是个女人,无法为白家后继香灯,可说着这些话的男人们,却无一例外,使尽浑身解数讨好白女侠,想要得到她,也想得到白家的武学。”

    “于是白女侠离开了家,去寻张女侠,她想胜过这个‘天下第一刀’,好自证精通白家武学的自己,绝不输于任何人。”老先生道,“偏偏这个时候,张女侠不再是张女侠,而是成了张妖女。”

    “为何?”沈星遥不解。

    “姑娘可曾听过‘天玄教’?”说书先生突然问道。

    “先生所说,是您今日所讲故事里的‘天玄教’,还是那个十九年前,被各大门派联手剿灭的门派?”沈星遥问道,“难道,还和这个有关系?”

    “当然,”那说书先生点点头,抚须说道,“这天玄教可了不得,他们擅使幻术,掳掠婴孩,蛊惑年轻女子入教,献身给他们的神。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一天呐,张女侠突然便成了天玄教的掌门人。在十九年前,各大门派联手,齐聚渝州玉峰山,为的便是剿灭这为祸江湖的邪魔外道,尤其是那‘自甘堕落’的张素知。”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那一战,白落英也参与其中,最后也是她独身一人追上了张素知,大战三日,胜负不知。”老先生长叹一声,道,“从那以后,白落英也不知所踪,一代名侠与一代佳人,双双命陨,‘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也回到了段元恒的身上。”

    “姑苏我去过,段元恒我也见过,不过这故事,我还当真不曾听过。”沈星遥双手环臂,若有所思,“江湖中传颂的,除了避居昆仑的琼山派,便都是多年前便已下落不明的折剑山庄主人薛良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过这两位女侠,看来世人之言,也不能尽信。不过……张女侠如此本事,为何会自甘堕落?”

    老先生嘿嘿一笑,道:“善驭人心是侠,赤胆丹心也是侠,世人都喜欢‘好’人,圆融练达,的确是大多人学不来的本事。”

    “先生这话是何意?”沈星遥隐约听得明白,却又觉得不甚明白。

    “那就看姑娘想做自己,还是想做‘大侠’了。”老先生说完,夹起了最后一颗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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