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浮云流水十年间
话说几人走上四楼，白临风、张平和苏己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秋雁的屋子，门和窗都紧闭着，都贴上了封条。廊柱上的暗器和箭矢还在，还能看出当时恶斗的痕迹来。
秋雁的屋子在西南方位上，落雪的屋子在西北方位上。不像秋雁布房里布置的那么绮丽奢华，落雪的房间里非常简洁，也没有太多摆设，进门正对着几案上放着一具琵琶和几个青瓷花瓶，整个屋子非常开阔。右侧靠墙放着坐榻和茶几，左侧还有个小门挂着一个布帘，应该是内室所在。
屋子没有熏香，窗户也大开着，透过窗户能看到晴朗夜空和梧桐树的枝丫。时不时有晚风吹进来，一派清爽，全无脂腻粉香。靠墙放了一个书架，上面除了乐谱，居然还有几卷兵书。柳嫣然见到琴谱，便走到书架前翻阅起来。
小丫鬟把几人带进来，就下去准备茶水了。落雪在里屋更衣。张平见周围无人，便把刚刚和黑子的对话跟白临风低声讲了一下。白临风听完之后，问道：“张兄觉得这人说的可信么？”张平说道：“人看起来倒是挺老实的。”白临风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他说的抛尸的日子和地点分毫不差，那么这人的记性也太好了一些。”张平一拍大腿说道：“我说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倒像是他记好了词儿，就等着我们去问他了。但他说到那些确实没有双儿的尸体，看来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说话间，落雪从内室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已经把刚刚华丽的服饰换成了轻便舒适的衣裙，面纱却还没有除下来，走上前来招呼道：“诸位久候了。”又转向柳嫣然说道：“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柳嫣然说道：“在下柳嫣然。姑娘琵琶弹得真好。”
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女扮男装，正想改口，落雪笑着问道：“公子谬赞了。是‘燕燕于飞’的燕，还是‘归雁入胡天’的雁”柳嫣然闻言露齿一笑说道：“正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燕。”听到这句诗，落雪眼神黯淡了一下，大概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张平见两人都不好好说话，便咳嗽了两声。
落雪也怕怠慢了他人，便环顾了众人，问道：“这两位是？”张平答道：“鄙人张平，六扇门的。去春来烟雨楼的时候，姑娘正好外出赴宴，是以未曾遇见。”落雪起身向张平微微施礼道：“去春的话？可是京城来的张大人，真是不巧竟然错过了。听说大人不只武功高强，还能歌善舞，就连……”张平赶忙咳嗽两声打断她。但柳嫣然一听落雪说，便知道张平就是那个时候把自己的歌舞传出去的了。
白临风说道：“在下白临风。”正要点头致意，却只见落雪脸色变了，定定的看着白临风问道：“白大侠幼时可曾到过西北边陲之境？”白临风答道：“多年前我师父带我去过一次。姑娘如何得知？”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讶之色。
落雪眼睛亮起盈盈之光，说道：“我们幼时曾见过一面，你大约不记得了。”边说把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明丽的脸来。倒也不仅仅因为把美，还因为落雪的长相和中原人有些许不同，高鼻深目，肌肤欺雪，在烛光之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色，额头上坠了一个镶着红宝石的花钿，光彩夺目，更添了几分妩媚风情。倒是柳嫣然期待看到一个绝色佳人，倒是不免有些失望。
白临风愣了一下，他倒是记得去过西北，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美貌的姑娘。落雪见他一片迷茫，便提示道：“那还记得天天跟着要你教武功的小石头？”“啊，这个我倒是记起来了。”白临风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个瘦小的孩子，见自己露了一手功夫之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要比武，但他没好意思说后半句，就是自己还是没有想起落雪啦。落雪说道：“那就是我呀。”看着白临风一脸惊讶的样子，落雪笑了起来。
原来落雪原名石蕊，父亲是镇边关的将军，母亲是西域进贡的美人，被朝廷赏赐给了她父亲。母亲年轻貌美又诞下了家中唯一的子嗣，很得石将军宠爱，但却因为思念故乡，整日郁郁寡欢，甚至生起病来。石将军虽然有心带她去边境看看，但军中不能带眷属，石将军便想了个折中之法，委托镖局护送他们母女二人到了边关的小镇。路上也怕出什么意外，镖局的镖师便让他们都换了男装。
说到这里白临风也想起来了，师傅带着自己去往边陲小镇，偶遇了旧识，多停留了几日。那位旧友应该就是护送落雪和她母亲的镖头。当时师傅整日里和朋友们去饮酒，大醉而归，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初见西域景象，满心惊奇，对于周边的人倒是没有怎么注意。那个整天跟着自己的名叫小石头的孩子，他也以为是师傅朋友家的孩子而已，也没有发现那是个女孩子。现在落雪提起来，他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交往中的细节却全然不记得了。
没想到在此时此地还能见到故人，白临风和落雪都有些感慨。白临风问道：“石姑娘——怎么会到了此处？”
落雪脸色一黯，说道：“我父亲被人诬告，全家上下被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大夫人上吊自杀了，我是罪臣之女，也被收入教坊司，因年纪尚小，只是在学习些琵琶歌舞。后来机缘巧合被烟雨楼的老板买下来，带回到了此处。我娘亲在边关小镇居住的时候就寻机逃跑了，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母亲为何抛下我和爹爹，但抄家之后，又庆幸她能在那时就逃了出去。我苟活下来，还希望能看到父亲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也还盼着能再见母亲一面，虽然机会渺茫…”说道这里，落雪沉默下去，众人也都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