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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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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育的猪品种是优良的,应该给导师汇报一下,让导师尽快能组织专家鉴定一下,鉴定定型后,就可以申请专利,也可以申报科技进步奖。现在是晚上八点,导师吃过饭看完新闻,要在客厅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找导师最好。打通导师的电话,她刚说猪品种的事,导师说:“你来一下我家,我有话要给你说。”

    匆忙收拾一下赶到导师家,导师领她到书房,让她坐下,导师说:“你做的杂交实验,只能算技术改良,现在做这种实验的人很多,特别是野猪和家猪的杂交,因为门坎低谁都能做,杂交出的品种更多,我不是说这种杂交没意义,我是说这种杂交一般很不稳定,要么出现返祖现象,要么出现遗传基因混乱,出现奇形怪状的后代,这些后代对许多疾病没有抵抗能力,很容易给养殖户造成灾难性的损失。如果要鉴定,那也得三五年后稳定了才能说明问题。”

    感觉导师对野猪和家猪的杂交并没兴趣,或者认为这些没什么技术。但她认为,许多实用的东西不一定是技术越复杂越好,杂交水稻那也是杂交,但效益却是许多复杂技术甚至是转基因技术都无法比拟的。但导师不感兴趣也没关系,如果效益好,品种稳定,自然就能推广开来,只要产生了大的效益和影响,当地政府自然会大力推广和鉴定,那时她想低调恐怕也隐藏不住。毛小妹只点头不想辩解。但她估计自己脸色一定不好看,她努力做出平静和笑脸,认真地倾听。

    导师说:“你的努力是值得赞赏的,科学研究就是这样,必须得不断地尝试和寻找碰撞,才有可能发现点什么做出点什么。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毛小妹说:“我想读您的博士,深造后一辈子协助您搞科学研究。”

    导师说:“想法是好的,但科学研究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咱们学校建校也快百年,几代人无数的人都在努力研究,但现实很残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研究出一个有大的实用价值和社会意义的东西,这就是铁的事实。比如我,像你这么大时我也理想远大壮志凌云,但挣扎到现在,仍然在挣扎,也没挣扎出个什么,也看不到能挣扎出个什么。”

    她不知导师今天为什么这么低调,在她的印象中,导师一直是高调昂扬的。猛然感到导师是不想要她这个弟子,才故意说这些,让她知难而退。如果是这样,可能导师已经另有人选,也说不定她哪里得罪了导师,也说不定导师哪里看不上她。她只能紧张地等待导师继续往下说。

    导师喝一口茶,说:“有件不好的事我得和你说一声。你知道,学校规定导师一年最多只能招两个博士生,我原打算把你算一个,但你也知道,这几年读博热,又千军万马挤这个独木桥。前几天研究生院领导找我谈话,说省里有个副秘书长要读我的博士,学校领导已经答应了。同时,我的一个硕士又要直博,直博的名额和人选是研究生院决定的,我也没办法。因此今年我的两个博士名额,实际已经满了。但你的出路我也不能不考虑,现在我只能给你想两条出路。一条是你一边当辅导员一边再等一年,但那时我也不能给你保证,因为许多事情并不是我说了算。另一条是你到基层去工作,现在许多县里还有规定,硕士毕业无条件接收。咱们学院有个硕士叫乔得法,他今年毕业,他父亲是市长,他可以给他父亲打个招呼,如果同意你去,你去了情况就会不一般,至少不用下乡镇。如果你愿意,我去和乔得法说。”

    话已经说明了,今年已经无法让她读博。而明年更是一句话,明年也许还会有一个秘书长要读他的博士。因为秘书长这样的领导读他的博士,不说给他增光添彩,单说秘书长能给他带来的能量,就够导师运转几年。秘书长没有穷尽,她这个平民女子当然就没有机会,即使明年不是秘书长而只是一个秘书,能给导师做的事也是她无法想象的。不能读导师的博士,读别人的就更没希望。但毛小妹并没太多的悲伤,心底升起的,却是满腔的不服和不平。不读就不读,也用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她立即对导师说:“导师您也不用为难,我都明白了,我也想好了,我决定下海自己干,自己办一个猪场,自己养活自己。”

    导师不高兴了说:“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但下海是在风流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其实你对这个行当,你对这个社会还很不了解,作为你的导师,我不得不关心你提醒你。首先,办猪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据我这么些年的了解,以十年为研究期,总体来说,办猪场大概有五分之二的人倒闭,五分之二的人艰难维持生活,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能赚钱,而且能赚钱的也有多种原因和有利的条件,而且也碰巧了机会抓住了机会。而你,我不清楚你有没有特别的条件,比如资金,比如场地,比如人脉。你的优势在哪里,你的劣势在哪里,这些你都要想清楚,想不清楚,一步走错,你就再没有回头和翻身的可能。”

    毛小妹说:“我总得活下去。何为哥哥的猪场基本是我帮他办的,现在情况很好,而且发展势头也没问题,他让我到他那里去,帮他发展起来,他再帮我办一个我自己的猪场。”

    导师说:“这我听起来怎么更不靠谱,好像在讲故事。何为哥哥的猪场才刚办起来,后面怎么样还很难说,即使能赚钱,那也得十年左右才能形成规模,才有可能帮助别人。这十年有多少风险多少变数,你怎么能预料得到,而且风险不止是养猪本身,还有你们在一起怎么相处。你和何为原本是夫妻,都落到了今天离婚的下场,你和一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特殊关系的人在一起,能相处多久你想过没有。据我所知,凡是办企业办公司的,能够同甘苦共患难的不少,但成功后能共享福的不多,那些一起创业的兄弟们,往往是创业成功后,就各有打算各有利益而分道扬镳。别一方面,你现在到人家家去创业,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身份去,用什么身份呆在人家家里,是技术员还是合伙人。”

    其实她和何为的大哥什么也没确定。毛小妹不想说何为保外就医。何为出事前是畜牧研究院的人,前天她打电话问研究院的赵院长,院长说确实是病了,何为保外就医监狱方通知了研究院。如果何为的病情好转,所有的事她都不用担心,如果何为病情恶化去世,一切她就很难预料。毛小妹一下无话可说。

    导师说:“你可能觉得你有技术,你去了主动权会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任何时候都不要这么想。因为懂养猪技术的人很多,而且一学就会,每个乡都有畜牧服务站,那里的技术人员不仅实践经验丰富,而且还一专多能,治病防疫饲养饲料接生买卖都是行家,打一个电话花很少的一点钱,问题就能解决。你去了如果稍微不顺他们的心,他们就会解雇你,而且你去了,许多具体问题你还离不开那些服务人员,别说你,我们在那些乡村技术人员面前说话,也得小心谨慎。”

    导师的话让毛小妹一下跌到了谷底。是的,在这方面导师的经验是丰富的,比吴子民都要丰富一些,导师过的桥真的比她走的路还多。毛小妹带了哭声说:“那你说我怎么办。”

    导师说:“怎么办我已经和你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县里当一名公务员,先有一个稳定的身份,稳定的饭碗,然后才能谋求发展,而且也能很快地发展起来,因为像你这样的硕士,在基层还是不多,按规定,两年后就是正科级,正科级在县里就是局长,你有了这个身份,你才有可能办成事,也才有可能办成功一个猪场。但办猪场搞实业并不是你亲自来搞,而是让你的兄弟姊妹甚至是朋友来搞,你在幕后就行,而且你在幕后什么也不用管,只用你这个身份就行,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别人就会替你办事。对这个道理你可能还不懂,比如我,我有了大学教师的身份,我就可以申请一些研究课题,然后到下面去研究实践,这样你做一些技术指导,他们就信你,因为你的身份是大学教师。我当了教授,我就可以去做技术顾问,也可以做项目论证,也可以为政府部门做一些规划和咨询,他们相信教授,老百姓也相信教授。而我当了院长,那就更进了一步,在人们心目中我就是最好的,我说的做的就应该都是对的好的,当然我就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做好,又什么都可以不自己去做。但你如果让我自己去办一个猪场,能不能办成我没一点把握,所以我也不敢去办,因为我的身份不是办猪场的,而且也不是我一个教授不敢实业办,绝大多数人都不敢,都只能吃教书这碗饭和技术指导这碗饭,因为办猪场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技术一学就会,所以更多的是社会和自然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学问就大了。咱们学校就有一个教师早年下海去办猪场,结果几年就负债累累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想再回学校教书学校不要,但因为有副教授的身份,才到一所畜牧学校去当了教师。当然还有一个合伙办饲料厂的老师,几年下来钱没挣到,官司却一场一场接连不断,现在虽然还在学校教书,但钱没钱职称没职称。所以有一个技术人员告诉我,说人生就像一场赌博,办场办企业干实业的,都像赌徒,有赌就有输赢,他们的工作就是整天赌输赢。而我们搞技术的,最好的状态就是不去赌不去博,而是开赌场当庄家,不管赌徒们谁赢谁输,只要有人赌,我们开赌场的就是赢家。这些话不一定对,我本来也不应该和你说,但你是我的学生,情况又是这样,所以我不得不说,更不能看着你再失误。”

    导师的话是对的,现在不能读博,她在学校就没有身份,没有身份就不可能做什么事。而去基层当公务员,当然是最好的一条路了。让乔得法帮忙,那就更是一条平直的路。她相信在乔得法面前她比导师更有面子,如果能帮忙,乔得法不会不帮忙。但她不想说她和乔得法的关系,导师要和乔得法说就更加保险,乔得法的父亲可以不给她面子,但不可能不给导师面子。而万一不成,她还有嫁柴明亮这条路。毛小妹说:“导师您这一说,我都明白了,我听您的,您和乔得法说一下,如果乔得法能帮忙,我就到他们那里当个公务员。”

    导师说:“这样想就对了。其实每个人在你这个年龄,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梦想,都会想着干大事成大业。但干大事成大业,都是从小事小业做起,慢慢才能发展成大业大事。看不起小事,也就做不出大事,那种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志大才疏的人,才是最要命的人。”

    感觉导师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毛小妹觉得可以告辞了,他站起来给导师鞠一躬,说:“谢谢导师的教导,我记住了,您给乔得法打个电话,我就去找他。”

    回到宿舍,毛小妹突然又更加慌恐,总感觉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没着没落的慌乱,仿佛又回到了刚毕业的那几年。那时何为博士毕业要留校,她也深信不疑能留校,这样她只能在省城找工作,但省城能找的单位极其有限,第一年她瞄准公考,但她这一专业能考的单位只有畜牧局技术处一个事业编,但报名的人却达到了十三名,她连面试都没进。第二年她将目光放到国企和大私企,这些单位虽然也考试,但不公布成绩,考完也就结束了,反正是没考上。过后打听,有的是不愿意要女生,有的是愿意要本科生,说硕士工资高还不安心干活儿。那时,她差不多天天都活在希望和失望中,几次做梦都是在找工作考试,有次梦里看不清题目也答不上来急得哭醒。今天,她感觉又一次回到了原点。但那时找不到工作她还有精神的依靠,总觉得何为留校后她就不用急,可以慢慢地找。现在,她什么依靠都没有了,好像就在悬崖边。

    细分析,首选应该是求乔得法,如果能去他那里,有他父亲帮忙,别说扶持她,下面的人打听到她的后台,别说小看她,不巴结她就算她倒霉。

    至于柴明亮那里,只能做为备选,而何大哥那里,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去,导师已经把一切都分析清楚了,去了确实是没有身份,名不正就言不顺,她更不可能得到什么,何大哥的话更不能全信,他骗她回去时半点都没透露何为保外就医。这件事能骗她,别的事当然也能。

    但乔得法再过十几天就要毕业离校,一切还得抓紧。

    毛小妹一下有点焦急。她觉得不能等导师找乔得法,导师还不知哪一天才去找,迟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许多贫困县都不再无条件招聘硕士研究生,哪一天上面一个文件全部实行凡进必考,那么她就彻底的完了,连柴明亮那里都去不成了。

    毛小妹决定自己和乔得法说,她相信她和乔得法已经到了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了,如果能办,他肯定不会推辞。

    毛小妹打通乔得法的电话,说:“你很快就要毕业远走高飞了,不想和我告别一下吗?我想请你吃饭,也有事要求你。”

    乔得法说:“吃饭咱们可以随时吃,今天晚饭咱们就一起吃,我请你。你说有事求我,你也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我能办到的,绝不说一个不字。”

    毛小妹一下有点兴奋,她提高 了声音说:“一码归一码,我请你吃饭,是一个必须要做的仪式,这个仪式里面有丰富的无限的内含,所以必须得请你一起吃顿饭。”

    乔得法说:“那我们是不是让内含更丰富一点,咱们一起去游荡一回。如果你同意,我会开车,咱们去出租车公司租一辆越野车,咱们到千里滩去怎么样,我听说那里广袤无垠得能看到天边,而且有一段上百里平展得没有一点起伏,地上也没有一点差别全是石子和骆驼草,不用方向盘也能跑几十公里,而且一路都是特别长的长城,我就喜欢这样广阔的地方,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毛小妹高喊了说:“好呀好呀好呀,我现在就快高兴死了,说定了,明天咱们就走,怎么样。”

    乔得法说:“我听你指挥,你指到哪儿,我冲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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