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水明沙·取舍
李渊部署完各队人马军事任务便将子女们遣散，让他们各自回府处理内务、安排亲眷，国公告知众人还未成年的元亨和玉贞他早已经安排妥当，让众人不用挂心。
三娘终于放心，她现在除了奶娘不知如何安置，已经没有别的牵挂，想到三天后就要与丈夫离别，她想要一直守着少师，争取多与丈夫温存些才好。
少师见三娘今日回来得早，挑着眉问：“怎得娘子今日舍得回来？往日都是不到深夜都不会着家。”
洛焉听出少师是在埋怨她这几个月天天与两个弟弟聚在醉仙楼商量起兵的事冷落了丈夫，于是忙牵起丈夫的手赔礼道：“萬哥哥，是焉儿不好，冷落了夫君，刚刚又把你推给了耶耶他们，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少师宠溺地刮了一下三娘的鼻翼，“我从不会生你的气。”说完张开手臂等娘子来扑。
洛焉一下子扑进萬的怀里，用小脸蹭丈夫的胸膛，少师觉得再被妻子撩拨下去，可能又被拱火，忙想出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我听闻人族征战出兵前不都是要占卜、祭祀、杀俘祭旗？怎得岳丈到现在还未安排？”
三娘，腼腆说道：“夫君，刚刚你没发现大家都在观察你神色？众人皆知你爱我如命，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弟出兵，那你肯定是已经预见了我们的胜利，”说到这儿洛焉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已经有尊神仙，我们就没必要舍近求远地去搞那些盲目崇拜。”
萬没想到人类竟然进化得如此“狡猾”，懂得“察言观色”，他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头，“我没你们想象得那般厉害。”
“萬兄莫要谦虚，你不是说万年前早就在未来探寻到了我，才有了我们今生得相遇？”三娘笃定自己得夫君冯少师是天神般的人物，可以通晓未来。
“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很主观的‘未来’，例如我希望所爱的人长命百岁，那我就可以看到‘耄耋之年’的你，但那个未来的老人可能是你的某一任转世，而并不是你。”
“换而言之，你看到未来的并非今世的我，而此生的我可能‘英年早逝’，所以你看不到我老年的样貌，对吗？”
少师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夫君你只看到了焉儿会得胜，但并不能保证耶耶他们一定胜利？”
“我本不是在地星所生，在这里，我只能窥见自己愿意看到的未来碎片，无法预言所有人的命运，这世上只有娲皇统下的大巫一族才能精准预言个体命运，但他们早已避世，不再跟人类打交道。”
三娘终于知道丈夫并不是全知全能，本能地担心起父亲来，“那我得去提醒阿耶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洛焉心急，飞奔到前院去李渊书房找他，守院的府卫说国公正和钰公子在书房议事，国公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钰小子难道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这个胞姐？三娘表面上应承着假意离去，她绕到昔日翻墙的固定地点，观察四下没人，翻墙而入，她倒要看看父亲和胞弟还有什么惊天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洛焉来到书房外，躲在一个半人高的敦实鱼缸后，沉下心认真地辨音，听到屋里父子议事。
“为父知道我儿最是仁义，今天折返定是来为你养母一家求情，但我已答应你和焉儿的生母，将来成事要将你送上帝位，匡复北周，把天下还给宇文家。”
李渊又叹了口气，“钰儿，你自幼长在深宫，应该知晓如日后你登基，南阳公主的亲儿子宇文禅师将是你问鼎的最大劲敌，加之他又有隋皇血脉，届时定比你更得民心。”
宇文钰心意已决，毅然决然地向父亲下跪，毫不犹豫举手起誓言：“儿子愿在耶耶及列祖列宗面前发誓：等我唐军问鼎后自愿放弃帝位，不娶妻、不立嗣、不受封地， 只求能换养母一家平安。”
“什么？”屋内外的李渊父女都大受震惊。
“子墨，为父知你生性豁达、不喜功名、亦不爱皇权，但你生母的遗愿是为父此生的使命，我就是死也要把北周的血脉在皇室传下去。”
“二弟世民的生母也是北周公主襄阳公主的嫡女？而且他比我更适合储君位。”
屋内沉寂了许久，正在李渊不知如何答复儿子提议时，三娘推门而入，“耶耶，我同意阿弟提议。”
“焉儿，你都听见了？”李渊见女儿私闯进来并不怪罪，他也想听听未来“长公主”的意见。
“阿耶也是在皇城里长大的，最清楚皇权如洪水猛兽，能使父子相杀，至亲互残。现在耶耶的一众儿女都极尽优秀，单拿出任何一个都有成为明君的潜力，可太子位只有一个，耶耶仁慈，到那时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几个至亲骨肉相残。”
说罢，洛焉走到胞弟一侧，向父亲下跪，“我和钰儿意见一致，双生子只助耶耶成势，剿灭流寇，还百姓国泰民安。至于皇位，我们自愿提前退出，也让阿耶到时不会为我们为难。”
李渊扶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心想平日的确没有白疼这个最顽皮的女儿，知父莫若女，关键时刻还是他的焉儿最懂当父亲的难处与无奈。
……
洛焉和钰公子走出国公书房，两人商量起了如何妥善安置奶娘姚氏的问题。
三娘讲出顾虑：“我本想着带奶娘一起，但行军一连三五日不眠不休也是常有，奶娘年事已高，经不起这番折腾了，可让她留在晋阳，我又不放心……”
“阿姊，我们可以征求一下奶娘意见，也许她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也不一定。”
洛焉和胞弟一起进了内院，奶娘自窦夫人病故后又回到了三娘之前住的洛书院，在那里养老。
三娘回到原来的别院，心生感慨，搞不好这是最后一次与从小长大的地方告别，也与懵懂无知少年时的自己告别。
姐弟进了房间，见留在院子里值守的丫鬟正在抹眼泪，她见了三娘和钰哥马上上前禀告：“三娘来得正好，姚妈妈正收拾行李要回建康老家，她说不想给三娘你添麻烦，成为三娘的牵挂，你和钰公子快去劝劝她吧！”
三娘一听奶娘要走急了，忙去内间要留住奶娘。
姐弟俩进了里间，见姚氏正借着烛火做着刺绣，她旁边只有一个小包袱，看上去那应该是姚氏全部行囊。
“奶娘！”洛焉上前一把搂住姚氏哭着挽留她，“都是焉儿不好，没能妥善安置奶娘，后日你就跟着我们一齐出发，我让洛川卫护在你身侧，断不会让奶娘受伤。”
姚氏见两个从小奶大的孩子都来看自己，十分欣慰，拉着三娘和钰哥，心中也是万般不舍，“三娘、钰哥，我的儿，奶娘知道你们孝顺，但奶娘已经老了，跟你们去行军打仗只会成为你们的拖累、掣肘。”
“谁说我的奶娘老了？奶娘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三娘说话间看到奶娘隐藏在乌丝下的一片片花白头发，安慰的话变得言不由衷。
姚氏爱抚着三娘脸颊，宽慰道：“我的宝，其实我那个死鬼丈夫在建康还有些亲戚、祖业，他们也一直邀我过去颐养天年，我一直没离开就是想看着你和钰哥长大成人，有所作为。现在国公爷起义正是你们为李家效力的时候，奶娘相信我的二个孩儿一定能让‘李氏兴’。”
钰哥知道奶娘去意已决，便说到：“奶娘，我派平安带着护卫送你回建康。”
“不用了，我夫家的侄儿张承是做杂货生意的，他近日就在晋阳进货，届时我跟他一同坐车回建康。奶娘想等着给你们践行，再走。”
奶娘说的这个侄儿张承三娘和钰哥确实知道，钰公子的一些玉料还是从张承那里办的。张公子出身商贾，为人坦诚、仁义，的确是姚氏养老的好归宿。
三娘忙回后院把随嫁的嫁妆拿出了许多，强塞在奶娘包裹里，钰公子则解下随身古董玉佩赠给姚氏。
姚氏知道这是两个孩子一片赤诚孝心，也不再推辞。三娘承诺等平定天下，第一时间就去建康把她接到自己身边，为姚氏养老送终。
奶娘高兴，自己亲生儿女一样带大的孩子，仁义孝顺，她绣好的一玄一黄两件战袍递给钰哥和洛焉，希望倾注了所有美好祝愿的战袍能保佑她的两个孩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早日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