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鱼饵
宋子戚走到门口,连连回头看了几眼才犹豫着离开,楼月毫不留情将门掩上,隔断他视线,折回宋子饶身边时脸上又升起几分笑意。
她道:“你哥哥是个木头脑袋,不撞南墙不回头。”
宋子饶没说话,似是还沉浸在方才情绪里。
楼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不免有些无奈,她道:“你担心云缨姑娘对你哥哥不是真心,怕你哥哥被她骗了?”
宋子饶低着头没说话,却是无声默认。
楼月叹了一声,道:“你担心云缨姑娘不是真心待他,怕他错付了一腔真情,可他既然看上了云缨姑娘,也不是咱们三言两语能劝动,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至于云缨姑娘,你也别太担心,真心还是假意,过个几日总会见分晓的。”
又好言劝说了一番,宋子饶这才有了些迟疑,沉默了半晌,便起身与她一道去前厅用膳。
宋子戚和云缨正坐在那等着,见她带着宋子饶过来,云缨忙起身让到一旁站着,唯恐惹了宋子饶不快。
楼月按着宋子饶坐下,这才过去拉她手臂,笑道:“云缨姑娘忙了许久辛苦了,作甚还干站着?”
“是是是,都坐下吃饭吧!”宋子戚此刻倒也不呆愣,忙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云缨迟疑的看了宋子饶一眼,又看了看宋子戚,这才犹豫的在他身旁坐下,小心翼翼的上来给楼月倒了酒。
“说起来,我今日还是头一遭在这里吃饭。”楼月笑了笑,问云缨:“云缨姑娘在这里住的可惯?”
云缨闻言点头,转头看了宋子戚一眼,道:“宋大哥待我很好。”
这宋大哥都叫上了,看来宋子戚这钱也不是白花的。
楼月笑着举樽道:“这几日忙于他事,便不曾过来探望,那春归楼说到底是个吃人地儿,你能早早出来自然也是好的。这一杯,就敬云缨姑娘终于脱离苦海吧!”
她笑着打探了一番她的脸色,见她沉默着低头饮下那杯酒,嘴角渐渐勾起。
“诶大人,段兄怎地不一起过来?”
“哦,他有任务在身。”楼月笑道,“等过了明日,周子越也该回了,他自是抽不开身。”
“那倒也是。”宋子戚点头道:“那等明日过后,我再单独请他吃酒。”
楼月看着云缨放在桌上的手,笑道:“吃酒之事还不简单,等你和云缨姑娘成亲那日,本官亲自与你们办酒席。”
宋子戚本还想着托她打探打探云缨的想法,没料到她竟这般直接,那手中的酒杯差点没握住,他打探了一番宋子饶与云缨的脸色,忙干笑了几声,道:“大人这就说远了。”
“不远。不远。”
楼月道:“云缨是姑娘家,与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难免影响声誉,你堂堂男子汉,总不能不顾着人家名声吧?还是说,你不想娶人家?”
“我不是,我……”
宋子戚忙着解释,可看了一眼云缨,又不知怎么说了,竟是有苦不能言。
“大人。”
楼月看着宋子戚窘态,忽听云缨轻轻开口,她声音向来轻,像是轻飘飘的絮子一般,扰的人心里痒痒的。
楼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大人别怪宋大哥,是我……是我没考虑周全。”她低下头去,脸上忽地升起一抹霞红。
楼月倒是有些不懂了,她这般神态,外人哪里能看出几分她对宋子戚无意?可若说是有意,那日在春归楼,她为何要说谎?
那玉沉香本不是一直放在玉琼箱中的,那东西见过水,若不是有人有意所为,那便是……它跟着玉琼一道掉入过水中!
而云缨那日却说这玉沉香是玉琼离开春归楼后不久被一黑衣人送来的,若真是如此,玉沉香又怎会坏了?
很显然,要么那黑衣人在玉琼死后再去过春归楼,要么便是面前这女子在刻意隐瞒。
她究竟和那日刺杀周子越的男子是什么关系?她接近宋子戚,让宋子戚替她赎身,让宋子戚对她如此痴迷,难不成只是一场做戏?
“云缨,这事不怪你,是我独来独往惯了,不曾顾及周全。”
宋子戚唯恐伤了她的心,忙在一旁开口道,楼月见罢笑了笑,道:“今日也没外人,我与你们出个主意如何?”
话音才落,几人一同转头看向她。
楼月不急不慢道:“宋子戚替你赎身本也是不愿你在那地方受苦,如今你人既然出来了便也是自由身,你若对他有意,本官便与你们做个见证,促成你们一段姻缘,若是你对他无意,那你一个姑娘家与他住在一处也不是办法,正好本官府中清净,倒是也有你一份差事。”
宋子戚坐在一旁,坐姿有些僵硬,他的手藏在桌子底下紧握成拳头,此刻竟也没了正眼去看云缨的勇气。
周遭空气仿佛也已静滞,一阵无言后,只听云缨的声音幽幽传来:“我自然是愿意和宋大哥……”
她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可我的身份,总会拖累宋大哥的。”
“你真的……真的愿意?”宋子戚紧提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被这突如而来的喜悦冲的有些头脑发昏。
“既是两厢情愿,别的自是无需忧心。”楼月道:“本官替你们主婚,这青峰镇若是有人敢说一句戏弄的话,本官亲自去替你摆平。”
云缨愣住,眼里情绪揉杂,一时分不清是感激还是担忧。她低下头去,却教楼月捕捉到她那红了些许的眼角。
“一切全凭大人作主。”
“既然这样,那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明日那日子不错,本官带着府中厨子过来做桌酒席,也不消太热闹,就请衙门里头几个人过来庆贺庆贺,你们觉得如何?”
“这么快?”
宋子戚一愣,虽然他是想同云缨成亲,可却是万万没料到这事来的这么突然。他偷偷看了云缨一眼,转头冲楼月道:“大人,要不还是换个日子吧,云缨她想必也是没准备好,何况明日段兄还有事在身不能过来。”
楼月笑了笑,道:“若是你担心段捕头不能来,那便多虑了,那西郊竹屋守着的人过了明日便回,也不差他过来吃顿酒的功夫,明日让他将人先带回来安置在衙门片刻,等吃了酒再将人送回去,也不耽误他周子越回去。”
“当然,若是云缨姑娘不曾准备好,那本官再请人另选个良辰吉日。毕竟这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太寒酸了也有些亏待了你,等选好了日子,再办的风光些。”
她说罢将视线看向云缨,笑着抛下鱼饵。
“云缨不需要那般风光。”云缨稍稍抬头,似是有些羞怯,“只要宋大哥不嫌弃,便是没有三媒六聘,云缨也是愿意的。”
“云缨本不在乎那些,既然大人愿意帮我们主婚,那便按照大人的意思办吧。”
宋子戚满脸喜悦无处堆放,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云缨,我……”
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楼月不禁心中暗叹,扬声道:“如此甚好。”
说罢笑了一声,举杯畅饮,仰头的那一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很显然,鱼要上钩了。
一顿饭吃完,几人心情各不相同,宋子饶放下碗筷便走,宋子戚要上去查看,被楼月拦了下来,她道:“让他自己想想。”
宋子戚有些迟疑,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坐了回去,楼月又与他说了一番明日安排,待一一细说妥当,才又去宋子饶房间同他告别。
她知道今日这恶人是坐实了,与宋子饶说了一通好话,这才放心告辞。
次日,楼月将衙门事情都安排妥当,只留了几个人在衙门看守,便带着章一尺和他手底下几人过来帮忙。
楼月与章一尺赶去的时候,宋子戚正穿着一身便衣在院子里摆弄桌椅,他不曾穿上婚服,除了发间系着红发带,还真看不出一丝喜气。
方才进来时,楼月只看到外头门上挂了红绸,如今里头这般,不禁将宋子戚拉到身旁,问道:“大婚之日,你就穿这个?”
章一尺也在一旁连连摇头,道:“宋捕快,现下时辰还早,你快去换衣裳吧,这里我们来帮忙打点。”
“不是我不穿。”宋子戚无奈,“云缨说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她说能与我长相厮守便够了,外头红绸挂着是让外人知道府里今日有喜事,至于其他的,便不用太拘泥于礼数。今日一大早,她还特意去给你们准备了喜酒,我让她歇着她也不听。”
他语气无奈,却是打心里透着欢喜。
又问:“段兄怎地还没过来?这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他过来开酒席呢。”
楼月想起今日的计划,颇有几分愧对他,忙连连摆手,笑道:“听你这语气似是等着急了?放心吧,一会儿段捕头过来,吃了你一杯喜酒,你便回房中看你娘子去,我们在此吃我们的酒,不耽误你良辰美景。”
宋子戚挠头笑道:“我急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院子里匆匆走进来一人,段如风穿着昨日离开时那身黑衣,踏着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