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刑场事故
楼月满怀着心思出了院子。
她觉得不对劲，方才她过去找段如风和宋子戚时打断了他们说了一半的话，她总觉这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也不怪她多疑，如今宋子戚可是她制衡段如风最重要的一步棋，她不得时刻提防着这棋被段如风给带跑偏了？
思来想去了一通，正巧宋子戚那厮找了过来。
她忙抄起案头的书装模作样的翻看着，随口应了一句，“进来。”
宋子戚推门而入，拎着一本卷册走到她跟前，笑道：“大人，章师爷让我送过来的。”
楼月抬手接过，应道：“他怎么不自己送过来？”
“这个……我也不知。”
宋子戚道：“方才他原本是要过来的，或许是见我正要来找大人，便顺便托我送过来吧。”
楼月点头，虽然觉得他此刻过来正赶巧，脸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淡然之态。
“你找我何事？”
“过来亲自同大人道谢。”宋子戚笑：“昨夜喝多了胡闹了一番，竟将阿饶给忘了，还要谢谢大人帮我照顾他。”
“倒也不必言谢。”楼月道：“只是你家阿饶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如今他还年少有你时刻照看着，这往后长大了，总不能让你一直陪在他身边罢？”
宋子戚一愣，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他道：“大人说的对，可是以前是我没照顾好他才让他与我分开，如今好不容易重聚，我只想好好补偿他。”
楼月听他感慨，不禁问道：“他与你分开那些年，究竟经历了何事？”
宋子戚长叹一声，“不知。我找到他之后也曾问过他，也就那么一问，他便吓得浑身发抖，冷汗涔涔，我见他那般，也不敢再多问，想必那些年，他定是吃了不少苦。”
“我想着先在此安定，待时机成熟再带他看大夫，只是如今他见谁都怕生，让他去接触旁人，怕是要等上好些时日。”
自顾自的说罢，他又看向楼月，道：“不知大人是如何同他相处的，竟让他如此信赖你？”
“不过也是些寻常的相处之道罢了，或许我是女子，看着也没那般凶神恶煞。”
宋子戚不禁笑了一声，道：“说到凶神恶煞，还好阿饶没见过大人那日动怒的场景。”
楼月嘴角一抽，干咳了一声道：“说到这个，方才你是如何惹了段捕头？他那脸都黑如锅底一般。”
宋子戚一愣，随即干笑了几声，道：“我怎敢惹他，不过是他在院子里练剑，被我打搅了。”
“就只是这般？”楼月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然后我们就比了一回剑……”
“他输了？”
宋子戚想着自己刚刚输的那个惨样，不禁点头，“是啊，就输了一回剑，至于那般黑着脸么？大人你说是不是？”
“那这便是他小家子气了。”楼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心想这宋子戚功夫还真不赖，竟然能让段如风输到黑脸。
宋子戚见她沉思，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他犹豫了一阵，开口说道：“大人，我有句话想问你。”
见楼月抬眼看过来，他又说道：“你和段兄……以前认识？”
楼月闻言一怔，脑中闪过的全是前世纠葛，心头更像是被风吹乱的柳絮，飘零至无处落地。
“他……”她抑制住心头情绪，问道：“他说从前认识我？”
“那倒不是。”
楼月这才呼了一口气。
“只是我见段兄他待大人也过于不同了些，这才误会了。”
楼月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揪了几分，听他这般说，猝不及防便是内心一阵冷笑。
怀着心思接近她，自然是待旁人不同，他段如风送她上断头台的时候不也是与旁人不同？毕竟这天底下，能让他恨到亲手送去死的，也就她一人。
一番思量罢，这才收回了那些繁杂的心思，“或许是他珍视这衙门的差事罢……”
他可不得盼着她好好活着，等搜寻到足够的证据再将她一脚踹开，只是他这算盘打的，怕是她不能让他如愿了。
宋子戚听她话里隐隐透着些疏离，心道段如风或许只是单纯的警告他一番，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笑道：“看来是如此了，既然段兄这般念着这差事，我也不好落后于他，大人现下可有事情吩咐我去办的？”
楼月挥挥手道：“明日宴安便要斩首，这是本官来青峰镇破下的第一个案子，切不可出了差池，你若无事，便去盯着些。”
宋子戚闻言点头，笑道：“大人放心。”
楼月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心里，总觉得憋闷的慌，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越临近宴安斩首，越是心里难安。像是有什么在心头缠绕不去，搅得她一夜都没睡好。
午时，衙门的人早已送着犯人到了刑场，楼月身着官服坐于监斩之位，望着周遭围聚的百姓，这才终于明白自己那些不安是为何而来。
曾不久前，她也曾被人押至刑台上，斩刀对着她，百姓指着她，谩骂声与叫好声都不曾吝啬，虽已成旧事，可这身体，终究是怕了这等场景。
明明心中明白此刻境地，奈何那噩梦般的感觉潮涌而来，席卷了她内心所有的冷静。
她觉得手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那些连做梦都想忘掉的画面侵蚀而来，如千军万马，正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意志。
“大人，时辰到了。”
章一尺见她久无动作，忙上来提醒，也正是这一句，才将她的思绪从惊恐中拉回来几分。
取过面前斩首令，待抬眼望向刑台时，正与站在不远处的段如风碰了个正着。
她忽然自嘲一笑。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她才是这掌控生死的监斩官，再不是从前那任人摆布的糊涂县令，要她死的人便算是有，也得看他能不能等到那机会！
手中蓦然一紧，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待那斩首令落下，刑台之上便传来一喝声，手起刀落，已是血流遍地。
楼月坐在监斩台，只觉眼底染了红，来不及去多想，脑中已是一阵晕眩，一头扎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