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生事端
竟来的这般快？
楼月倒是有些意外，她看了黄老爷一眼，对外头吩咐了几声，这才与黄老爷等人一同去了公堂。
此刻衙门公堂之上正跪了一人，那人年过半百，头发白了大半，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府管家。
楼月坐上公案后，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问道：“王管家，可是你要来认罪？”
“是。”王管家道：“草民来认罪。”
如此直接了当倒是出乎意料，楼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表情严肃，也不似玩笑之语，不禁问道：“你要认何罪？”
王管家将视线在大堂内望了一圈，待看清站在黄老爷身侧的何重仁时，面色变了变，他道：“草民来认两宗罪，一认昨日雇凶杀人，二认多年前杀人藏尸。”
“果然是你！”何重仁瞬间指着他怒道：“你害宴安残了一条腿，至今行动不便，竟然又对我下杀手，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同我们过不去？”
“无冤无仇？”那王管家笑道：“你们确实是同我无冤无仇，要怪就怪你那好兄弟运气不佳，撞了我的好事，不过也亏他运气好，逃了一劫，如若不然，只怕你如今要去那堆尸骨里面寻他了。”
他语气狂傲，与当日所见截然不同，公堂之上也如此放肆，楼月皱眉，拿起惊堂木猛拍在案台上，怒道：“王珣，你此番言语可想清楚了，黄老爷卖出去宅院里的尸骨，都是你所为？”
王珣语气坚定：“回大人，正是草民所为。”
“杀人总该有个原因，你为何要杀人？”
“大人，草民一直对黄府的三夫人心怀不轨，当年老爷同大少爷在修建宅院期间外出，我一时起了歹意，谁知不巧被府中下人撞见，我迫于无奈便将人杀了。那晚我找了个筑墙的工人在墙角藏尸体，可谁知偏偏宴安过来了，我怕他看到我杀了人，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去同他动手，以此想杀人灭口。打斗过程中，他脚受了伤，刚巧那时何重仁来寻他，那事才不了了之。事后我一直心怀不安，便找了借口把他赶出府去，他们运气好，赶上了大少爷回府，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我杀了当日埋尸的筑墙工，本想着这事也算了了，谁知昨日听说那宅子的尸骨被发现，县官大人要彻查此事，我就想着最后拼一拼，将此事嫁祸到老爷身上，就雇了人去杀何重仁，他死了，便没有人可以为老爷作证。”
黄耆听罢，怒不可遏道：“好你个王珣，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王珣目光幽幽的朝着黄耆看过去，笑道：“老爷，你也莫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黄耆目光看着他，眸子里怒气和被人算计的阴郁之气糅杂在一起，教他一口气堵在心头，他抬手指着王珣，怒道：“好，好的很！”
再回头看楼月的时候，眼中尽是坚定：“楼大人，如今真相明了，王珣不仅杀了人，还想嫁祸到我身上，如此大罪，大人何不早些定夺？”
楼月昨夜熟睡前还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杀人案竟这般被这王珣认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直觉这事情没这般简单，当堂便让章一尺记下案情，暂且将王珣关进牢房。
黄耆终于重获自由，整个人更是抖擞了许多，可对于楼月迟迟不判王珣斩首一事依然有些费解。
他道：“大人，如今这罪人也找到了，他对此事供认不讳，你为何还不判处他？”
章一尺忙上前解释：“黄老爷有所不知，衙门办案都是要一一记录在案，待犯人签字画押之后方可判处。”
楼月点头，“此事还牵连七条无辜性命，都是黄老爷府中的下人，平白无故死了不可能无人察觉，黄老爷莫急，待此事查清，必还黄府一个公道。”
黄耆犹豫片刻，忙拱手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大人。”
“老夫在衙门叨扰了一日，再上府里又出了这等事，难免会出些乱子，既然大人这边不需老夫，那老夫便先行回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楼月忙笑道：“昨夜黄老爷想必也不曾好好休息，我这便命人送黄老爷回府。”
说罢忙将章一尺唤来，“师爷，送黄老爷回府的事情，你务必安排妥当。”
这章一尺别的不行，这拍马屁讨好人的手段那是无人能敌的，昨日她将这黄府的黄老爷留在衙门，想必外头也听了风声，倒不如让章一尺去把这事给处理妥当。
眼见着人都安排好了，楼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略有些疲累将头往后头椅上一靠，趁着这时间叹息。
才松了片刻，忽然才想起何重仁还未安排，忙坐正了身子，说道：“何公子，虽然那王珣认了罪，可此案还有疑点，还需你留在青峰镇几日，你放心，你母亲的药，我替你寻好。”
“大人放心。”何重仁说道：“小民愿听大人差遣。”
楼月笑着点头，转头对段如风说道：“段捕头，劳烦你安排好何公子的住处。”
段如风点头，却是半天未动，他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一样，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楼月心想他许是一时走神，忙再次出声提醒：“段捕头？”
段如风眉头微拧，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大人，你是否觉得此事蹊跷？”
“哦？”楼月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来看他，笑问道：“你觉得此事有何蹊跷？”
段如风面色沉静，沉思了片刻说道：“此事若真如王珣所说那般，倒也不是说不通，只是……王珣若真是那等穷凶极恶之徒，既然能做到杀了筑墙工人灭口，为何肯放过何重仁？”
“他那是怕杀了我事情败露！”何重仁在一旁忙说道：“当初黄府特请我过去建宅院，我若回不去，必然会造人怀疑。”
段如风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一个王府七条人命都能掩饰得毫无痕迹的人，会找不到一个敷衍你同村的理由？”
何重仁被他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这……”
想不到他平时少说话，这一开口就这般威力，楼月心里为同情了何重仁一把，面上却不好表现太过，只干咳了一声，道：“此事确实有疑点，何公子稍安勿躁，等我先去会一会这王珣。”
何重仁闻言，急忙道：“大人，我可否一起过去？”
他与王珣恩怨未消，楼月还真怕他情绪不稳与人争吵起来，于是忙看了他一眼，笑道：“何公子一路辛苦，今日便好好休息一番。”
说罢看了段如风一眼，他心领神会，领着何重仁正欲出门。
还没跨出门槛，便听一阵急促忙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本应当回了黄府的黄耆快步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章一尺。
段如风那原本想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他先一步的横手将人拦下，“黄老爷，何事？”
黄老爷转头看了他一眼，也顾不得多言其他，只朝着里头唤道：“楼大人，大人！老夫有要事求见！”
楼月才刚缓过一口来，听到他在门口处嚷嚷，只觉头疼得很。
她耐着性子整了整衣衫，冲着段如风摆摆手，这才将人给放了进来。
以前没好好的办过案，如今顾念着脖子上这颗脑袋，想当个为百姓着想的清官，怎地就这般难上加难？
她叹息一声，视线在黄耆跑得泛红的脸上扫了一眼，问道：“黄老爷何故突然折返？”
“大人……”黄耆大喘了两口气，恨恨说道：“王珣这人，老夫立刻要他死！”
他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只把楼月听的怔住半晌。
“这……”章一尺看她面色变了，忙解释道，“大人，方才我是安排了人送黄老爷回府，奈何刚刚黄府里有人送了一样东西过来，然后黄老爷便跑回来了，我拦也没拦住。”
楼月点头，再看黄耆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些严肃，“黄老爷，不管你与他有何恩怨，衙门的规矩不可破。”
黄耆眼睛赤红，有些褶皱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可是他……他又害死了我的嬛儿，他若不死，我的嬛儿在九泉之下恐难安息！”
楼月闻言不禁一怔，正待开口，却见黄耆颤抖着将手中丝绢拿出来，“大人请过目。”
章一尺忙将东西接过，小心翼翼的递了上去，待楼月将那丝绢摊开在桌案上，眉头也忍不住皱在了一块。
那丝绢之上，分明是一封绝笔信，却是黄府的三夫人知道了王珣过来衙门自首，觉得无颜面对黄老爷，留了这丝绢便自尽了。
堂下的黄耆此刻心中愤懑难舒，只恨不得将那王珣碎尸万段，便再催促楼月道：“大人，大人要为老夫讨个公道啊！”
楼月颔首，知他此刻心中气闷，忙劝慰道：“实不相瞒，方才本官正要去审问王珣，他既是认罪，签字画押三日后便可问斩，如今黄府发生这般事情，黄老爷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