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长子不悔
赵嬷嬷并无接生经验，此时也慌了手脚。
胡学俭马上要出门寻找接生婆，却发现大门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有个衣着华贵、年约四十的倨傲妇人转了出来。妇人笑吟吟说道：“要接生婆是吧？正好，李嬷嬷我刚好就带了。”
“你又是谁？”胡学俭瞳孔微缩，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不是善茬。
妇人抬手轻扶了一下鬓边的发钗，懒散道：“我乃是宫里易妃娘娘的贴身李嬷嬷，刚好赶回了福州，听闻有人在生孩子，特地过来瞧瞧，看看能帮什么忙。”
说着，就有人上前架开胡学俭，李嬷嬷目中无人地走了进去。
赵嬷嬷挡在卧房门前，一副打算拼命的架势：“要想进来，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嬷嬷轻蔑笑道：“赵丽蓉，现年四十有三，寡妇，没生过孩子，身手了得，可以以一当十。”
赵嬷嬷见她把自己底细都抖露出来，也不含糊，冷笑道：“知道就好，自己乖乖退下去！”
李嬷嬷伸出手指甲端详了一番，轻轻笑道：“可惜呀，我今天刚好带了可以以一当二十的高手过来，还有好几个！你说你今天有没有胜算呢？要不要慢慢比试？”
李嬷嬷又故意往卧房里瞧瞧，娇笑道：“只怕你等得起，里面的主子等不起喽！”
赵嬷嬷依旧堵着门，有两个壮汉上前，与赵嬷嬷动起手来，一时倒难分高下。
李嬷嬷见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便高声喊道：“洛姑娘，妾身从宫里带来了贵人的消息，姑娘不想听听吗？”
洛心棠虽然努力在抵抗阵痛，却也知道门外的动静。
“赵嬷嬷，你让她进来。”洛心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见主子吩咐了，赵嬷嬷也只得住手，却只让李嬷嬷一人进屋，随即就关上了房门。
“嬷嬷如此逼迫，就不怕它日龙颜大怒，迁怒你家主子吗？”洛心棠瞅了一眼李嬷嬷，在阵痛间隙说了一句。
她感觉痛苦一阵一阵的，痛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李嬷嬷面色微变后又老神在在地说：“我家主子已经成了圣上心尖尖儿上的人物，又岂会怕圣上因为一个已经忘到脑后的女人迁怒于她呢？”
洛心棠冷笑：“你怎知他已将我忘到了脑后？！”
裴其衡对她的真心她能感受到，怎么可能说忘就会忘掉？虽然他也曾经不理她，可她并不相信他真的能完全忘掉自己。
李嬷嬷见她不信，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一旁戒备的赵嬷嬷：“你拿给她看看，一看便知道了。”
洛心棠看到眼前有些熟悉的盒子，却没有立即打开，因为新一阵的阵痛来了。
忍过阵痛，她撑起上身，颤抖着手打开盒子，心里默念：“不要是它，不要是它！”
盒子摊开，里面一览无余，是块粉绿色的布，上面还绣着鸳鸯，针脚有些歪扭。
洛心棠颓然跌落在枕头上，心如槁木。
这块布，是她亲手缝制的肚兜，亲手送给了裴其衡。因为看花灯的那晚，裴其衡抱怨她没给他送过什么礼物。
回家后，洛心棠就用心亲手裁制、一针一线缝了一个肚兜，绣上了鸳鸯，还绣了两个缠绵在一起的六字，代表他们俩缠缠绵绵，像鸳鸯那样恩爱。第二次去在乾清宫的那晚，他见到自己穿这个肚兜，眼里冒的火都似乎要把自己点燃。
自己精心准备、慎重送出的礼物，在他那里，居然可以随便丢给别的女人？！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补刀：“洛姑娘应该心里有数才对，若是真的情深义重，怎么任由姑娘怀着身孕漂泊在外，胎儿都七个多月了还不闻不问？”
“闭嘴！”赵嬷嬷见状，立即上前给李嬷嬷一个嘴巴子！打得她嘴里流血，吐出几颗碎牙。
李嬷嬷捂着肿起来的脸，惊恐又恶狠狠地道：“你个贱婢，竟敢打我！我要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门！”
赵嬷嬷冷笑：“你倒是可以试试！”
李嬷嬷扬声喊道：“屋外人听着，给我抱了柴火在屋子四周堆起来，听我发令了就点火！”
赵嬷嬷却顾不得再理李嬷嬷，因为她发现洛心棠已经晕了过去。
洛心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赵嬷嬷正双眼含泪地哭喊：“姑娘，快醒醒！快醒醒！看看你的孩子，是个少爷！”
洛心棠转转木然的眼珠，看了看身旁像一个小猫咪的皱巴小孩。
因为月份不足和营养不良，小孩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哭声像猫叫，孱弱不堪。
洛心棠挣扎着坐起身，把孩子抱在怀里。
她能感觉到下身有股热流在不断涌出。
“宝宝，你的名字就叫不悔。”洛心棠温柔地轻声说道。
“洛姑娘，恭喜诞得大皇子。”不远处的李嬷嬷面怀羡慕地说道。
“李嬷嬷，你到底意欲何为？来这不只是为了恭贺我一声吧？”洛心棠轻轻说道，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
“姑娘坦荡，妾身也不啰嗦。”李嬷嬷示意接生婆和大夫退出房间，又让洛心棠遣去赵嬷嬷。
赵嬷嬷不放心，不肯出去，洛心棠笑笑对她说：“赵嬷嬷要比照顾棠儿还要用心照顾少爷才是。莫让他受了风。去吧。”
赵嬷嬷接过新生儿襁褓，见她心意坚决，也只得同意。
李嬷嬷老神在在地说：“妾身只想要姑娘写一封信，说是自己因为身子虚弱，早产伤身才导致不久于人世，靖海侯府对姑娘多加照拂，有恩于姑娘。孩子我们靖海侯府会帮你照顾。
洛姑娘可别不信，我们娘娘这胎怀的是个女儿，若能有个皇子傍身，自然会更得圣心。只要洛姑娘肯放弃自己的性命，我们娘娘必定视小皇子如己出。”
洛心棠抬眼看看李嬷嬷，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要你们靖海侯府把我义兄燕青、我的先生胡学俭还有赵嬷嬷、丫鬟桃叶全须全尾地保护好，并且交到永昌侯府里。”
李嬷嬷面色一变，犹豫片刻才点头道：“这个妾身可以答应。”却没说靖海侯府可以答应。
洛心棠此时精疲力尽，也没精力去与她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