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去淅州的路上杜楚澜也没歇着,可谓是作到极点。
一有个不顺心,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那样子,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谁见了都硬不下心肠来。
这不,齐鹤鸣正跟裴井修说着巡查组人选的事情,杜楚汐就急慌慌的跑来了,说自家阿姐睡醒了,没见到皇上,急着在掉泪了。
裴井修二话不说,立马就往杜楚澜那去,谁也不敢拦着,毕竟那肚子里,可是龙种。
齐鹤鸣眯着眼睛看着裴井修的背影,不得不感叹,杜楚澜这小丫头,手段还是有的。他又看了眼身边还没走的杜楚汐,那一脸真情实感,到底是单纯了些。
怪不得杜悟乾让杜楚澜进宫,这个老狐狸,确实是有自知之明。
杜楚汐看了看裴井修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齐鹤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齐大人。”她还是给齐鹤鸣行了个礼。
“杜姑娘。”齐鹤鸣给她回了个礼,“不知皇后娘娘今日身体如何了?”
“比往日是好些了,有精神了。”杜楚汐也不抗拒和齐鹤鸣说话,她一项磊落大方,而且之前她还在京中的时候,与齐鹤鸣遇见,也都相处的不错。
“那真是万幸。”齐鹤鸣笑着,只是这话里多少带了点说不明的情绪,但杜楚汐看不出来,“对了,我听闻这次你回来,是要办及笄礼的,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上份大礼。”
“嗯?”这么一说,杜楚汐倒是来了个兴趣,眼珠子转了转,颇为俏皮的说道,“我早些年听闻,齐大人得了把很好的剑。”
齐鹤鸣是真没想到,杜楚汐原来惦记那把七星剑,而且还能这么大方的说给他听。
“好,到时候我一定把七星剑送到你手里。”齐鹤鸣从杜楚汐得到眼中,能看到齐沅还未入宫前的那种张扬,让他对杜楚汐的好感更添几分。
谁会不喜欢眼里有光的女孩子呢?不是情爱之情,但肯定带着欣赏。
“一言为定!!”说到七星剑,杜楚汐眼睛发光,开心的伸出了手,要跟齐鹤鸣击掌。
齐鹤鸣有这么间的错愕,还是伸出了手,和杜楚汐击了个掌,心中还纳闷,杜家那一家子心思深沉的人,怎么能养出杜楚汐这般讨人喜欢的姑娘。
不像如今那位皇后娘娘,让人只能吃哑巴亏,一口气呕在心里,不上不下。
在刚到淅州,杜楚澜就迫不及待要去吃绿豆糕,一群人风尘仆仆,休息不得,只能跟着去的时候,齐鹤鸣心里更加确认,这就是个麻烦精。
他们这一群人气势太足,那卖糕点的商家见他们都束手束脚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杜楚澜却不在乎,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绿豆糕,裴井修也是哄着,连那绿豆糕,都要喂给杜楚澜。
杜楚澜张开嘴咬住了裴井修手里的糕点,吃了一口,然后满足的叹了口气,那样子,竟然还有些可爱。
齐鹤鸣心里不满的啧了一声,这长相好就是有优势,哪怕他再不喜欢杜楚澜,但见她那餍足的样子,心里竟会觉得满足。
当真是荒唐。
吃了绿豆糕,淅州知府闻声就来了,杜楚澜和裴井修也不客气,直接跟着回了府衙,一到府衙,杜楚澜就喊累,要休息,还拉着裴井修的手,说一定要皇帝陪着。
当真是娇惯的不得了,裴井修一脸的乐在其中,扶着杜楚澜就进屋了。
齐鹤鸣冷眼看着,然后和杜悟乾对视了一眼,俩个皆是不服,转身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屋子里那俩个,一关上门,杜楚澜就把裴井修推到了一边。
“做样子就罢了,怎么还动上手了,”杜楚澜很嫌弃,“也太过了。”
“你对着我撒娇,我不能给你喂吃的?”裴井修不服,“怎么只难受我一个人,再怎么说,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对。”
哎,这俩个人,就是互相恶心。
你对着我泪眼汪汪,我就对你含情脉脉,看谁这鸡皮疙瘩起的多。
杜楚澜白了裴井修一眼,不再理他,自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裴井修看着杜楚澜,也不转开眼神,就这么看着,然后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皇宫,杜楚澜的性子不像刚重生那时候一样阴郁,易怒了,虽然有些暴躁,但看久了竟还觉得有些可爱。
也许这就是杜楚澜原本的样子,上辈子十年宫斗,磨平他们俩的性子,带着面具相处了十年,没想到还能有如今这日子,想来也心酸。
杜楚澜也没睡多久,半个时辰就起了,裴井修扶着她,她懒懒的样子竟然还真像有了孩子。
他情不自禁的上手摸了摸杜楚澜的肚子,被杜楚澜瞪了一眼,用手拍了下,示意安分些。
“这戏,可要做足了,”杜楚澜清了清嗓子,“随机应变。”
“这你可小瞧我了,这么多年,装疯卖傻,自觉,还是有些心得的。”裴井修得意的摇了下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可瞧好了。”
杜楚澜被他逗笑了,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俩个人换了个表情,打开了大门。
侍女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本宫要去透透气。”杜楚澜一脸委委屈屈,还用手抚了抚胸口,“总觉的喘不上气来。”
“你那是舟车劳顿,累着了。”裴井修一脸宠溺,细声细语。
他这话一说,杜楚澜眼睛里立马涌上了泪水,撇着嘴就要哭,裴井修藏在衣袖里的左手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要说演戏,他是真的自愧不如啊!
“好,好,你莫难过,”他赶紧伸手给杜楚澜擦去眼泪,然后摸了摸她的脸,哄着她,“去,你想去哪都可以,你一落泪,朕这心里,就心疼。”
杜楚澜没忍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白了裴井修一眼。
带着眼泪,那委委屈屈的表情还在脸上,白眼就情不自禁的翻了起来,那模样,裴井修觉得当真有趣的很。
俩人在门口演了出全套的戏,接着就出门了,那淅州知府急急忙忙的跟上,本还带着一队侍卫,但杜楚澜不乐意,觉得人跟着多她难受,所以只带了几个身手好的。
这俩人有意的朝着大坝的路线上走,淅州知府一路跟着介绍,眼看着走出了城区,淅州知府连忙劝阻。
“陛下,娘娘,再往外就出城了,也没什么好瞧的了,而且也不太安全。”
“说的是,澜澜,要不就回吧,”裴井修立刻顺着说,“那城外,也没什么好瞧的了。”
杜楚澜闻言,立刻嘟起了嘴,皱起了眉头,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她话还没说,裴井修立刻哄道,“去,去,哪里都去,澜澜可莫要哭了。”
杜楚澜这才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淅州知府叹了口气,果然,皇后娘娘怀有身孕,陛下对她就是言听计众了,这陪同的差事,可真是不好做啊。
马车哒哒哒,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不是上次说的大坝?”隔得远远的,杜楚澜就伸手指了过去,“那里好多人啊。”
一说到这个,淅州知府可就不困了,立刻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修缮的情况,最后还要总结一句。
“陛下,娘娘,百姓都会感恩二位的恩德。”
什么时候,都不忘溜须拍马。
“那,去瞧瞧?”杜楚澜略带期待的看着裴井修,“陛下,好不好?”
“好,澜澜想做什么,都可以!”裴井修抚上她的手,然后示意马车靠过去。
那淅州知府灵光一闪,正想着这是个在陛下面前好好邀一下功,此刻机会来了,更是积极,将俩人带到了大坝上。
他先是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家儿子,有些不满意的撇了撇嘴,知道这小子又去偷懒了,但还是及时转过情绪,一张笑脸对着裴井修和杜楚澜。
那些工人见淅州知府来了,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跪了下来,他们不认识裴井修和杜楚澜,但见着样子还是知道,这大概是什么大人物。
“起来吧。”裴井修笑着招了招手,但杜楚澜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陛下,娘娘,你看看这多结实!”淅州知府用力的剁了剁脚。
“确实不错。”裴井修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杜楚澜往前走。
走到中途,俩人交换了个眼色,然后杜楚澜转了个身,往边缘走了两步,然后脚下用力的碾了碾。
就这两步,出了大问题,那土石块松动,竟然掉下了一块下去,杜楚澜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裴井修赶忙伸手将她拉住。
“如何了?如何了?”他紧张的抱着杜楚澜,“可有哪里受伤?”
杜楚澜一双眼睛,惊恐而又无措,呆愣愣的摇了摇头。
裴井修将杜楚澜往里拉了拉,然后蹲下来,用手拈了下大坝上的土,那土石根本没有夯实,或者说是偷工减料,夯不实!
淅州知府见状,吓得腿都在发抖,但是又不敢相信。
在裴井修的怒视下,他上前也看了看,看完了心一凉,跪了下来。
裴井修指着他,怒气冲冲,“好,好啊,知府大人!”
然后他下去又看了看堆在一旁的材料,竟是松土,想来是随便挖来的,这样的东西,还能修大坝?那才是可笑!
淅州知府跪趴在地上,心下恨不得把自己那儿子给大卸八块了,这个不孝子,想来是贪图钱财,公报私囊了。
这个逆子,当真是害惨了他。
“陛下,这,这,您听微臣解释!”淅州知府咽了下口水,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裴井修一脚给踹翻了。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慢慢说!”裴井修冷着脸,拳头握的老紧。
一回了知府衙门,杜楚澜就用受了惊的理由,回屋休息了。
杜悟乾和齐鹤鸣跟着裴井修一起审问淅州知府,杜楚汐也跟着,听了全程。
其实说什么都没用,铁证如山,那淅州知府和儿子家眷都被关了起来。
“当真是贪婪,”淅州知府和杜悟乾本就不交好,此刻更是毫无顾忌,“陛下跟前,还敢耍心机。”
“没错,”杜楚汐跟着说,“不把老百姓看在眼里的放在心里的,都不配做官。”
她这话让裴井修对她刮目相看。
“说到底,还是他任人唯亲,本意倒是不坏的,陛下,您看如何处置为好?”齐鹤鸣和淅州知府,倒是有那么些来往,也是收过礼的,虽然不用护他周全,但还是帮他说句话。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灭他九族,就是好的。”杜悟乾冷哼,“藐视陛下,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国公爷这倒是严重了,说到底,没有酿成大祸,”齐鹤鸣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一时贪念,倒也不该被诛九族。”
“也是啊,祖父,”杜楚汐想到那场景,打了个冷战,“说到底是没有酿成大祸,诛九族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杜悟乾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杜楚汐,转而想到杜楚汐的性子,她是个善良的人,定是看不惯那血腥的场面。
“这里哪有你一个姑娘说话的地方。”不能在齐鹤鸣面前丢了面子,杜悟乾还是冷着训了杜楚汐一句。
杜楚汐有些不服气的嘟了嘟嘴,退后一步,不再说话了。
“淅州知府抄家,革职移交大理寺,涉及者非死不可,不知情者,发配流放!”按照裴井修的性子,原本是该放他们一马,但上辈子淅州百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怎得也不能轻易放过。
“陛下英明!”杜悟乾立刻附和。
齐鹤鸣还想说什么,裴井修已经起身走了,说是去安慰皇后。
皇后,皇后,皇后!
齐鹤鸣如今,听到皇后这两个字,就烦得很!
如今因为杜楚澜,皇帝明显偏向杜家,这是齐鹤鸣万万不能接受的。
杜楚澜这个人,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