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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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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送我玉佩,愿我岁岁安康。”

    “他送我发簪,许我一世情长。”

    “他喜欢的从不是阿汐,而是我。”

    杜楚澜说完,心中难免惆怅,说起这么个人,倒是勾起了些很悠长的回忆。

    叶凌,叶凌,叶凌。

    叶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担得上谦谦君子四个字的人。

    在心里描摹了叶凌的样子,杜楚澜这才抬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裴井修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想来也是,哪一个皇帝能容忍自己的皇后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哪怕是不爱这个人。

    “所以,是我棒打鸳鸯了?”裴井修幽幽开口问,那话像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磨出来的。

    “齐沅那么爱你,你爱她么?”杜楚澜不正面回答,而是挑眉反把问题抛给了裴井修。

    “我和她之间不一样,我们,”裴井修皱眉,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们之间,本就是各方博弈罢了,说到底,就连我,也不过是傀儡,谈什么真情?”

    “那我倒是替齐沅不值,虽然她这个人没脑子,嚣张跋扈,但对你,却也是真心实意。”杜楚澜伸手点了点裴井修。

    “倒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裴井修直直的盯着杜楚澜,像是要不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如果你真喜欢他,我,我…”

    “你知道叶凌为什么要去边境么?”杜楚澜站了起来,打断了裴井修的支支吾吾,她慢慢悠悠的走了两步,歪着头看着裴井修,“是因为我说,人该出去走走,不要窝在一个地方,把情爱看的太重,太小家子气。”

    裴井修一时语塞,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杜楚澜没给他一个答案。

    “所以,你与他?”他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我是我,他是他,不要说,我和他。”杜楚澜摆了摆手,“上辈子我入宫之后,和他就再也没交集,他是个守规矩的人。”

    “这辈子也是如此,我从未想过和他还会有什么交集,”杜楚澜叹了口气,“你不说阿汐这婚事,我都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可是,你们!”裴井修松了口气之后,还是不依不饶,“你是皇后,一国之母,怎的还能和他有瓜葛。”

    杜楚澜无语的看着裴井修,想了想都不知道,所谓的瓜葛是什么?

    “我和他有何瓜葛?”杜楚澜也不惯着他,声音比他还大的反问。

    她气势足,裴井修被她吼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你说给我听听,来,说!”杜楚澜觉得裴井修就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活了二十几年了,怎么还如此幼稚,“阿汐的婚事,该她自己来说,你也别想着乱点鸳鸯谱!”

    “我,我,”裴井修不服气,但是又说不过杜楚澜,给自己憋得不轻,“反正,你该和他保持距离才是!”

    “我和他什么距离?”杜楚澜啧了一声,“十年间没说过两句话,这是什么距离?”

    裴井修一摸脸,然后赌气般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也说不过,吵也吵不赢,还不占理。

    想了想,他还转个了身背朝杜楚澜!

    杜楚澜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理都没理,提脚往里走。

    裴井修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有些狐疑,于是偷偷转头看了眼,发现杜楚澜竟然走到了里屋,都没继续跟他解释的意思,这么一想,又委屈又气。

    “不说我是皇帝,就是平常人家,做妻子的也是要百般解释,将我哄开心了才对。”

    “她怎么如此不在乎,说到底是不把我放在心里!”

    “和别的男人有过这么一段,呸,呸呸呸!”

    “不是一段,是叶凌一厢情愿罢了!”

    “但说到底,她还是应该解释才是,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裴井修心里那么堵得慌,坐在那里,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杜楚澜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裴井修看到她出来,被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故作清高的哼了一声,不再理杜楚澜。

    “别哼了,跟你说正事!”杜楚澜走到他背后,拍了一下裴井修的后背。

    裴井修扭了一下,摆明了自己生气中,不会理你的态度。

    杜楚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右手用力,将他给掰了过来。

    裴井修目瞪口呆的看着杜楚澜,就这么看着,然后慢慢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你轻点”这次呢喃的很小声,看来也是知道要脸了。

    “从淅州离开之时,我留了个人。”

    一说到正是,裴井修也不闹别扭了,严肃了起来。

    “那个小太监?”

    “你知道?”这倒是杜楚澜有些诧异了。

    “跟着你一起来的,走到中途人不见了,别人可能不在意这个小角色,我是一眼就发现了。”这么说起来,裴井修竟然还有些得意了起来。

    “你今日,是喝了酒来的?”杜楚澜觉得裴井修像是变了个性子,“算了,不是什么事,你看这个!”

    她把信递给了裴井修,裴井修也有些傲娇的接过信,但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看完了信,裴井修将那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平安的信中说,淅州大坝,淅州知府交给了自己儿子全程打理,原本修缮按部就班,是很好的,可是没过半个月,那小子就生了点别的心思,总想把银子塞到自己兜里,平安在那给自己谋了个差事,给修缮大坝的工人做饭,自然能知道一切情况,那材料是一日不如一日,偷工减料,不言而喻。

    于是他赶紧写信给了杜楚澜。

    “可是真的?”

    “你说呢?”

    “我曾以为,那淅州知府,虽然平庸,却也不是无可救药。”淅州的事情,是裴井修的一块心病,他原本以为这是天灾,如今看来,却是人祸。

    “可是事实证明,他就是个任人唯亲的蠢货。”杜楚澜冷笑,这避暑山庄凉快,她原本觉得自己那嗜血的性子,平缓了不少,可见了这封信,那股子无处抒发的怒意又涌上了心头。

    “不,”裴井修摇了摇头,“也许我才是那个蠢货,不长记性的蠢货。”

    “这倒是实话。”杜楚澜难得同意。

    裴井修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三日后,我们提前启程回京,还是先去淅州。”裴井修手指点了点桌子,然后说。

    “我们?”杜楚澜指了指自己和裴井修,“你是想把谁留在这?母后?”

    裴井修点了点头。

    要说最了解裴井修的是谁,那非杜楚澜莫属了。

    “提前回去,你得有个理由才是,”杜楚澜提醒,“如今,那两位应该对你我有些怀疑了才对,贸贸然提出要回京,还要从淅州走,这事很难圆。”

    杜楚澜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许后宫那些事,只是让齐鹤鸣对她起了疑心,那禹州的事情,就是让齐鹤鸣心里更加确定,他们有问题。

    而杜悟乾?目前他还没什么想法,不过是因为自大的觉得,自家的孙女儿一直被掌握在手里罢了。

    可一而再再而三,他们还是会想到,裴井修有自己的人脉,在私下做些事情。

    这才是最危险的。

    羽翼未丰之前,暴露自己。

    “这也是,如今,确实没什么好理由。”裴井修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京中的什么事情,杜悟乾和齐鹤鸣不知道呢?

    他们都知道!

    看着裴井修的脸,杜楚澜突然心生一计。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在裴井修疑惑的眼光中,笑了起来。

    “陛下,你说,要是我有了身孕,想要回京养胎呢?”

    “我这样偏执的性格,有了身孕,一定要回去才能安心,不过分吧?”

    “我记得,苏航,小苏太医,也跟着来了这避暑山庄的,是么?”

    裴井修看着杜楚澜,也跟着笑出了声。

    第二天,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这件事,就在行宫里传了个遍,苏航小苏太医在皇后住处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趟,裴井修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谁都知道陛下很开心。

    想来也是,齐沅,如妃,还有两个位份不高的,这两年一直没个消息,外界早就是流言四起了,不过只是碍于皇威,只敢悄悄说罢了。

    有的人说,是那齐妃善妒,她也正得势,除了她,谁都不能怀有龙子,但齐妃本人这么多年却没个消息,怕是身体还要调理。

    也有人说,这显然是陛下的原因,陛下才是要调理的那一个。

    这一切流言蜚语,在杜楚澜怀有身孕的那一刻,全部来到了对齐沅不利的这一边。

    “怎么可能呢?”她在齐太后和齐鹤鸣跟前,难以置信的拍了拍桌子,“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哀家早说过,她的手段,不简单!”齐太后脸色更不好,她想要个孙子,却不想要是从杜家姑娘肚子里出来的那个。

    “我派人去探过了,那边说的倒是真切。”齐鹤鸣脸色也不好,“说是杜楚澜从前段时间开始,就觉得浑身无力,嗜睡,不过昨天吐得厉害,这才叫了太医。”

    “不可能的,”齐沅接连摇头,“不可能的,她才进宫多久啊,不可能的。”

    她难以接受,裴景修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她的。

    这两年,她一直未怀有身孕,太医说是寒气入体,只得调理,于是她一碗碗的苦汤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其他的妃子,她也送去一碗碗避子汤,可最后,却便宜了杜楚澜?

    “我明明,我明明,在她的的宫里,安插了人的,”齐沅对着齐鹤鸣哭诉,“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有孩子呢?哥哥,不可能的。”

    齐鹤鸣看着齐沅的眼泪,叹了口气,用手将她的眼泪抹去。

    “别急,她不一定是真有了身孕,就算是有了,谁能保证她能生下来呢?”齐鹤鸣安慰齐沅,“一切都有哥哥呢。”

    “哥哥!”齐沅扑到了他怀里,“哥哥一定要帮帮我。”

    “哥哥定是站在你身后的。”齐鹤鸣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齐太后朝他眼神示意,表示赞同他的做法。

    是啊,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就是有了,能不能生下来,谁说的准呢?这后宫人这么多,发生点意外也是很平常的。

    齐鹤鸣从齐太后那出来,就去了太医们临时的住处,到那一看,苏杭不在,但是老苏太医在。

    齐鹤鸣上去和苏老太医寒暄了几句,接着就将话题带到了杜楚澜。

    “太医,皇后可还好?听说害喜的厉害。”

    苏老太医这人,永远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早先年,也救了齐太后几次,故而齐鹤鸣对他,很是客气。

    “其实皇后早些时日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听不得吵闹,嗜睡,那时候以为是心思郁结,谁曾想,是有了身孕。”

    苏老太医见是齐鹤鸣也不藏着捏着,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个精光。

    “如今也不习惯这避暑山庄,刚刚又把苏航叫去了,说喘不过气。”

    齐鹤鸣尴尬的笑了笑,有何苏老太医寒暄了几句,就出来了。

    回来的路上还碰见了杜悟乾和杜君。

    “齐大人,这是刚见了太医?”杜悟乾看了看齐鹤鸣的身后,了然的笑了笑,语气里都带了些讽刺,“怎的,身体不舒服?”

    “不妨事,只是有些胸闷罢了。”齐鹤鸣强颜欢笑,“还未恭喜国公爷呢,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一说到这个,杜悟乾脸上的得意更胜。

    “那是天恩浩荡,”杜悟乾挑眉,“当然,也是皇后娘娘自己争气。”

    言下之意,你家妹妹,不争气。

    齐鹤鸣强压下怒气,给杜悟乾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杜悟乾朝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然后就往杜楚澜的住处去,到那只见苏氏和杜楚汐在,其他杜家女眷想来是来了又回了。

    杜楚澜脸色苍白,委委屈屈的躺在那里。

    “这是怎么了?”杜悟乾走上前,这情形,想来是有什么争执。

    “父亲,”苏氏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说这里住不惯,要回宫,说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可是到底这不是我们说了算。”

    “姐姐不喜欢,姐姐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只要陛下同意就好了。”杜楚汐显然是站在杜楚澜这边。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轻率,而且这还涉及太后娘娘。”苏氏叹了口气,“皇家哪能这么随性,哪能一点委屈都不受。”

    杜楚汐委委屈屈的不再说话了。

    杜悟乾往前走了走,走到杜楚澜的床边。

    杜楚澜见他到了,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转,谁看了,都会不忍心。

    “很想回去么?”杜悟乾问。

    “祖父,我在这里要死了,我喘不上气,我不喜欢。”杜楚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害怕。”

    杜悟乾点了点头,都说有了身孕的女子,多少都会敏感些。

    “好,那我们回去!”杜悟乾摸了摸杜楚澜的头发,“你放心,一切有祖父呢!”

    “父亲,这怕是?”杜君这时,有些疑问的开口。

    “怕什么?澜澜才多大,害怕是必然的,”杜悟乾皱眉,“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在杜悟乾的支持下,裴景修也答应的爽快,哪怕齐家不乐意,但现在,龙子为大,杜楚澜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更别说杜悟乾和裴景修无条件支持了。

    两天之后,他们就从避暑山庄往京城走,齐太后也不留,她怕齐沅对付不了杜楚澜,想着回去至少能牵制些。

    他们走了两天,杜楚澜提了无数个很为难人的要求,但没办法,谁都知道,皇后如今情绪不稳,得哄着。

    第三天又说要去淅州,说要去吃之前吃过的绿豆糕。

    别人都说,去买来给她,她不答应,说一定要吃刚出笼的。

    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来的人,她的样子,谁都不忍说一句重话,更何况她还怀有龙子,众人只能顺着。

    裴景修最后一拍板,说其他人原地休息两天,他带着杜楚澜去淅州就行了。

    齐鹤鸣一听,就要跟着,齐鹤鸣跟着,杜悟乾也是不可能不去的,杜楚汐也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最后,就他们几个人,奔着淅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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